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周郢要操办婚礼这事,宁夏是在半年之后才知道。

    此刻,她坐在化妆室里,看着朔白灯光下的镜子里头,被画上精致妆容、身着洁白婚纱的自己,才算有了一点点马上要结婚的实感。

    化妆师站在她身后为她盘发,宁夏陷入记忆当中。

    约是在一个月之前,她加完班下楼,原本准备去车库开车回家,走出大门的时候,才看见说了在外出差的周郢正等在研究所门口。

    她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他却只是摸摸鼻子,然后闪烁其词地敷衍。

    随后,车子发动了,顺着月光而行,但是却不是往家开的路。

    宁夏发觉有些不对劲,凭着对他的了解,一下就认定了这是有事瞒着自己。

    她没再问,只想着他大概是准备了什么惊喜。

    毕竟,两人婚后,周郢总爱为平淡生活装点乐趣,有时是下班时递上的一束花;有时是突然挂上她衣柜的新衣;有时也会是偷绕在她身后即系在脖颈的项链……

    总之,爱意都被他藏在琐碎小事中,从没断绝过。

    不过,车子停下的那刻,她却发现她把这份惊喜想得太小了。

    当她看见周郢单膝跪地,烟花绽放于空,而戒指盒里散发出银白亮光的时候,她不自禁开始掉下眼泪。

    他的眸子意外地明亮,一字一句地问:“宁夏,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月色高照,晚风吹拂,辽阔的天地是他们的见证人。

    宁夏湿了眼眶,几乎是脱口而出:“嗯,我愿意。”

    当晚,周郢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宁夏带上戒指、手捧着大束玫瑰的照片,他配文——

    [这次,真的要把我心爱的女孩娶回家。]

    发出去几秒之后,便有了评论。

    有人说他闷声干大事;有人说他撒狗粮;有人说恭喜祝福他……

    宁夏洗完澡出来,躺在他身边翻看评论的时候不禁笑他:“都领证这么久了,你发这个朋友圈多奇怪啊。”

    周郢手一搂,吮了一下她唇。

    “怎么奇怪?我恨不得宣告全世界。”

    “宣告什么?”

    他左手按灭了灯,头又覆上来,咬上她耳朵,“你是我的……”

    一辈子,都是。

    后来,去拍婚纱装以及试妆的时候,宁夏才知道,周郢筹办这场婚礼已经很长时间,他自己偷摸联系好了婚庆公司,婚礼场地、布置、请柬、伴手礼,一切都准备得井井有条。

    他对她说:“本来是打算一直瞒着你的,结果,忘记要拍婚纱照这件事了。”

    宁夏听完有些汗颜。

    “那你就没想过,你求婚的时候就会被我猜到?”

    “也忘了……”

    宁夏:……

    如果不是婚礼还需要她这个新娘的话,恐怕被蒙在鼓里的时间还会持续延长下去。

    -

    初春的季节还有些微凉,宁夏从化妆间走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一个颤。

    婚礼是回桦林办的,在室外草地。

    今日的天气格外宜人,和煦的阳光洒在绿盈盈的草坪之上,微风一吹,泛起绿色的波浪,她只觉得,在一呼一吸之间,有阵阵清新的气流沁入鼻腔。

    她向外走了几步,远远地便看场地之内有着大朵大朵的白色玫瑰装点其上,而周边四处都是鸟语花香。

    所有的绿意都与生机相得益彰着,宁夏突然又有些鼻酸了,直到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才往回收了收情绪。

    “什么时候出来的?快把披肩搭上。”殷茵怕她冷,从门后走到她身边。

    “好。”宁夏接过披肩搭上,稍许有些暖意了。

    她抬头的时候,殷茵才注意到她的表情,赶忙问:“眼睛怎么红了?”

    “没事,就有点意外。”

    她没想到,当时随口一提的话语都被周郢记在心上。

    在恋爱的时候,她有和他说过,以后想要草地婚礼,因为觉得和自然接触在一块儿,开阔又浪漫,她还说过,她喜欢白玫瑰,觉得干干净净的,很舒心。

    殷茵听完笑了。

    “这样就意外了?那一会儿你在台上还不得哭鼻子呀。”

    宁夏疑惑地看了看她,“一会儿还有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她卖关子,“快进去吧,不然冻着了,你老公可要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宁夏从来没见过殷茵的嘴巴这么牢靠过,任她怎么问,都没能够成功撬开她齿关。

    但,也的确如她所说,当她看到婚礼开始后自己最喜欢的乐队出现在台上,听到周郢站在麦架后唱出的第一句歌词时,真的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他今天穿着她喜欢的深灰色西装,整个人神采奕奕。

    宁夏只感觉自己眼里的水汽越来越浓重,模糊之中,周郢唱过的每一个字随着他炙热的目光,通通落在她的心头之上。

    他此刻是灼热的,他们之间的爱也是灼热的。

    这种温度融在每一句歌词里,每一句歌词都是他对她最为深情的告白。

    “穿过银河的隧道,有我来爱你……”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写了这首歌,也不知道他请来这个乐队耗费了多少精力,只知道,在春日里最美好的一天,他却在对她诉说着属于盛夏的那份火热心意。

    到了夜晚,宁夏终于可以不用再顾及眼泪是否会晕花她的妆面时,抱着周郢痛快地哭了一通。

    周郢看她这样,有些手足无措,一脸慌张地给她擦眼泪。

    “别哭呀,怎么一回来就一直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她握住他手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不舒服。”

    “那是怎么了?”

    宁夏见他焦急的表情,突然有点想笑。

    “我没事,就是觉得,有你真好。”

    “你才知道我好?”

    宁夏说:“一直知道。”

    她亲亲他。

    “所以,我爱你。”

    缠绵辗转到了夜晚,二人在夜色之下褪去了白日里的华装,客厅里,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新闻。

    [今晚流星雨准时抵达。]

    他们一齐望向窗外,天际不知何时被染上了白金色的颜料,颗颗星子在最遥远的那头一串接一串地滑落下来。

    流星与地球在无声之间亲密地完成了相遇。

    宁夏靠在周郢肩头,眼里是一道白光闪过。

    她看着他的双眼,白光霎时一起出现在两个人的眼眸之内。

    最后一道星子落下之后,天空又恢复成一片深蓝寂静。

    二人忽然相视一笑。

    “记得吗?那天你对我说,我们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时间过了太久,但是山坡之上,她追上来,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好像这件事就发生在昨天。

    “你好记仇,”宁夏指指他,随后又拥上去,“但是,现在我们真的在一个世界了。”

    流星,谢谢你,把他送回到我的身边。

    后记:

    周泽一小朋友的一篇周记。

    《想长大》 9月2日  天气晴  心情阴

    今天,爸爸又把我甩在爷爷家了,他说是爷爷想我了才送我过来陪爷爷,可是我知道,他就是想和妈妈单独相处。

    虽然爷爷很好,但我想和妈妈在一起,所以我真的很不开心!

    他喜欢妈妈,我也喜欢妈妈,怎么就不能公平竞争呢?

    好想可以快快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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