统治阶级的快乐

    荒原上,青翠的草芽从土地中挣脱束缚,黄白相间的野花拼命探出脑袋。远处,画着双手的旗帜飘扬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陶夏正带着队伍在荒原中缓慢前行。阵亡族人的尸体已经早早地派人提前运回村落,算算时间,留守的族人应该已经知道了胜利的消息。而大部队押着两百多个男人和三百多个女人和孩子,所以走的很慢。

    这一仗赢得漂亮,目睹战斗过程的白山部族即便原本打着什么渔翁得利的主意,现在已是完全不敢有任何造次之心。陶夏这次刻意没有让骑兵上阵对付落星,要知道再善良的人一旦发现打杀同类比狩猎还要简单,也会变成欲壑难填的野兽。

    白云带着自己的人马完整无缺地回去了,只有几个族人受了轻伤。他们这次出征的损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收获却是巨大的——将近一百个男人和一百五十多个女人和孩子,这些人将作为奴隶,世代为白山部族创造物资财富,自己却只能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不过这些原使部落的人还不知道奴隶、劳动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将遭遇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些胜利者没有立刻杀了他们,以后便也不会杀了他们。押送途中他们不会逃跑,逃出去只有死路一条,一个人在荒原上是活不下去的。

    陶春看着这么多奴隶,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不免有些头疼。他忧心忡忡地询问妹妹:“回去之后,怎么安排他们?”

    “这些奴隶押回去之后,我打算先搞点大工程,再按出征人数比例分给各个部族,去收栗米菽豆。”

    “什么大工程?那几个姨表舅在战场上想后退,被你抽了几鞭子,记恨着你呢!搞工程举手表决的时候,他们肯定对反对。”陶春想到那几个姨表舅,在战场上给族人拖后腿差点延误战机,恨得牙痒痒。

    “哼,这几个家伙......越是这种人,越是能从战场上活下来,真是没天理了。这次咱们回去要按照出征前定下的规矩惩罚他们,以儆效尤。”陶春斜眼瞟着,心里着实看不起这种人,奈何哪里都有这种人,而且这种人活得还挺好,挺身而出奋勇而战的族人反而早早牺牲!真是应了北岛诗里的那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陶春转动脑筋琢磨以儆效尤的意思,他之前没听说过这个词。

    “什么大工程?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石影探出脑袋,凑过来问道。

    陶夏把他的脑袋推远了一些,才开口回他:“这一仗大家都看到了,削尖的木栅栏挡着住野兽,却挡不住同为人类的进攻。现在距离栗米收获还有段时间,所以我打算把这些奴隶集中起来夯筑城墙。把咱们六个部族都围在墙内,这样三五年内基本可以安居乐业,高枕无忧了。”

    旁边的其他族人听了也纷纷赞同。这次他们亲手拔了落星村落周围的尖桩,拔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村子周围那些尖桩要是遇到外人的攻击,估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心里正思考要如何改进呢,陶夏就恰逢其时的提出了好建议。

    陶夏心里顿时升起一种成就达成的满足感,如果说产钳的应用让她在女人中的地位牢固了,那么这一仗便让她在男人中的地位也牢固了。后续再建立城邑,那城主的宝座岂不是囊中之物。

    “哈哈哈....”陶夏美滋滋地盘算着,不禁笑出声来,瞥见石影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慌忙捂住嘴巴,缩着脖子装起正经来。

    ***

    回到村子的那天,恰好是新的一个月的开始,留守在村子中的族人们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开心的合不拢嘴,再加上春天的花儿都开放了,这个月便被定为花月。

    老祖母和其他几位族长说必须要庆祝这次的大胜,陶夏拦她住们:“先让战士们休息休息,团圆团圆。咱们先开个会,把几件大事定下来,再庆祝也不迟。”

    族长们晓得陶夏说的大事是瓜分奴隶的事情,她们心里最是盼着这事尘埃落地,见陶夏主动,嘴上那是一百个同意。

    众人在议事厅中坐定,身边还围坐了一些部族里能拿主意的人。

    陶秋端来茶水吃食,也贴着陶夏坐了下来。

    陶夏先是跟众人通报了此仗的概况:与白山部族分完奴隶之后,最终俘获两百多个男人和两百多个女人和将近一百个未成年的孩子。但是己方战死五人,重伤八人。重伤的人中只有一人活了下来,其他人皆不治身亡。

    众人点头明了,他们见惯了死亡,在过往的日子中,时不时就会发生亲人被老虎吃掉、被蛇咬死、吃了从未见过的果子被毒死这类事情,生存何其艰难。但是以后不会了,因为有了陶夏,陶夏有先祖的指引,以后会越过越好的,他们心里都这么确信着。

