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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沈祁

    当晚,唐渡要和御史家的二公子去新开的戏楼听戏,唐峰让唐渡把容情带着一起去,唐渡无法,只好带上容情。

    容情是有眼力的,知道唐渡今日不想让自己跟着,她也不想夹在一群男子中间,出了侯府便借口说自己想去市集上逛逛,唐渡当即答应,但又怕容情和淮瑛两个姑娘出事,便让祝凡跟着二人,自己去了戏楼赴约。

    宁京城没有宵禁,所以即便是夜里,这里的街上依旧是灯火通明,随处可见各种新奇的玩应。

    淮瑛和祝凡两个人刚定下终身大事,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但似乎碍于容情在一旁,只能偷偷摸摸去和淮瑛耳语。

    容情自是不愿打扰二人,于是指着不远处的茶楼,对二人道:“我有些累了,你们去逛吧,我去那边的茶楼歇歇脚。”

    淮瑛四处看了看,街上人依旧很多,她有些不放心:“小姐自己一个人怎么行?”

    容情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就在茶楼里等你们,不会出事的,你们逛完回来找我就是了。”

    淮瑛还是不放心,最后把容情送到茶楼里,她才和祝凡离开。

    容情在茶楼里坐下,点了一壶蒙顶甘露,一盘芙蓉酥。

    放眼看去,茶楼里的每一桌客人都是三五成群,唯她自己是孤身一人。

    她把目光收回以掩饰心中孤寂,清冽的茶入口却只剩苦涩。

    此刻容情倒是对嫁人这件事有了期许,这个时候要是真的能有一人能陪着自己喝茶,嫁人也不算是件坏事。

    茶楼里的人越来越多,人坐不开,小二见只有容情是一人一桌,便前来商量能不能与旁人拼桌。

    容情自是不愿与生人拼桌,付了钱,把那份没动过的芙蓉酥打包,给店小二留了话,若是淮瑛和祝凡来寻她,就让店小二告诉二人,自己已经回府了。

    交代完,容情便离开了茶楼。

    她正沿街散步,肩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姑娘,你的东西落下了。”

    容情转头看去,最先看到的是一人的衣领,她再往上看,看到的便是面容清俊的一张脸。

    男子玉质金相,身姿挺拔,眉眼间若有万千华光,手中拿着一方锦帕,脸上笑意缱绻:“此物可是姑娘的?”

    容情垂眸看去,发现竟真的是自己的锦帕,于是接过锦帕,柔声道:“多谢公子。”

    那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笑道:“我见姑娘独身一人,今日相遇便是缘分,要不一起走走?”

    容情见这人的举止言谈不像是凶恶之徒,防备的心思减弱了两分,但仍婉拒道:“夜已深了,我需赶紧归家,不然家中长辈会担心的。”

    她把手里的芙蓉酥往前一送:“这份芙蓉酥就当是谢礼,多谢公子送还锦帕。”

    男子接过芙蓉酥,勾唇浅笑,看了看四周熙攘的人群:“既然姑娘要归家,那一人走夜路怕是不妥,不如我送送姑娘吧。”

    容情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脱身,这男子却要送她,倒是让她进退两难,犹豫了片刻,容情便道:“那就劳烦公子了。”

    男子见容情没有拒绝,露出了一个欣喜的表情:“还不知姑娘家住何处?”

    “武明侯府。”容情如实道。

    常人听到武明侯府,定然会面露惊讶。

    但这个男子却并不惊讶,反而关怀道:“姑娘在侯府这些年过的顺遂吗?”

    容情一愣,脚步便顿住了:“公子为何这么问?”

    男子无奈笑笑:“阿情,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还是在逗我?”

    见男子唤出自己的名字,容情更加惊诧,往后退了两步,与男子拉开距离,神色警惕:“你是谁?”

    男子见状轻叹一声,眸中的光芒黯然了些许:“你好好看看我,真不记得我是谁了?”

    容情见他并无恶意,就站在原地细细端详这张勾人心魄的脸。

    眉眼…确实有两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见容情仍旧满脸疑惑,男子突然从胸前拿出一块莹白的玉佩,夜里灯火不够,容情看不清那玉佩的样式。

    男子见她认不出自己,有些急了,把玉佩塞到容情的手里:“你瞧瞧,认不认识这玉佩?”

    容情稍带戒备地看了男子一眼,便拿着那玉佩细瞧,玉佩不大,上头刻着两只卧趴的白白胖胖的兔子。

    容情盯着那玉佩瞧了片刻,十余年前的脑海中残存回忆渐渐浮现。

    那是容情六岁的那年,当时有一个比她大两岁的男孩被送到容府,从父亲口中得知,他是中书侍郎沈镇江的独子,沈祁。

    沈镇江因为公务要离开宁京城半年,沈祁的母亲不在人世,其子无人照拂,容成业便提议让沈祁留在容府,也免得沈祁跟着沈镇江一路受罪。

    沈祁是容情幼时除了淮瑛之外唯一的玩伴,那半年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

    许是二人的母亲皆是早亡,两个没有母亲疼爱的小兽凑到一起,就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沈祁摸鱼,她就拿着小鱼篓在溪水边等着;沈祁上树摸鸟蛋,她就在树下拿床幔接着。

    半年后,沈镇江回京不久,却转头被调出宁京,转任桁州知府,沈祁也需跟着父亲离开宁京,前往桁州。

    离别之际,容情把这块玉佩送给了沈祁,她当时就指着上头的兔子,泪眼婆娑地告诉沈祁:“这只兔子是你,那只是我,要是有一天你回宁京,一定要来找我。”

    沈祁当时比她还矮一头,但还是用袖子擦干容情脸上的泪花,信誓旦旦地说道:“阿情放心,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自那以后,容情就没有了沈祁的消息,而父亲在一年后被毒害,她悲伤之余,再没有想起这位曾经玩伴。

    如今看到这块玉佩,万般思绪涌上心头,泪就不自觉地染花了她的脸颊。

    “你是…沈祁。”

    容情捏着玉佩,声音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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