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你先出去。”林桐出现在门口，脸色苍白。
周姨吓了一大跳，“好、好。”
林桐坐在沙发上，肯定道，“你知道我在门口。”
姜蘅懒得装兄友“妹”恭，“你给爸妈打个电话，抽个空回来。我们把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一笔笔算清楚。商定补偿方式后，我就离开。”
林桐脑子发懵，眼角泛红，一字一句，“我从没想过赶你走。”
姜蘅仿佛听到了一个玩笑，乐得笑出声，“林桐，你不觉得好笑吗？哈哈哈，你没赶我走，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下，两个月前你怎么说的？”
林桐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低吼，“我没想过赶你离开林家，从来没有！没有！”
林蘅和林桐就差了四岁，小时候林父林母忙于生意，是林桐照顾看着林蘅长大，对林蘅是有求必应，哪怕结婚后，依旧如此。
“孩子没了，她很不好受，我也一样。”林桐自嘲，“我以为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是吗？对你而言的确如此。羌珂不敢怪你，倒是把我当成出气筒，这两个月她很爽吧？”姜蘅平静反问，“可平心而论，她羌珂究竟是在报丧子之仇还是在发泄不满？！”
林桐对上姜蘅平静的双眸，说不出话。
“爸妈你尽快联系，对大家，都是解脱。”姜蘅端起茶杯逐客，“慢走不送。”
林桐盯着姜蘅，后者却视他于无物。
一刻钟后，林桐失魂落魄地起身，直觉告诉他，他将彻底失去他的妹妹。
……
“周姨，我出去晨跑，一个小时候回来吃早餐。”姜蘅整理袖子，边往外走边吩咐，出门右拐，慢慢跑起来。
这是有名的富人区，小区内还有人工湖，退休的老头老太太们会在那儿聚聚。
姜蘅打算去那边溜达溜达。既然决定离开林家，那就得未雨绸缪，走一步看三步。
人工湖旁边的小亭子里，几乎全是老人，三三两两的，有的在下棋，有的在打太极拳。
姜蘅状似漫不经心走过去，围观老人们下棋。
其中一位见到她笑盈盈摇头，打趣道，“小丫头，你也会下棋？”
姜蘅谦虚，“一点点，只是个皮毛。”
老人们一听就感兴趣了，“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姜蘅一头雾水。她不晓得中国人的谦虚是出了名的。嘴上说会一点点，实际水平绝对不差。
穿黑色衣服的老人立刻腾位置，“小丫头，你坐，替我把老李杀个片甲不留！”
“老方，你这不是以老欺小嘛，明明要输了，跑得倒是利索。”老李摇着头，“小丫头，你可别上当。”
姜蘅爽朗一笑，顺势坐下，“李爷爷，献丑了。”
“嘿！”老李没想到这丫头胆子倒是挺大。
“老李，这都能忍，该不会真输给小丫头吧！”周围人在起哄，打太极的也都不打了，都围过来看热闹。
“去去去，别扰乱我思绪。”老李笑骂着，“小丫头，该你了。”
姜蘅利落落下一子。
你来我往，老李本来还漫不经心，谁知，明明快赢的局面变成输赢不定？他抬头对上姜蘅明亮的眼睛，有一种错觉，他似乎是在和高手对决。
老李收起漫不经心，每走一步都举棋思忖许久，一刻钟后，望着棋盘，心服口服，“丫头，你赢了。”
众人本来只是看热闹，没想到竟遇上高手了。尤其是老方，挤开众人，俯身盯着棋盘瞧，拍着大腿，双眼放光，亮的如照明灯，竖起大拇指，“丫头，了不起呀！”
听着周遭的赞美，姜蘅利落起身，“各位爷爷，过奖了。”
“再来再来。”老李被其他人撵下来，立刻有人上桌，“丫头，我和你过几招。”
姜蘅坐下，“恭敬不如从命。”
到最后，一群老头也顾不得“观棋不语真君子”，个个指手画脚指挥怎么落子，姜蘅在另一边心中憋笑，“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果然有意思！”
愣是你来我往，下了一个小时，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丫头，你住哪儿，下次我们上门找你切磋。”老方替众人问道。
“我过几天就不住这儿了。”姜蘅看众人一脸惋惜，停顿几秒，又说，“要不我们拉个群吧，在线也能下。”
柳暗花明又一村，老方连忙应下，“好，这个主意不错。我扫你，还是你加我？”
姜蘅操作完，顺手给群改了昵称“我和我的棋友们”。
依依不舍道别后，姜蘅往回慢跑，内心舒了口气，“还不错，事业成功迈出第一步。”
她打算从事老本行，那得有客源，这群可爱的棋搭子就是她的重要客源之一。也算是互利共赢吧。
“周姨，你今天气色不错呦。”姜蘅哼着小调，开门就是彩虹屁。
“真的？”周姨别扭中带着一点娇羞，“可能是昨晚休息的好。”
姜蘅笑出声，拐进餐厅，看到坐在对面的女人，好心情被破坏了几分。
羌珂握着筷子的手紧到泛白颤抖，姜蘅做好了对方找茬的准备，谁知，她倒是反常的很，安静吃着早餐。
