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恶事

    如此经不住吓?

    贺若鸿起了一丝嫌弃,还以为经过这几天的锤炼,胆子会好些。

    “胆子这么小,后面再吓她脑子是不是会更坏。”

    那还挺期待,不知道变成什么蠢样,更好玩些。

    阿易听闻,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疯,轻抚胡须,淡然回道答:“因人而异,有的人是殿下说的这种结果,有的人被刺激反而会更好些。”哪怕是药,不是把人脑子彻底废掉,变成痴呆,终究无用。

    那这没意思了。

    贺若鸿顿时失了兴致,阿易识趣地退下。

    四周无人,贺若鸿又按捺不住地撩开万灵的衣服,脖颈上一块质地通透的玉牌挂着。

    贺若鸿极度喜好这样玉质细腻,无杂质的美玉,近乎痴迷。

    大抵是此物高洁无暇与他截然相反,让他有了垂怜。

    万灵身上的玉,类似于其材质与纹理,他有类似的珍藏,甚至更好,在雨幕中的时候,只是不想这好东西最后在死人身上,在山洞里却莫名地觉得这块玉与手镯的有莫名吸引力……

    手镯,贺若鸿深吸一口浑气平复,万灵遵从他的嘱咐,不敢让自己“干净”,为了伪装甚至抹了些泥。

    同是玉,玉牌在女子肤如凝脂的沟壑之中,玉镯则是玉落尘埃,实在可惜。

    索性也快到北凉皇宫了,倒也不必顾忌了:“膳奴,给我些水。”

    *

    万灵醒来,入眼是玄色帷幔,随后脑子一闪,又是那个血腥画面,迟迟挥洒不去。

    脑子一片浑噩恍惚,可在浑噩恍惚也记得马车内当时就只有贺若鸿,她恼恨抵触地挥开贺若鸿的手转向了墙面,没注意到贺若鸿忽然痉挛,上前立刻抱住她:

    “阿灵怎么了?”

    少年茫然无措,声音委屈,并不知如何惹了心爱的人生气。

    这番可怜,万灵此刻怒火烧心,难再怜悯,心底冒出许多气与怨念:“怎么?你问我怎么?皇城军杀人你转我头过去看时,你说是怎么了!”

    万灵挣脱对方的怀抱坐起到床的另一头,猛地被推开,险些下床,贺若鸿眼底一片阴沉,忍着痛,转身不解疑惑:

    “大仇得报,你难道不喜欢?”贺若鸿见人一句唬住,爬着扑进了人怀里,并为了报复刚才对方举动给自己带来的痛楚,编造道:

    “对不住,我在你后面没注意,还以为你看得细是不是记起了,之前她们计谋把你送出去,结果被你识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万灵瞳孔睁大,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她难以接受与恐惧,那些女子的悲剧……她伸了一只手?“你说的是真的嘛?”她开始质疑,可贺若鸿却不直面回答,只是安慰。

    贺若鸿声音温和,蛊惑有力地劝慰:

    “所以你是被吓到了,不是记起了,对不住,都是我的错,我忽略你失忆了,就觉得那些是仇人你看了会……”

    万灵听了激烈哀求道:“够了!别说了——”

    贺若鸿似乎不解,好像她不该是这番以德报怨之人般再复述。

    “别说了!你别说了!”

    万灵双手捧面,声泪俱下,她真做了这样恶毒下作的事?

