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眉坐在学校门口，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梨歌就把这么多钱交到了自己手里，任由自己处置？
她越发战战兢兢，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旁边的王壮倒很笃定。
“你放心吧！”王壮拍胸膛，“你还能不相信我？！”
眉眉心里略微放松了下来：
“那我们再去看看这块地吧。”
王壮扭头就拨通了总监的电话：“总监，有个好消息！”
他挂完电话就拉着眉眉去发廊。
眉眉心里嘀咕：
不是去看地吗？怎么到了王壮上班的发廊？
同事们看见王壮带了个女孩子进来，纷纷打趣：
“王壮你小子能耐啊！”
“别乱说。”王壮白他们一眼，“是我妹妹。”
眉眉指尖一缩，有些微的不快。
明明她是女朋友啊，为什么说她是妹妹？
难道这么久王壮都没有告诉过同事自己有女朋友？
或许，是因为害羞？
她替王壮找理由。
总监正等着他们呢，见他们进门就迎上来：
“合同我都印好了。”
这么快？
眉眉转过头想跟王壮商议：
她只是想看看地块，并没有决定要买。
“我办事您还能不放心？您的事我肯定放在第一位。”
王壮谄媚笑，把眉眉拉过来，
“这人都来签合同了。”
“兄弟爽快。”
总监哈哈大笑，拿起笔签了自己姓名，
又拿旁边的印泥摁了指印。
王壮赶紧把笔递给眉眉：“签字。”
眉眉一脸懵，握着被塞过来的签字笔站在原地。
怎么就到签字环节了？
总监见状咳嗽一声：“王壮？这是？”
王壮忙解释：“您别在意，我妹妹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他将眉眉扯到一边沉声责怪她：
“你怎么回事?我都跟总监说好了。你这样出尔反尔让我以后怎么立足？”
“我没有说过要定下来啊……”
眉眉小声辩解。
王壮脸一沉：“怎么？你耍我？”
眉眉慌了。
她最怕王壮生气，
每次王壮生气都让她想起父亲醉酒后阴沉着的脸色，连空气都是压抑的，让她只想赶紧不管不顾平息对方的怒火。
“我没有……”
眉眉小声解释，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定下来。”
“哪快了？”
王壮皱眉，
“不是你说的要投资我才用尽人脉找的机会，怎么你现在又说不要了？”
“不不……不，我，不是不要。”
眉眉结结巴巴辩解。
她也没想到王壮执行力居然这么强！
她想看看再决定下一步是否购买，
没想到王壮居然连合同都备好了。
可自己这时候出言拒绝，是不是害了别人？
对啊。
要不是自己说要买地，王壮也不会筹备这些。
现在自己反悔的话……
王壮，还有那个总监，是不是都要白跑一趟？
害人家白准备这么多，显得她甩人一样。
原本就讨好型人格的眉眉此时彻底手足无措，
不知道该怎么平息这场事端。
王壮敏锐捕捉到了眉眉的纠结，他笑笑。
换了个和缓的角度劝说：
“我知道你是怕仓促办错事，但这件事我不是替你把关了吗？”
“人家那么多良田，20万降价到10万，那还是看在我面子上！”
“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你老板不是也同意了吗？”
“你一直什么都做不好，这次不是个很好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他拿出劝顾客办卡的韧劲，
一会循循善诱，一会贬低，一会又慷慨激昂。
眉眉被他一顿轰炸，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最后还是拿起了笔签了名字。
“好了。”
王壮松了口气，却没忘记拿出纸巾递给总监，
“您擦擦手上的印泥。”
总监擦了擦手，满脸轻松：
“你这个妹妹，人不错。”
“那是。”王壮得意地笑，“她是大学生呢。”
眉眉没顾上跟他争辩自己是女朋友不是妹妹。
她只是呆呆看着手里的合同，白底黑字：
怎么就稀里糊涂签了字呢？
怀里揣着的梨歌授权书有些发烫，
会不会给梨歌造成损失呢？
不过，看合同上的地名是岷江市郊区水洼村。
她学过地理，知道岷江市地处平原。
而平原地带的田地就是再贫瘠也贫瘠不到哪里去。
而且现在农业普及了工业化生产，
平原的田地显示出了巨大的优势：方便集成化管理、方便各类大型农用机械作业。
这么说来，这土地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她这么说服着自己，可是心里却还是不安：
她清楚看到自己签完名字那一刻那个总监肩头猛地放松。
