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被夕阳笼罩，呈现出一种温暖而静谧的色调。乔母见俞岚起了，便开始煮馄饨。乔寒把厨房里的一张小矮桌搬出来，在院子的阴凉里摆好。俞岚跟着他拿出三个小板凳放好。

    一转眼的工夫，乔寒从厨房里端出几道家菜，有热有凉，荤素精心搭配，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

    俞岚一看便说：“不是吃馄饨吗？阿姨干嘛又准备这么多菜，吃不了多少都浪费了。”

    乔寒说：“我妈说不能怠慢了你，都尝一两口就不算浪费。鸡是家里养的，菜是地里摘的，很新鲜，保准好吃。”

    乔母随后端着馄饨出来，放到俞岚面前，说：“乔寒说你喜欢喝酸汤，阿姨特意多加了些醋，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俞岚谢过乔母，用小勺盛起一口汤，尝了一口，酸中带着点微微的甘甜，不知乔母除了醋还放了什么调味，很适口开胃。

    “好喝呢，阿姨。”

    说完连喝了几勺，又尝了一口馄饨，馄饨是鲜肉馅儿的，肉鲜嫩带汁，直夸美味。

    乔母看俞岚吃的香，便高兴地笑起来，“好吃就慢慢吃啊。”

    吃完饭，俞岚主动要去洗碗，乔母赶紧把她拦下来，说：“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干活呢？我来收拾就好。”

    说完叫乔寒带着俞岚出门逛逛。

    逛了一圈天黑透了俩人便回家，分别洗漱完，然后两人打开行李箱，把给乔母带来的礼物拿出来。整个白天忙碌不停，一直没机会送，这会儿离睡觉还早，时间正合适。

    俞岚给乔母买了护肤品，衣服，以及两盒保健品。和她自己妈妈用的，吃的是同样的品牌。

    乔寒则给母亲买了一部新手机。

    乔母直说买这么多好东西给她没必要。既替他们心疼钱又高兴收到许多礼物。

    俞岚兴致勃勃地给乔母介绍那些护肤品的作用，并说：“这些东西其实没花多少钱，阿姨你放心用，用完了我再给你买。”

    乔寒则在一旁，把母亲屏幕都裂了的旧手机里的手机卡取出来，装到新手机里，又把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导过去弄好。然后教她新手机怎么用。

    三个人说说笑笑直到深夜，才各回房间睡觉。

    乔寒不想和俞岚分开睡，却又不好意思在母亲面前那么明目张胆，正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手机有短信进来，是俞岚发的，说：“乔寒，我睡不着。”

    乔寒回：“我也是。”

    “要不你来我这吧。”

    “还是不要了，让我妈看到不好。”

    “那这样聊会儿。”

    “嗯。”

    两人隔着一堵墙，短信聊了半个多小时才停下。

    就这样，在这里的几天时间，乔寒和俞岚每天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闲逛。

    在这期间，小姑来过一趟，叫乔寒带着俞岚去她家里吃饭。

    第二天，乔寒带着俞岚上门，小姑已经准备了一桌子凉菜，只等着他们俩来，就开始做热菜。

    小姑家经济条件不错，盖了两层小楼。俞岚被留在客厅看电视，乔寒则跑去厨房给小姑两口子帮忙。

    厨房是独立建在小楼旁边的，和客厅距离较远。菜做到一半，小姑支使姑父去陪着客人。她则对乔寒语重心长说：“小寒，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爸走了，你小舅又不操心，不是一个能主事的。你的人生大事，没人能给你建议，只能由我来说了。我大概听你妈说了你这个女朋友的情况。姑娘是个好姑娘，可她家庭条件太好了，只怕你跟她结了婚以后，只能低头过日子。”

    乔寒想到了小姑肯定会对他和俞岚的事有话要说，毕竟她一向爱管他们这些小辈的事，只是没想到话这么快就说了。

    他往柴火灶里添木柴，听到小姑这么说，便说：“这些我都明白的，小姑。”

    “你明白是明白，可真过起日子是另外一回事，你得承受不少被女方家看轻的压力。还有啊，你们年纪都不小了，你考虑到结婚后生孩子的问题没有？她比你大，结了婚如果不立马生孩子，耽误个两三年就是高龄孕妇，什么风险都比二十几岁的时候翻倍。”

    乔寒沉默，听着炉灶内木柴燃烧发出小小的爆裂声，不知该说什么。

    小姑翻了一下锅里炖着的肉，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你没考虑过这些。婚姻是大事，现在讲恋爱自由，结婚自由，我们肯定不会反对你们交往。只是把你们结婚后，可能面临的问题提前跟你说一说，好让你看清楚利害关系。好了，我就说这么多，免得你嫌弃我多管闲事，啰里啰嗦。人家一个娇生惯养的城市姑娘愿意跟你跋涉千里来家里，对你也肯定是真心真意。所以啊，你俩的事情你一定要想清楚再决定。当然，我还是希望你们能顺顺利利的幸福白头。”

