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洗礼过后，小区里满目青翠。
回去的路上，夏凉远远看到每家每户靠近阳台的地方落了一地鲜艳的花瓣。
“那就说定啦，我下午去找你。”夏凉打算将白猫带回去安置一下，而且，现在快要中午了。
“嗯。”陈瑞寒点头。
刚进家门，金元宝率先看到夏凉手中的白猫，“喵喵”地围着她叫了起来。
“怎么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就弄了个小猫回来？”外婆走过来看了看。
“是在小区里捡的流浪猫，先洗洗，明天去打针驱虫。”说着，她看向金元宝，“元宝，以后你就有伴儿啦。”
金元宝围着白猫转了两圈后，趴在了地板上。
吃过中饭，又睡了会儿午觉，下午三点钟，夏凉拿着学习资料，敲响了顾爷爷家的门。
没多久，门开了。
“全新的。”陈瑞寒从玄关左边的鞋柜里拿给她一双拖鞋。
夏凉走进房里，目光所及之处第一反应是大，很大，然后是整洁干净。
“顾爷爷不在吗？”夏凉弯腰换鞋，问。
她没看见顾爷爷的身影。
“不在，出去了。”陈瑞寒回答。
随后跟着陈瑞寒走到会客区沙发上坐下，夏凉行动小心翼翼，生怕弄乱这个家的一丝一毫。
这里的室内装修多以暖色调为主，装饰低调中又给人一种不凡的感觉，环境优渥，与它所属的老旧小区外观上格格不入。
尤其靠墙的那面立式大书架，堆满了各类书籍，一眼扫去，医学相关的众多。
随即想到陈瑞寒身上除了冷肃外的儒雅气息，她想，大概是传至顾爷爷。
陈瑞寒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
“谢谢。”夏凉端正地坐着，不禁有些拘谨。
“怎么样，能看出学霸的家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陈瑞寒问。
夏凉握着杯子正不知道说什么，闻言，放松一些。
抬眼打量着四周，夏凉抿了一口水，用一个词形容：“别有洞天。”
她其实自己家庭条件不错，但她没想到，这么老旧的小区，还能有人愿意花心思装修，尤其这个大平层的面积还不是一般的大。
至少，她现在身处的会客区已经比外婆家里的大上两倍不止。
“爷爷在这里住很多年了，藏书丰富，搬走后一直牵挂这里，今年刚搬回来，我不过是借居。”陈瑞寒说着，顿了顿，“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我的私人住所，除了我睡觉的那间房。”
夏凉愣了愣。
她虽然对学霸的房间也很感兴趣，但不太合适吧。
“去书房吧，那里比较安静。”她愣神的功夫，陈瑞寒站起身来，迈着长腿往里走去。
夏凉瞬间明白自己想多了，忙背着书包跟上。
“爷爷平时喜欢阳台那边的办公区，书房是我住了之后装修的。”陈瑞寒领着她进去，夏凉被里面沉闷的灰白色调惊了一下。
不过，倒是很符合陈瑞寒的风格。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碎花裙子，莫名觉得颜色很突兀。
大概是屁股摔肿的那几天穿习惯了裙子，相比较牛仔裤，裙子穿脱方便，懒鬼夏凉于是把牛仔裤搁置了。
陈瑞寒在放有自己笔记本的桌前坐下。
抬头看夏凉还站着，说：“随便坐。”
她以己及人地想，有他人在，自己展开的电脑窗口仿佛是赤/裸的隐私，供人阅览。
夏凉于是坐在了他斜对面。
一方面能避免自己不小心看到陈瑞寒的电脑窗口，另一方面，这个距离刚刚好。
夏凉把书包里的资料拿出来，翻开整理好的错题，她指着一个求极限的题推过去：“这个不太懂。”
陈瑞寒很快扫了一眼：“高数是我大学学的，需要一些时间梳理，不介意的话，我们再从头过一遍知识点。”
夏凉愣了愣：“啊？”随后，她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好。”
她以为梳理知识点需要很久，不说半个月，也要至少一个星期的时间。
毕竟，微积分、线性代数、概率论不管哪一个都信息庞杂，当初她拖拖拉拉地过一遍微积分的知识点，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可她还是低估了陈瑞寒的理解能力。
他没有看夏凉准备的资料，而是从电脑里找出了自己以前的高数学习笔记，然后投影到了她身后的幕布。
夏凉回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本以为接下来的辅导会是和风细雨般的循序渐进。
可陈瑞寒逻辑清晰，记忆力超群，几乎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快速将笔记过了一遍。
“数学的迷人之处在于思维过程，而不是单纯地记忆数学题型和答案模板。除了掌握一定的应试技巧和知识外，还要培养……这个。”陈瑞寒伸手指了指自己脑袋。
夏凉当然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实际做起来是另一回事。