虽然没什么社会经验，但直觉让她感觉到这件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看了看一脸谄媚正在跟总监讨近乎的王壮，
第一次没有等男朋友，而是扭头就走。
水洼村并不远。
眉眉坐完地铁转公交，终于到了水洼村。
的确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
眉眉松了口气。
她拿着手里的合同询问路过的大爷：“爷爷，请问这块西沟地怎么走啊？”
大爷很热心：“是村里最低处，前头就能看见。”
眉眉顺着他的指点看了一眼，一下就觉得不对：
怎么这地里没什么庄稼？
现在是秋天，正是收获的季节，地里不应该空落落啊？
难道是转让地块，所以提前把庄稼收割了方便买卖？
她当即问：“您知道这地怎么没庄稼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地边。
“嘿，还不是那地块盐碱地，根本不长庄稼。”
老爷子摇摇头，
“听说他家要往出卖，哪个傻子才接盘。”
眼前的地里泛着白花花的东西，那是盐碱。
牛眉往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急冲冲给王壮打电话：“完了，这块地有问题！”
“什么问题？”
王壮不耐烦回了句，
“你别胡思乱想了，我这回有客户染发，一会再聊。”
眉眉冲回了发廊。
王壮看见她就有点生气，他把眉眉往外拉：
“怎么能来我的工作场所找我呢？这样影响不好。”
他同事笑着打趣：“你妹妹又来了？”
王壮嗯了一声。
“我们被骗了！”
眉眉含着哭腔，她几乎不敢回想，
“我去看过了，那块地是盐碱地！”
“盐碱地？”
王壮眼神往下别了别，咽了咽口水，
“算了算了，反正事已经发生了。”
眉眉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那可是十万啊！我一年勤工俭学赚不到什么钱，没想到现在又背下了十万的债务……”
“什么债务？你乱说什么呢。”
王壮不耐烦，
“不是你老板心甘情愿让你代为投资吗？”
眉眉抽噎着摇头：“我出了差错就要承担后果，我一定会还上这笔钱的。”
“看你这话！”
王壮不以为然，
“那老板要赌服输，跟你有什么关系？没见过上赶着背债的！”
同事好奇打量着两人，
王壮不自在起来，
他推着眉眉就往外走：“赶紧走吧，我同事都看着呢。”
眉眉抹着眼泪往外走，
走到收银台时忽然脚步一顿。
收银台上方挂着各位理发师的宣传横幅，
其中最上面最大的男人不就是跟她签字的人吗？
“那不是总监吗？”
眉眉指着横幅。
“是啊。”收银小姑娘笑，“那是我们发型总监。”
是发型总监？
眉眉瞪圆了眼睛。
她还当王壮说的总监是某个公司的总监，
误以为对方是专业人士，
没想到只是王壮的同事。
这么说来，骗自己的人里面到底有没有王壮？
眉眉看了王壮一眼。
眼神里已没有过去的柔情蜜意，只剩下迷茫。
王壮没留意，他急着把眉眉带出店外呢。
眉眉多了个心眼。
她假意温顺跟着王壮走出了理发店。
可等一会她又甩开王壮偷偷溜进了店里找总监。
总监倒也坦然：“王壮说你们公司底子雄厚，想要这块地建农家乐，我就没当回事。”
眉眉眼眶一酸。
总监看她要哭不哭的样子叹口气：
“你也别怪我，我买房就缺10万，正好王壮自告奋勇说你们公司缺地。”
“10万？”
眉眉重复了一遍。
王壮说要价20万，他从中说合才降价到10万。
“是啊，10万。”
总监有些不好意思，
“可这契约已签，我也就不能反悔了。”
看这小姑娘的样子似乎是后悔了，可他实在缺钱也不想主动违约。
一文钱难死英雄好汉啊。
愧疚之余他只好试图从别的方面弥补眉眉：
“你是王壮妹妹？他有女朋友你知道吗？”
眉眉漫不经心点点头 。
随后震惊抬头。
似乎今天承受的打击太大，
她很快就遮掩住了自己的情绪：“一起吃过饭。”
总监松了口气：“还当他脚踩两只船呢。”
原本他不打算多管闲事，可这个小姑娘刚跟自己成交了10万，他就有些于心不忍。
放松之余话也多了：
“话说这王壮也是路子多，明明女朋友是个富婆，我还当他女朋友能买地呢，原来是你。”
眉眉一刹那心乱如麻。
很多原本被她漠视的往事也渐渐浮现出水平：
总在节日前跟她吵架分手、在同事前宣称她是妹妹、有时会联系不到……
“你们是亲戚吗？你是大学生，有大好前程，不能行差踏错啊！”总监语重心长。
眉眉嗯了一声，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好。”
除此之外，她还要归还梨歌那1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