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次日。

    “公主,刚刚方府的小厮来禀报,我娘生了病,今日我可能要回到方府中……”

    “方夫人生病了?阿珩,你今日先回去照顾你娘吧,等下我和小楠去宫里。”

    “好。”

    方宥珩与谢堇禾匆匆告别,就上了方府派来的马车。

    ……

    望月殿内,谢堇禾正在陪着皇后在外面的花坛浇花。

    阳光洒在皇后的侧身,她半边脸被照的发光,另外一边则在光的背面,从鼻梁中间显现出一条十分明显的竖着的分界线。

    她用自己的帕子小心擦拭着叶子上的尘土。

    “这些叶子可真是有福气,能被母妃这样细心呵护着。”谢堇禾说着话也不忘浇花。

    皇后听完嘴角有些上扬,阳光把她的睫毛都染成了金黄色“堇禾你要记得,只有好好照顾它们,它们日后才能开成你所喜欢的最好的样子。”

    谢堇禾放下手中浇水的舀子,凑到皇后的身旁,用头发蹭了蹭她的肩膀“我也有福气,能被您这样细心呵护。”

    皇后停下手中的动作,拿着有些脏了的帕子,抱住眼前的谢堇禾,用手摸着她的眉眼,缓缓说道:“如果箐延还在,如今抱住你的应该是我们俩个人才对。”

    谢堇禾看着眼前黯然神伤的女人,有些心疼的摩挲着她的手指问道:“母妃,我的母亲当真是因为生了我才去世的吗?”

    皇后:“其实箐延的身体一直以来都很健康,几乎从未生过病,所以当年都说她因为生病去世这件事我一直都很疑惑,她怎么会就这样抛下你一人离开了人世。”

    谢堇禾轻拍了她两下想缓解皇后悲伤的情绪。

    “母妃,这内部……可有隐情?”

    “我的确怀疑过,但阿延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再加上平常吃住都有专人负责管理,又怎会被歹人钻了空子,而且又有谁敢对皇帝的妃子下手。”

    “母妃可查过?”

    “嗯,那之后我本想仔细排查,却没能查出些什么。”

    “好吧……”

    皇后摸了摸谢堇禾的小脸,语气温润如玉:“常听民间百姓说吃什么补什么,阿延怀你时最爱吃赤鲑,特别是赤鲑的眼睛,如今你的这双眼睛生的又圆又亮,想来那些话当真是说的有些道理。”

    谢堇禾在望月殿待了一小会便请求前往去摘星阁看看,她让小楠先留在望月殿,皇后想来她也是怀念自己的生母,便应允了。

    谢堇禾走到摘星阁门前,抬头观望这座落满灰尘的两层小阁楼,门上的锁早已被谢玄琛派人打开了。因为他知道谢堇禾总会想着法子进去,既然木已成舟,倒不如让她堂堂正正的怀念自己的母亲。

    她从大门走进一楼的房间,这次进来时的她少了那些好奇的心情,多了些沉重,但没多少伤心,因为她与自己的生母没有相处过,没有铭心刻苦的回忆,所以也不觉得有多伤心。

    她指间轻滑过屋内的每一处桌椅,拼命的想要脑补自己亲生母亲在时的样子。后又突然苦笑一声,她笑自己脑子空空,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自己与母亲竟连平平淡淡的生活都没有过,而且她连母亲的样貌都没有见过,一想到这里,她才不禁有些伤感。

    她想找寻箐延在时的味道,但闭上眼轻吸进鼻腔的不过是一股下雨后有些发霉的尘土味。

    母亲生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母亲身上的味道与皇后娘娘身上一样吗?还是有所区别?母亲吹的笛子到底能发出怎样的声音?谢堇禾太想了解自己的母亲,但又无法听到关于她的很多事。

    如果皇后也忘了她与箐延的从前,那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若是真的再没有人提起箐延,那她才是真正的死去了。

    死亡从不是最后的终点,只有遗忘才是。

    谢堇禾走上二楼,她坐在梳妆台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或许母亲曾经也是这样坐在镜前梳妆打扮。”

    谢堇禾看着桌上排好的首饰,小声自言自语。

    在她正发愣时,窗外传来的悠悠笛声把她吸引过去,笛声迅速在她的脑海里蔓延,犹如一条平缓的溪流,潺潺流过,源远流长。

    她打开二楼的窗户,向发声源头眺望,她的视线落在了摘星楼前的延星亭,亭中好像站着一位男子,但因为角度问题,檐椽挡住了他的上半身。

    她走到一楼,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亭中究竟是谁。

    穿过杂草丛,她看见正站在亭中心的琏松。琏松的双手一上一下的放在玉笛上,全身放松的吹着玉笛,他见了谢堇禾也没有立刻结束自己的演奏,直到完整的吹完一曲。

    等他吹完,谢堇禾抬起双手轻声的为他鼓掌。

    “王叔,你吹的真好听,但总觉得曲中少了些什么。”

    “少了你父王,这首曲子在我小的时候都是和兄长一起演奏的。”

    谢堇禾似懂非懂的随意应和了一声,其实她并不懂音乐,只不过觉得曲中少了溪流边的田园罢了。

    琏松走近些看着摘星楼。

    谢堇禾:“王叔早就知道箐娘娘是我的母亲对吗?”