“周姨，备车，我出去一趟。”姜蘅吃完后，拿起手机给原身的好闺蜜汪甯发了条消息。
一个小时后，姜蘅到达约定的茶馆。
“阿蘅，你这几天还好吗？”姜蘅被汪甯扑过来一把抱住。
“还好，不过我打算离开林家。给我推荐个律师呗。”姜蘅拍拍汪甯的后背。
“什么！！”
姜蘅被震得耳朵发疼。
“你说什么？你怎么了？是不是羌珂又欺负你了？”汪甯噼里啪啦丢出一堆问题。
姜蘅坏笑，“姐们，这么多问题，你想我回哪一个？”
汪甯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我都急死了，你还笑。”
姜蘅拉着对方坐下，认真道，“在外人眼里，我替真千金享受了二十多年，真千金却替我受了二十多年的苦。我一个占便宜的人，日后怎么能理直气壮面对她？”
汪甯反驳，“怎么不能，这又不是你的错。”
姜蘅笑，“谢谢你甯甯，可在舆论下，鸠占鹊巢的假千金就该夹着尾巴做人。可是，”她摇摇头，“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不可能一直忍下去。”
汪甯明白，她们都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被家里娇养长大，怎么可能忍受从云端跌落泥潭的绝望，“可是……”
姜蘅给汪甯倒了杯茶，“我有手有脚，还能饿死自己不成？实在不行，求汪大小姐包养呗。”
后一句打趣让汪甯破功，高傲扬头，“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汤喝！”
“那就先谢谢汪大小姐厚爱啦！”姜蘅举杯相邀，“以茶代酒，敬你！”
一番插科打诨后，汪甯还是替姜蘅把事儿办了，“何律，我家专用律师推荐的，是他师弟，能力没问题，也和我家、林家都没交集。”
姜蘅看着何律的简介，“是不错。”
“那你以后，还会联系我吗？”汪甯犹豫，还是问出口。圈子不同，就算有心联系，关系也会慢慢断了。
“你呢？你还愿意和我这个假千金做闺蜜吗？”姜蘅反问。
汪甯瞪着她，“别动不动假千金的，你就是你，我汪甯的好闺蜜！我汪甯的好朋友是认一辈子的！”
姜蘅笑了，看着眼前二十多岁的女孩信誓旦旦说一辈子，她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不过，这一刻，她确实感动了。
“你放心，有金大腿，我又不傻，干嘛不抱？”姜蘅点头。
汪甯松了一口气，“无论事情怎么变，咱俩以前怎么处的，今后也照旧！”
“好！”姜蘅感叹，这就是闺蜜的友谊吗？好像还不错。
喝完茶，两人转战商场，汪甯愣是一股脑给她买东西，各种衣服、包包，姜蘅不收还不行，劝阻不了，也干脆由着她去了。
姜蘅在一旁等着汪甯试衣服，沙发上两个贵妇在窃窃私语。碍于灵敏的听觉，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入她的耳朵。
“听说了吗？贺家那位昨晚进医院了。”
“啊，又进了？”
“身子骨太弱，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
“别乱说。不过也好奇怪，几年前他还好好的，这几年身子怎么差成这样？”
“谁知道呢。”
姜蘅搜索原身的记忆，没有姓贺的呀，她们说的谁啊。
“哎，好看吗？发什么呆呢。”汪甯左手提着裙摆，右手在姜蘅面前挥了挥。
“很好看。”姜蘅不吝啬赞美，“圈子里有谁姓贺？还身子骨不好？”
汪甯古怪地皱眉，“没有吧？你怎么了？”
“没事儿，随口一问。”姜蘅又说，“还试吗？”
“当然！”汪甯拎着衣服转身，走了两步又返回，“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倒是有个人很符合，不过，不能算咱们圈子里的。”
“谁？”
“贺亦清。”
姜蘅用手机百度搜索“贺亦清”，结果……什么都没有。
姜蘅：“……”
“把我试过的所有衣服打包。”汪甯手一挥，秀出一张黑卡，抛给姜蘅一个媚眼。
姜蘅轻笑。
走出店门，姜蘅直白问汪甯，“关于贺亦清，你知道多少？”
汪甯不解，“阿蘅，你好奇怪，干嘛这么关注他？”
姜蘅轻晃她的胳膊，“快，说说嘛。”
“我对他也不太了解。不过我们两家生意上曾经有一点点往来。”汪甯虽不明白闺蜜的异常，但还是开口，“贺亦清是贺家老大，一度被视做接班人，谁料，几年前，身子出问题，状况愈下，是医院的常客。”
“也就是说，他身子差是后来发生的，不是先天的？”姜蘅需要弄清这个问题。
“应该……是吧。”汪甯犹疑不定。
“生意伙伴住院了，你要不代表你家去探望一下？”姜蘅怂恿。
姜蘅坦然，任由汪甯上下打量。
“是你想去探望吧？”汪甯狐疑，“你怎么知道他住院了？”
姜蘅讨好地说，“汪大小姐，去呗去呗。”
汪甯略纠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