    可惜她真记不得什么了,有一开始掉进了与贺若鸿相识,极其信任他的陷阱中,已经潜意识地相信默认,此刻尽是谴责与惶恐的泪水居多。

    身体没了折磨的贺若鸿心情很好,加上报复成功,虽然这次在这个女人身上依旧是行事太容易。

    深邃的目光锁定女子纤细的脖颈,稍微使点力气,便会香消玉殒,这只猎物脆弱得实在太好下手。

    望着她自陷的痛苦,贺若鸿有种嗜血快感,猎物精神折磨比□□上要乐趣得多。不知这次会支撑多久,贺若鸿将人抱着哄起来,黑透的心肝并不影响嘴。

    话里话外大概都是别人有错的开解,但是解了又没完全解,他好心的认为人都要有点阴暗在里面的,吃人的皇宫是容不下她这样菩萨心的。

    他抱着人疏解疼痛,并未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乐于助人”的一天。

    *

    北凉皇宫将这一批的质子住的地方都十分散落,尽量避免他们私下交合。

    根据两国邦交关系,以及这些人在他国地位分配了住所与用度。

    其中贺若鸿是个柔然敷衍送来没什么地位的分配的极差,其他几个用度稍好,太子容则就比较尴尬。

    送来的时候趁人之危,如今到了北凉大梁的危机没了,但战后修养也不知将来是什么光景,按理这种形式,作为君主还该是紧着他,以防万一。

    但是太子容当初剿灭的北凉领军,正是北凉皇帝的亲舅舅。

    知道大梁皇帝最中意的还是这个储君将来继位,秉承着人不死不废就好,给了他们当中最好的屋舍,里面却家徒四壁。

    唯有的桌椅板凳,太子容随行的太医发现里面有种慢毒,久居不致死,可人会羸弱,变成药罐子。

    寄人篱下,偏偏这种事不能挑明面,太子荣以触木生疹为由更换了。

    这一做,本身要息事宁人,偏偏几个随行太监整理木床上的床褥,一颗人头从棉絮里滚落,在地上滚了一条条淤血长痕到了太子荣脚下。

    饶是冷静自持的太子,此刻脸色都有一瞬间的皲裂。

    是太子荣派去监督与观测贺若鸿的,尤其是注意身边突如其来的女子。

    看着地上的潮湿与黏腻,像一种无声的警告,领头的太监见了,赶紧惊吓着去唤禁卫军。

    去的北凉奴才,眼神皆为惊恐,来的北凉士兵,眼神皆为不善,除了其中一个是泽安帝的亲卫,秉承着查案公正,却是皮笑肉不笑的笑面虎。

    泽安帝生性多疑,又极好名声,觉得是太子容察觉毒后,自导自演动了自己人妄图栽赃,给北凉下马威,毁他清誉。

    为不落人口舌,这罪名亲卫找了个极好的方法让人顶罪圆过去。

    太子容后面再换了算得上奢华的用度,鱼贯而入地搬进太子荣的住所,太子容盯着自己焕然一新的住所,面容淡然,眼睛泛着冷意。

    他端坐在太师椅上,两指在膝盖上轻敲几下,吩咐随行的亲身太监德道:

    “洛娘子先不处理了。”

    *

    万灵自然是希望能记得一些以前的,这样不会像只无头苍蝇,可是听了今日贺若鸿一言,她以前竟是如此恶毒的,她怯懦的不敢再“自我救赎”般地挖掘记忆。

    她躺在冷硬的木板上辗转反侧,脑子里装下的,全是这几日的经历,血腥肮脏一次次撕碎她的睡意。

    北凉入夜极冷,质子的物件与住所都还好,他们这些跟随的都是直接忽略的,分的房间也是极其破小,万灵举手都能摸到顶。

    她记得当时阿易说了句,这房子柔然养马的马厩都比这高。

    贺若鸿今日是要留着她的,可是她怎么都不愿意,这人拉着她谈他们的过往,可她一点都不记得,她的情意只有河流时开始的记忆,对方越讲她越是不安与彷徨,尤其受了自己害人不浅的刺激,她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

    最后他离开,她待到天色暗了,便到了一旁膳奴说是自己的住所。

    她冷地蜷缩一体,颤抖间听见了自己门动的声音,自己却是僵的实在动不了了。

    贺若鸿佝偻着背进屋,一床厚重的棉被盖在自己身上,就要把她抱着离去。

    万灵心底对他信任,可是情感上还没升华到同床而寝,尤其是马车好几次她都是保持着距离休息的。

    眼见对方三步并作两步走,便要出门,万灵开口道:

    “我自己睡罢。”

    贺若鸿并不在意她的意愿,步伐并没有停止,万灵激动道:

    “贺若鸿,你尊重我些好吗?”

    听着女子声音羸弱,夹杂颓丧,猜测人大概是又胡思乱想了,搂着她的身躯,感到闺阁女子,是真没见过凄厉世面,像湖面的睡莲,一个风吹就折了,娇弱得很。

    贺若鸿抱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只得妥协道:“放心,我自是尊重你的,你这间屋子不避寒,去我那间吧,我的床给你。”见女人神色并不动容,他语气更加缓和哄道:“屋舍怎么比马车大不是?”

    “马车窄小我都尚且守礼,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万灵听着逐渐少了戒备松了手,贺若鸿如愿地把人先哄进了屋,整个人都十分乖巧有礼,又是添置炭火,又是整理床褥。

    最后顺着坐在床尾,将万灵的脚塞进了肚子。

    万灵的脚感受到温度朝自己传递,以及男人肌肉的纹理。

    她脸色一红地挣脱:“你这是做什么?”

    贺若鸿怎么会让她得逞,刚做了坏事,管他是脚是什么能让自己舒服点,自然是什么都不顾了。

    一切都尽在掌控中,他万般好下偶尔的逾规逾矩,女人并不会在意,若是在意——

    他委屈害怕道:“南安小国的质子今天被处置了,阿灵,我怕。”

    对方果不再动弹,这个女子的心还真是柔软。

    万灵心境复杂,整个人没什么生气。

    这几日的凶险让她明白他们的处境,柔然国不弱,可是贺若鸿无足轻重,否则那个小山一样的男人护送他们到了就走了。

    听膳奴说是个能将,大多数受自己国家重视的质子都有个能臣在身边留着,贺若鸿留下的就只有膳奴和她。

    他们皆是在砧板上的鱼肉,自我处境都是艰险的。

    可惜,她在安慰上很木讷,面对贺若鸿的无助,她只得将手放在对方手上,用这种并不能改变什么,毫无用处的方式。

    但贺若鸿对她的主动接触一向很受用,人都顺势地躺进了她怀里。

    整个人靠着,头枕在她肩上,脖子都能感受到他□□鼻梁的轮廓,以及温热的吐息。

    贺若鸿竟睡在她身上了,这……可怜起对方今日的惶恐难安,对方委屈的模样挥之不去,心一下便软得不忍了,尤其她那个屋子实在太差,根本睡不下人。

    万灵发出一声叹息地闭上眼睛,怀里有暖物抱着,有人陪着,恐惧少了不少,心里逐渐踏实舒心起来,渐渐地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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