    “嗯。”

    “所以……你才说我一定要记住她。”

    “嗯。”

    谢堇禾嘟着个小嘴:“王叔你怎么不偷偷告诉我,他们瞒我,如今就连你也瞒着我,王叔不是最疼我了吗?”

    琏松低头拿玉笛敲了一下她的头顶:“你父王可是北裕的帝王,帝王说什么,我这个做臣的可不就是要做什么咯!”

    谢堇禾揉揉脑袋,有些不理解“听母妃说,父王很喜欢箐娘娘啊,怎么喜欢如今怎么一步都不愿意踏进这摘星阁?”

    “堇禾啊,有时候喜欢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

    “为什么没用,王叔不就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对我好的吗。”

    琏松对眼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要怎样解释给她听,她才能懂得一些很现实的问题。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之前的话继续说道:“堇禾,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会有自己所喜欢所爱的东西和人,但在爱之前,每个人都有自己注定要做的事情。”

    谢堇禾越听越迷糊“不是很懂。”

    “你就记住,所有人都有可能会爱你,但你绝不可能保证他们永远会把爱你放在第一位,他们也不会一生只爱你一个人。”

    谢堇禾有些迷糊的看着眼前的人,琏松会心一笑“算了,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以后?以后要多久?是明天还是长大的时候?

    天气有些阴沉下来,黑云好像下一秒就掉在琏松的头顶。

    谢堇禾:“王叔可知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琏松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有些低沉:“那年你母亲她逝后没几日,我那时去荣宫探望太后,当时我有些咳疾,来给我看病的医师碰巧替你母亲诊治过,无意之间他说漏了嘴,他说箐娘娘好像是中了毒,也不知是真是假,这次我可没瞒你。”

    “中毒?”

    “嗯。”

    “那位医师他人在哪?”

    “前几年因为惹怒了琼妃,被砍了头。”

    “王叔此话当真?王叔为何不讲给父王?”

    “嗯,此话确实是从那个大夫口中所说,但真假我就不敢保证了,不确定的事又怎么能讲给皇上听。不过堇禾,这次我没瞒着你,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此事真假难辨,许是那人凭空捏造出来的,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谢堇禾没有回答,就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在亭中闲聊了一会后,一起出了宫。

    马车上时不时有些颠簸,谢堇禾好奇地问琏松为什么总出现在延星亭,琏松每说一句话都带着微笑,和眼前的小姑娘一字一句的解释。

    “因为小时常去,后来箐娘娘住进了摘星阁,怕被人说闲话,我便不能再去那个亭中了,如今她人去楼空,我进宫时路过延星亭总忍不住想进去坐坐,可能是回忆儿时的感觉吧。”

    谢堇禾突然间觉得眼前的亲王也有些可怜,又觉得自己和他有些许的相像,皇宫明明都是他俩的家,但自己是因为向往外界的自由才住在宫外的府里,而眼前的王叔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兄长成了帝王,便再也不能回自己的家了。

    那未来呢?未来是否自己也会真正的离开那座宫殿,离开自己真正的家?

    ……

    到了府里,谢堇禾回到后院见到早早就回来的方宥珩,他正在院中练剑,看到她回来,就立刻收起了手中的剑。

    谢堇禾有些魂不守舍的“阿珩,你母亲怎么样了?”

    “母亲并无大碍,不过是想念义父,这才积郁成疾。”

    “哎,也不知道方将军怎么样了。”

    “义父给母亲写信告诉她一切安好。”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

    方宥珩看出她有些不开心,便抽出佩剑,腾空一跃,身子轻盈如飞在空中旋转。刹那间,紫荆花的花瓣从她的头顶上空垂直落下,她本低垂个头,如今抬头看向上空四处飘落的花瓣,她不经意间抬手想要接住一些,但都从自己指缝中划过。

    谢堇禾看到此景不由得大声感叹道:“好像下雪一样!”

    方宥珩落地,接过几片落下的花瓣,放在她的掌心。

    “公主,这次下的可是粉色的雪。”

    谢堇禾紧握着手里的花瓣,开心的看向方宥珩,语气带着兴奋:“这世间从未有人见过粉色的雪!”

    方宥珩腼腆的扯了扯嘴角:“如今只有你我见过。”

    花瓣散落在他俩的周围,好像真下了场大雪,两人在“雪”中相视一笑。

    为什么要担心以后呢,留在此刻陪着我看场“雪”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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