她的脑子只够照本宣科，做不到举一反三。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表情，陈瑞寒关掉投影：“当然，题海战术虽然单调，却是短时间内快速提升的最佳选择。”
夏凉赞同地点了点头。
只是，她实在懒惰和拖延，加上对数学不感兴趣，买来的题做着折磨，对各种题型分门别类也一直没提上日程。
陈瑞寒这时拿起了她整理的错题，翻了翻说：“开始吧。”
夏凉顿时坐直身体。
而有了陈瑞寒这个人形提示机后，他会告诉夏凉什么题考察什么知识点，解题缺少哪些条件，以及什么知识点会怎么出题等等，夏凉被他带着开始慢慢思考和分析解题过程，渐渐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陈瑞寒认真起来是不苟言笑的，声音低缓沉静，视线偶尔落在她身上，夏凉会有一瞬的跑神。
书房里打着空调，他肩背挺直宽阔，衬衣完全被撑开，合身有型，很是养眼。
中途休息时，陈瑞寒举起杯子喝水，夏凉跑进洗手间，整理了一下仪表。
再出来，陈瑞寒已经在办公，她走到原位坐下，拿着笔戳着右脸，安静地做题。
然后是讲题，针对性练习，讲题……
下午六点十分时，第一天辅导结束。
不到三个小时，夏凉觉得自己脑子里塞了满满当当的知识，效率堪比自己在家潜心学习两天。
走出书房，夏凉在客厅看见了顾爷爷，他正戴着老花镜看一些医学类的书。
看到她，顾爷爷放下书：“怎么，要回去了吗，不留下来吃饭吗，瑞寒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
他还会做饭？
夏凉有些惊讶，但还是摆了摆手：“不了不了，顾爷爷，我外婆还在家里等我呢。”
“那好吧。”顾爷爷说完，将她送出门外。
接下来，一连半个月，夏凉每天下午都会去找陈瑞寒。
陈瑞寒作息规律，晨跑和晚上健身每天不落，其余时间都在书房呆着。
夏凉一个人在家里复习其他科目时总是三分钟热度，坐不住，没学习多久就开始跑神干其他的。
陈瑞寒投入学习时认真专注的气场，很能感染人。夏凉开始有事没事就往顾爷爷家里跑，逐渐将陈瑞寒的书房当作了免费的豪华自习室。
陈瑞寒除了刚开始时，对夏凉蹭书房的行径表示过疑问，之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她的存在。
一来二去，两个人建立了书房长期共事的关系，除了下午必不可少的辅导需要讲话外，其余时间二人均默契地互不打扰。
当然，她去蹭书房的时候，偶尔还会带点东西。
比如冰激凌、奶茶、碳酸饮料……
陈瑞寒对这些是不沾一口的，顾爷爷老顽童一样，倒是挺喜欢夏凉带的一些小零食。
这天，夏凉又拿着冰激淋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啃一边看马原。
陈瑞寒漠然地坐在电脑前，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自动屏蔽了她窸窸窣窣的动静。
翻书的时候，夏凉手里的冰激淋不小心倒了，奶油不仅掉到了她书上，还有一部分沾到了桌子上。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陈瑞寒，立刻准备拿纸将桌上的痕迹擦掉。
可她突然发现自己出门没往书包里装纸。
目光在书房里搜查一圈，她没看见卫生纸的踪影。
抬眼看了看正一眨不眨盯着电脑的陈瑞寒，夏凉展开一个巨大的笑容，小声问：“那个……有纸吗？”
“嗯？”听到声音，陈瑞寒视线往她那里扫了一眼，忽然顿住了。
夏凉看着他眉头几乎迅速就有皱起来的趋势，忙伸手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陈瑞寒盯了会儿她黏糊糊的手指，有碍观瞻似地抿了抿唇，没说话，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带着湿巾和卫生纸回来，放在了桌上。
夏凉于是默默地将自己制造出来的狼藉收拾干净，又将手擦了擦，然后捏起被沾湿的书页，趴在桌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半天没听到别的动静的陈瑞寒挪动鼠标的手顿了顿，往夏凉那里扫了一眼。
绵长的呼吸声从趴着的人身上传来，陈瑞寒视线落在她被书页遮挡了大半的脸。
尖尖的半截下巴白净又孤零零地露在外面，乌发为她蒙上一层神秘的纱衣，毛细血管遍布的耳廓清透中微微发红，黑发遮掩下，圆润的耳垂像上好的宝石。
她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
看了片刻，陈瑞寒不自觉地眉间松展。
随即，又想到什么，敛下目光，恢复了平日的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