    乔寒苦笑，“小姑，你就不能等我走那天再说这些话。现在说，让我都不能轻轻松松玩儿了。”

    小姑瞪他一眼，“学校马上期末考试了，我还带着初三班呢！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今天还是专门为你腾出的时间来招待你和你女朋友。行了，别有思想负担，在这边该吃吃，该玩玩儿，回去以后再考虑我说的话不迟。”

    在小姑家吃完饭，乔寒便带着俞岚告辞回家。

    路上，俞岚感叹说：“这两天啊，为了保持淑女的形象，我都不敢喝酒。那么多好吃的菜，不配点酒吃，真是太可惜了。”

    乔寒想到小姑说的生孩子问题，便说：“以后你别喝酒了，把身体好好养一下。”

    俞岚说：“我身体挺好的啊。再说我也不酗酒，聚会吃饭的时候喝两口没啥吧。”

    “反正，我希望你以后滴酒不沾。”

    俞岚奇怪地看着他，“前两天还主动给我买酒，咱们喝到半夜呢，今天怎么忽然不让喝了？”

    乔寒避开她的视线，说：“反正是为了咱们将来考虑。”

    俞岚没深想他的话，说：“我是一时半会儿不想改变我的生活习惯了。怎么开心怎么来呗，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活在当下最好，何必想那么远呢，到那一步再说。”

    乔寒不再说什么，沉默走路。

    俞岚发现他情绪变化明显，便挽住他的胳膊，说：“行吧，我可以考虑改变，但是这不是一天半天能改的，我努力试试。”

    乔寒心里好受了些，“也不是非得做到滴酒不沾，至少减少一点喝酒的频率，还有熬夜的频率。”

    “好，听你的，我尽量。”俞岚说。

    虽然带着点应付的意思，但好歹表态了。冲着这一点，乔寒也满意。

    在返回的前一天，乔寒带着俞岚去看他出生长大的老屋。老屋所在的村落离镇子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乔寒借了姑父的车。一路上因为是山路，且车子有些年头了不太好开，前进速度并不快。俞岚一直都觉得乔寒在开车时，有一种别样的魅力。一种专注沉稳，遇到情况会冷静而迅速做出反应，然后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潇洒。

    不知算不算对这个男人有感情滤镜，总之对于她来说，他开车很帅气。而她，至今还没顺利考到驾照，在他面前相形见绌。

    到了老屋的门口，乔寒拿出他妈妈给的钥匙，打开铁门上锈迹斑斑的锁头，推开大门，只见老屋的院子里已经长满了茂盛的荒草。

    乔寒从车里拿出母亲让他带的一把镰刀，弯腰开始割草。不一会儿就把正房前清理出一片空地来。

    那棵栽在菜地一角的桃树因为无人管理，如今枝杈横生，长得更加茂密高大。有零星的，已经成熟的，小小的桃子挂在枝头。乔寒上前摘了一个桃子下来，在乔寒记忆里甜软多汁的大桃子，现在长得又小又柴，味道也不好了。

    老屋长久没人居住，缺了人气，便显得破旧不堪，墙皮窗漆斑驳脱落不说，玻璃也破了几块。不知是遭了贼，还是村里调皮的孩子丢石头打的。

    乔寒自从高中毕业外出打工，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加上三年前父亲病逝回来和这一次回来，一共才三次。

    在他的记忆里，老屋干净整洁，院子里时常充满欢声笑语，不是如今这样一副被遗弃的，垂垂老矣的模样。这让他不由自主想起自己早逝的父亲，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

    俞岚自顾自到处转着，在一处木头搭建的棚屋下，她看到一竖行刻在木桩上，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天生我材必有用”。

    她招呼乔寒过来，指着那一句诗，问：“这是你刻的吧？”

    乔寒本来还沉浸在伤怀的情绪里，看到这一行字，立马变得不好意思，赧然一笑，说：“是，应该是五六年级的时候。刻的时候，还被小刀划破了手指，流了好多血。”

    俞岚伸手触摸了一下那一行字，想象着乔寒小时候一刀刀，认真且用力刻下这行字的情形，笑说：“真是可爱的小男孩儿。”

    “我现在是男人了。”乔寒友情提示。

    “一样很可爱。”俞岚说。

    乔寒无奈，看着俞岚笑眯眯逗趣的眼神，只能暗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