    撇开族人对死亡习以为常这个认知不谈,她还是想要在部族中树立起崇拜英雄、尊重英雄的价值取向。

    “所以这个会讨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祭奠在这场战斗中死去的亲人。我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他们享受不到了。他们去了先祖那里,以后会跟先祖一起护佑我们这些活着的人。”

    众人颔首,陶夏见状道:“那这件事就交给小秋去安排吧。一会儿会议结束我们便去祭奠。”

    说完继续道:“这次俘获的奴隶,按照出征前定好的规则分,有人员伤亡的部族可以按伤亡比例多分一些。”这是出征前约定好刻在陶泥板上的规矩,无人有异议。

    “但是”,陶夏抛出一这句转折后便停顿了下来,目光在议事厅内众人脸上逡巡,待收集到几乎全部的注意力才严肃开口:“现在距离收获栗米菽豆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这段时间奴隶分到各个部族后,不做各部私活,而是共同修筑城邑的城墙。大家是否同意?”

    “城邑?城墙?”老祖母等人疑惑对视,这几个新词汇没听过啊!

    “对!一种高大的厚实的土墙,将我们的族人都保护在里面。”陶春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陶夏、陶春说的不错,我们之前修筑的木栅栏只能挡得住野兽,却完全挡不住方阵队伍的进攻,还是要建一种更为坚固的墙才能让人安心。”参加战斗的人向没参加战斗的人解释道。

    “是啊,我可不想我们的族人有一天也面临落星部族的惨状,我同意收获栗米菽豆前这段时间先把城墙修起来。”

    “我也同意修城墙。”议事厅内参加过战斗人皆响应着提议。

    族长们征询了身边的族人后,陆续代表部族同意这项耗时耗人的工程。

    陶夏抚掌道:“好,既然大家都想把城墙修起来。那么修城墙这个事情,我和陶石头来组织,六个部族分段带领奴隶夯筑。”

    “大家也都晓得,这次出征,春天里一直跟咱们聚会的另外四个部族没有来。既然认同同一个先祖,先祖庇护着履行誓言的我们,自然也会惩罚那些违背了誓言的人。大家说对不对?”

    “没错!那些老鼠一样的人!”水泽破口大骂道。自从有了成缸成缸的存粮,人们最恨的就是老鼠了。那些老鼠不仅时常钻进库房偷吃种子和存粮,还窜上房梁偷吃肉干。

    “在回来的路上,先祖指引我,要我们代表他们去就惩罚那些违背誓言的人!”陶夏继续煽动。

    “先祖既给了指引,就按先祖指引的做!”早前被胜利压制的不满被掀开之后,立刻有人附和。

    “对。没错,让他们吃点拳头斧头!”有人愤慨。

    “他们就像是先祖犯了错的孩子,并不是敌人,不用对他们喊打喊杀,只要给他们教训就可以。在座各位族长也都是母亲,大家商量看看,该怎么教训犯错的孩子?”刚刚已经让六个族长或情愿或不情愿同意了这么多事项,这次陶夏把主动权让了出来。

    “派人去把他们从山里拉出来,让他们跟着我们学,学盖房子、学种植、学养猪。而且马上就到春天聚会的时候了,今年肯定不去山洞里了。我们这边人多,自然是他们到我们这边来。”

    “明明是惩罚他们,怎么变成教他们学知识了?我看教也可以,但是得让他们给我们干活,或者种出来的栗米菽豆,按比例分给我们,当作学费。”

    “对,就拿五分之一出来。”

    “这个主意好,我同意。”

    “还有,城墙修好了之后,他们可不能住到里面来,他们打仗没有出力,我们的奴隶的劳动成果,他们是不能享受的。”

    陶夏认真听着众族长的讨论,他们商量出来的结果,跟自己设想的差不多,于是没有提出任何修改或补充意见。

    里面会议热火朝天的时候,陶秋已经把外面祭奠的事情安排差不多了。

    重要事项的决策尘埃落定后,陶夏起身引着大家往外走:“走,我们先将战死的族人埋葬了吧。他们是我们的兄弟、亲人,他们勇敢无畏视死如归的保护了我们,现在我们送他们去先祖那里吧。”

    众人纷纷跟着陶夏和几位族长,来到了村外。

    提前运回的尸体早已埋葬。陶秋依着陶夏的吩咐,尸体坑没有填满,距离地面还有一个手掌的深度,外面还留着一堆挖掘好的土。

    每个部族分到一柄骨耜,众人为自己的兄弟、亲人覆上一培土,最后每个尸体坑上都隆起了坟包。

    坟包上插上一块简单的木牌,上面用刀刻上他们的名字。

    三碗浊酒浇在木牌之前,族人们没有哭泣,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在和自然的抗争中见惯了死亡,这是第一次感觉到死亡是一种荣耀,一种为了亲人活的更好、不被外族欺辱的荣耀。

