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姓

    空寂的雪澜谷内,竹帘外,雪雀靠在屋柱旁若有所思望着里间,当听到那句成亲时惊得化作雀,一头撞在檐上。

    元芷跟才从秘境回来的谢复皆是一口茶喷出来,深望余尽州很久,平静的眼眸几乎喷出火来,“你是哪里来的泼顽小子,让你爹娘来说这事。”

    谢影安静跪在一旁,弱弱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却被元芷一个眼神逼回去,余尽州道:“我无父无母。”

    谢复沉默下来,元芷抿了抿唇道:“如此我们才更不放心将阿影托付给你。”

    谢影直起脊背,抱住元芷的腿,“阿娘,是我要嫁他的,也许根本用不上托付。”

    后面半句几乎不可闻,元芷没听清,可前半句将她气得够呛,“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些年你都在连白山中,如何认识得他。”

    “他就是当年将爹娘带回来的小公子。”

    元芷跟谢复面面相觑,谢复低咳一声,偏过头去。元芷看了眼目露期盼的谢影,又看向神情莫测的余尽州,摆手道:“我不同意。”

    “好。”

    随着余尽州的声音落下,屋舍内忽然静了下来,元芷揉了揉耳朵,谢复也有几分发蒙。

    余尽州抬眼看着元芷跟谢复,却道:“我只希望阿影能够幸福,我确实不是良配。”

    雪雀摇了摇头,以为自己脑子进雪了,还是谢复反应得快,看了看谢影,又看向余尽州,“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跟你娘。”

    “没有。”

    二人异口同声,谢影死死盯着余尽州,心道在这里等着她呢,难怪方才答应得那样干脆。

    说罢,余尽州便要起身拜别元芷跟谢复。

    谢影拽住他的衣袖,还未说出拒绝的话,便听外头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他的长辈来了。”

    灰衣老人掀开竹帘走进来,深看了一眼余尽州,又看向元芷跟谢复,“我是这孩子的师父,我来为他提亲。”

    “兆丰真人。”

    元止跟谢复认得兆丰,相视一眼,连忙请兆丰坐下。

    谢影从怔愣中回神,看向余尽州,见他也是惊诧非常,忽听兆丰真人道:“你们许久未见,先下去吧。”

    走下台阶后,谢影看向神情落寞的余尽州,道:“这些年你见过兆丰真人吗?”

    余尽州沉默片刻,面色苍白:“筑基之后,他来找过我,说要收我为徒。”

    “但你拒绝了。”

    谢影与他一同走到亭下,知道他如今心情复杂,仍道:“真人可能也回来了。”

    两人在亭下坐了很久,雪又落了满地,将草木悉数掩住。

    屋门终于打开,灰衣老人抬步朝他们走来。

    谢影识趣地离去,兆丰真人却叫住她:“阿影,你不用走。”

    三人在亭中坐下后,余尽州神情无比惭愧,“师父,您怎会”

    兆丰真人笑笑:“往日那么聪明的孩子,现在怎么犯了蠢?”

    余尽州眼睫一颤,不可置信道:“化魔花之事是师父刻意告诉我的。”

    兆丰真人只笑不语,余尽州自觉羞愧,垂下头:“师父良苦用心,是我辜负了,我一定会拿到化魔花。”

    “糊涂。”兆丰真人忽然斥道:“我让你知道天魔可灭,是不想让你似个无头苍蝇,并非是让你去做这件事。”

    听到这句,二人那还不明白兆丰真人的意思,余尽州仍道:“这是徒儿该做的事情。”

    兆丰真人看着他,欣慰极了,却道:“你有护佑天下之心便可以了,化魔花之事莫要插手了。”

    余尽州还想说些什么,兆丰道:“在无妄城,你应当知道门中诸位长老身死之事。”

    “他们并非死于他人之手。”

    谢影怔住,看清兆丰的神情后,心头升起几抹凉意。

    兆丰真人叹道:“妄自窥探天机,算纪皆失,终究是天下人德行有亏啊。”

    “孩子,除魔光靠我们是做不到的。”

    谢影似懂非懂,“可除魔卫道本就是修行人的本分。”

    兆丰真人却笑一声,“我且问你,魔缘何来?”

    “人心。”

    话落,谢影怔住,兆丰真人拍了拍他们的肩,“化魔花你们是取不来的,让为师去吧。”

    “可师父,既然魔除不尽,我们取化魔花又是做什么?”

    兆丰真人没有回头,却反问:“人猎鸟兽,兽群反攻,灭兽为责,护民为善,为真善否?真善何为?”

    二人都沉默下来,再抬眼,兆丰真人已没了踪影,只余一句话:“不必来寻。”

    夜里,谢影从屋里出来,坐在湖边,呆呆看着湖面。

    “在想婚事?”

    元芷忽然出现,谢影站起身来,摇摇头,问:“阿娘,摩天门真的没有留下一个后人吗?”