    信念在被悄悄种下。

    坟包旁的小黄花已然绽放,陶夏忽然觉得此时好似前一世的清明时分,而自己正是一年前这个时候穿越而来。

    陶夏已经回到村子三天了,这三天时间,奴隶们为自己搭建好了居住的桦树皮帐篷,又亲手栽下了两人高的木栅栏防止自己逃跑。每晚木栅栏都落锁将他们锁在栅栏内。

    六个部族的奴隶分开管理,每个奴隶居住区都距离很远,这是为了防止他们暗中串通,企图逃跑或反杀主人。

    这几天里,议事会又详细商量了管理奴隶的办法。陶夏前一世生活在和谐的社会,对奴隶制的了解仅存于书本,毫无实践经验,所以也只能跟族人们说些大道理,有些管理办法只能行动起来再总结完善了。

    前一世,西藏有《十三法典》《十六法典》这种压迫性质歧视性质极浓的法律。随着生产力的进步,这些糟粕当然要被废除,可是在目前这种农耕文明发展初期,就必须得匹配上与之相应的生产关系。

    最终议事会定下来六条管理奴隶的规则:第一条,奴隶是物品不是人,可以用来买卖交易。第二条,奴隶不许梳发髻,要与族人区分开。第三条,不能让奴隶吃饱饭、学知识,以及拥有武器。第四条,奴隶伤害族人、不执行族人的命令,要被杀死。第五条,族人不能无故杀死奴隶,杀死自己部族的奴隶要被打五鞭子,杀死其他部族的奴隶双方协商后赔偿物资。第六条,奴隶的孩子仍然是奴隶,哪怕父亲或者母亲是族人,孩子也是奴隶。

    这六条规则都被刻在了陶泥板上,并且商议好,在实践后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再做修改或补充。

    与此同时,陶秋也做好了第二次祭祀的准备工作。这次祭祀流程跟第一次祭祀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刚刚打完仗,不少族人受了伤,祭祀最后一个环节的竞技型运动会搞不起来了。

    女人们别出心裁,把平时采摘、除草、绩麻、养蜂的劳动动作进行美化,自发编排了一些舞蹈。男人们将冬季军事训练时喊的号子改编成歌曲,跟女人们应和着。

    祭祀活动就这样被陶夏引导成大型庆祝趴体,几个部族一派祥和欢乐。

    这一次没有果酒做奖头了,因为果酒被全部拿出来畅饮了。酿酒的菌种经过筛选已经比最初的菌种优良了不少,成品率越来越高。等收获了今年的新果和栗米便可以试试蒸馏制酒。蒸馏酒的纯度和度数都会比眼下这种纯发酵的果酒要好得多。

    即使果酒的度数不高,陶夏还是喝的有些醉了。无他,只因前来跟她碰杯交谈的族人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排起了长队。她只得借着去给值守的族人送些吃食的机会,找地方躲起来。

    逃离了喧嚣,哪怕只是一墙之隔,好似与世隔绝一般。躲在屋子之间的阴影里,独自感受着春天的晚风,无比惬意。

    这种惬意还有一部分来自于积分的提升,没错,经此一役,积分已经提高到1000分!

    “阿嚏。”虽说春风细腻又轻盈,可是仍夹杂些凉意。尤其是喝了酒,凉意更甚。

    “阿嚏。”又一个喷嚏,陶夏刚想回到热闹中去,有人适时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陶夏抬眼去看是谁,一双透亮的眼珠子盯着她,眼里荡漾着笑意。

    该死的好看,陶夏移开眼睛不去看他,抬脚要走,没想到脚下被石块一绊,差点摔倒。

    石影赶紧扶住了她,这一扶不要紧,手却不从她身上拿下来了,弄她心烦意乱,神思恍惚。

    陶夏脑子一热,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拽到眼前。

    可是瞬间又怂了,半天只冒了一句:“你又救我一回,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谢谢。”

    他不答话,只盯着她的眼,浓长的睫毛眨了眨,撩得她心弦轻轻一颤。

    他看到她眼眸闪烁,便凑得更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问:“姐姐,是要奖励我吗?"

    她只喉咙滚了一声,掰过他的头。

    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夏,陶夏,你在哪儿,老祖母找你。”

    陶夏猛然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进是退,反而被他在耳垂上咬了一口。

    她有点吃痛,神思却回来了,红着脸轻怨道:“你怎么……跟狗儿似的?”

    石影含笑不答,拉着她转了个圈,将她推往亮处。

    陶夏踉跄两步,却听背后传来:“嗯,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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