    元芷有几分意外,“大晚上跑外面站着,我以为你是不想成婚了。”

    明明爹娘在身边,谢影总是害怕一觉睡醒只剩下她一个人,抱住元芷的腰,道:“如果你们不愿意,其实我也可以不成婚。”

    “傻孩子。”元芷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你心里有他,那孩子也确实不差,婚事都给你说好了,怎么又舍不得家了。”

    谢影嘀咕道:“一直都舍不得。”

    元芷笑笑:“有什么舍不得的,那小子提出入赘到我们雪澜谷了。”

    “啊?”

    谢影怔住,元芷戳了戳她的脑门,“不嫌冷啊,快回去睡觉。”

    元芷离去后,谢影走到余尽州房门前,隔着一道门:“你真的想好了,以后都留在雪澜谷吗?”

    余尽州本在蒲团上打坐,闻声打开门,望见她通红的脸,连忙将她拉进来,抬手用灵力给她取暖。

    她握住他的手,觉得好笑:“哪里冷了,这里常年白雪覆盖,我又是修行之体,怎会觉得冷。”

    “那你方才?”

    话一出口,他忽然笑开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只道:“你如今有父母,有亲人,我怎舍得你为了我离开他们。”

    谢影抬眼看着他,想起兆丰真人的背影,低声道:“这世上,你只有那一个亲人了,如今又”

    她心疼他,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他压下心头痛意,对她道:“所以,今后你是我的亲人,你的爹娘是我的爹娘。”

    见他神情如常,唇畔还带着笑意,她更觉难受,抬手捧着他清瘦的面庞,“我知你心中难受,想哭便哭吧,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

    他深眼望着她,并不言语,只抱紧她。

    寒风从屋外钻进来,卷起案上的香灰,他与她一同坐在暖炉旁,望着虚空中的雪。

    忽然,一道流光闪过,余尽州心中闷痛,谢影担忧地握住他的手腕,余光瞥见案上一朵流光溢彩的深紫色花朵,不由呆住。

    “化魔花。”

    余尽州抬手拿起花朵,瞬间哽咽起来,“师父似乎不在了。”

    谢影眼睫颤动,心头也酸涩起来,脑海中回荡着兆丰真人的面貌,静静地将他抱在怀里,笨拙地学着娘亲安抚她的动作,用手拍着他的背。

    他久不言语,在天将明时才开口,声音沙哑极了,“走吧,去锁灵渊。”

    望着他苍白的面色,摇摇欲坠的身躯,谢影握紧他的手,“你先休息,明日再去也不迟。”

    余尽州摇摇头,“缓则生变,何况明玉宗既能为天魔做到那一步,想必时刻关注着幽冥川的动静。”

    谢影站起身来,取出佩剑,却道:“我让爹娘想办法封锁连白山。”

    余尽州猜到了她的意思,仍问:“你怀疑谁?”

    谢影握紧剑柄,神情复杂,“我只希望是我想错了。”

    他也没再说什么,收起化魔花,与她一同走出去。

    听明白谢影的意思后,元芷有几分疑惑,待看到余尽州手中的化魔花,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好,不过锁灵渊怕是不好进,你们准备怎么去?”

    余尽州刚想闯进去,便见天人桥上走来一个人,不由愣住,谢影也是一怔,反应过来后,礼貌笑笑:“这是天启宗的楚道君吧。”

    楚令山有几分意外,“天启宗楚令山见过清影仙子,这位是?”

    谢影下意识握住余尽州的手,见余尽州久久不言,便笑道:“这位是余尽州,我的夫君。”

    楚令山微微颔首,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有几分涩意,没有多想,道:“夜里突然收到师父传信,让我来雪澜谷寻一名余姓的师兄,想必便是这位师兄了吧?”

    看着楚令山 ,余尽州清俊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是我,令山师弟。”

    望见余尽州的笑容,楚令山有些恍惚,不由自主也弯唇一笑,听到二人要去锁灵渊除天魔后当即道:“二位是大义之人,天启宗众弟子定助二位成事!”

    锁灵渊还是一片苍翠,丝毫不见邪魔影踪,山峦薄雾将散不散,野鸟穿林而过。

    在结界口,楚令山双手结印,可结界丝毫未动,不由疑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功法,谢影看向沉默许久的余尽州,“去吧。”

    见余尽州轻松打开结界,楚令山意外极了,一路上跟在余尽州身后,到达万魔洞前时道:“你不会是天启宗流落在外的弟子吧?”

    余尽州笑了声,“你猜。”

    楚令山呆住,连忙走到谢影身边,低声问:“谢影师妹,这余师兄看起来这么端方严肃,也会开玩笑的啊?”

    谢影在心中叹一口气,只道:“不会。”

    楚令山心觉奇怪,这两人看他的眼神怎么这样古怪,想着赶紧把事办完,可莫要再跟这两人接触了。

    随着余尽州一个法印落下,万魔洞前的石门轰然落下,天启宗弟子具是惊愕,不由私语:“这不愧是师兄带他们来寻的高人啊,比他们天启宗的人还要了解锁灵渊。”

    在石门打开的那一刹,锁灵渊内忽然涌出无数道人影,将他们团团围住,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而那白发掌门身边的人,正是来无妄城内讨伐他们的明玉宗大弟子魏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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