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赵兰青组织了活动,绕过林知洁亲自邀请林遇雪。
林遇雪平日借口工作忙,已经很久没跟他们一起聚,她本不好拒绝赵兰青的面子,何况上次还借他的东西做了人情。
结果圣诞赶上工作日,她又确实要加班,到底还是没去成。
于是跨年的时候准姐夫再邀请,她不去也得去了。
下午赵兰青说安排了人来接,姐妹俩打扮好在家里等着,没等来赵兰青的电话,倒是闻竹声打过来了。
林遇雪看到他名字就猜测了大概,她没多问赵兰青闻竹声会不会来。
时至今日,她必须要有视他如常的能力和决心。
地方不远,十分钟就到了。
两站地铁的路程,是一片静谧高级的别墅区,只看绿化和外立面,就知道价格不菲。
闻竹声把他们放在最深处一排的中间一户门口,按了两下喇叭,赵兰青立刻一身毛衣休闲裤,暖男绅士地出来接他们。
闻竹声则一脚油门继续往前开。
林遇雪回头看着车离去的方向,并非是去这栋的地下车库,疑心他还有什么事要办。
赵兰青却跟看透她似的,在院子里揽着林知洁肩膀调侃道,“他回家停个车就来,跑不了。”
林遇雪回头,无语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赵哥新年快乐,浅备薄礼。”
她顺势看了眼面前的房子,棕灰砖石打底的两层欧式小楼,从外面看十分温馨,但跟邻居还隔着硕大的院子,周围绿化极好,几乎有户外公园的感觉。
林遇雪猜测闻竹声也住这里。
“哈哈哈哈好,妹妹太客气了。”赵兰青接过,见她不问又主动指路,“喏,最里边那栋就是闻老板的家,等下带你参观参观。”
隔着一栋,闻竹声的家在最里面,看不清花园,邻居家和他家都没有人在外面,倒是有了一丝清冷。
林遇雪没接这话,倒是说,“你们俩关系未免也太好了,住也要住一起,要不是我姐在,我都要开始怀疑了。”
林知洁笑道:“我可比不上,他俩才是真爱。”
赵兰青一手拎着礼物,一手牵着女友,扭头示意林遇雪,“进来说。”
三人拾阶而上,赵兰青又讲,“你们错了,不是我跟他真爱,是我对他真爱,可惜他爱的不是我。”
林遇雪怕他又要开无聊的玩笑,顺着他打开的门进去,换了鞋开始参观。
屋内的陈设简单,有点冷清,幸好暖气很足。墙角立着的巨大圣诞树多了一丝热闹,但家里只有他们三人。
“赵哥,你不是办party吗,怎么没人?”
赵兰青笑她,“我这一把年纪还办party啊,现在讲究修生养性知道不?”
林遇雪心说不会就他们四个吧,她的PTSD发作,居然下意识想的是——
那他们吃啥?
林知洁安抚妹妹:“就是朋友聚聚,不用紧张。”
她还是有点女主人架势的,带着林遇雪在沙发坐下,收了她的外套和背包挂在一旁。
赵兰青边给林遇雪倒茶边说,“刚搬来不久,东西还没布置好呢,刚好找你们来热闹热闹。”
林遇雪了然,难怪这屋里精致中透着空旷。
屋里暖和,客厅落地窗正对着窗外花园,她举杯喝茶,寒冷冬日目之所及却都是绿色,舒适得有些懒散。
喝完才慢悠悠道:“这儿挺舒服的,也算极简风。”
赵兰青笑着点头,身后却有一声不小的动静,林遇雪回头,什么也没见着。
赵兰青这才解释道:“那边厨房请了人做饭,刚到。”
林遇雪听了竟然心下一松,幸好不用折磨他们姐妹俩,否则她这辈子怕是没勇气再跟他们在饭店以外的地方聚了。
见她侧头朝那边看,赵兰青顺势讲,“要不要去看看,带了不少活海鲜来,刚好参观一下家里。”
林知洁也有此意,过来挽着妹妹。
林遇雪点点头,干坐着也无聊,还没起身,已经瞧见一道挺拔利落的身影沿着院外绿化道走到门口,推开大门进了院子。
院里的人似有所感,朝落地窗看来,对上里面盈盈的目光,她定定看着他,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
他率先移开眼,三两步跨上台阶,直接打开门。
客厅三人听到声响回头看他,闻竹声对着赵兰青扬了扬手里一红一白两瓶酒,眼角眉梢透着得意,露出一个如冬日雪松般清冽好看的笑容。
“兄弟可以啊。”赵兰青率先扑过去,夺过两瓶酒细细观摩。
林遇雪心想赵兰青家底比闻竹声厚吧,至于这么没出息吗?
林知洁也问这是什么好酒。
赵兰青乐呵得不行,“酒不是什么稀世珍酒,但这渊源可不一般,闻老板这是忍痛割爱啊!”
闻竹声笑着往前走了两步,边走边脱大衣,林知洁主动说帮他挂起来。
闻竹声道了谢,看了一眼也正远远瞧着酒的林遇雪,一腿撑着,靠坐在她的沙发把手上。
“不是,你偷偷拿出来不会气着阿姨吗?”赵兰青也过来,举着酒在闻竹声面前晃一圈,眼神戏谑。
闻竹声白了他一眼,淡淡道,“就是她叫我带过来的。”
“卧……的老天爷。”赵兰青一句国粹看在在座女士的面子上生生拐了个弯,瞬间心里百转千回。
他可太看热闹不嫌事大了,“我们当年吵着闹着多少回要喝,阿姨不是说这是外公留给你将来娶媳妇喝的吗?她是对你彻底绝望觉得你此生无缘娶妻,还是……”
林遇雪忽然有点如坐针毡。
闻竹声不羞不恼,轻描淡写道,“两瓶酒而已,不至于。”
“好吧,”赵兰青哼唧两声,把酒放在茶几上,又对林遇雪眨眨眼,“还是妹妹面子大。”
林遇雪可没这么自作多情,“还是哥你的面子大,这不是来你家做客送给你的吗?”
赵兰青又去瞧闻竹声,此人八风不动,他也只好看着他们装。
林知洁倒是问:“林阿姨也在吗?”
林遇雪听闻竹声这么说,也想问来着,她对他母亲很有好感,不过闻竹声似乎并不希望他们多来往,她也就不多打探。
赵兰青说:“对,等下开饭了我去叫她。”
闻竹声沉吟一会儿,还是说,“她不一定乐意来,家里有保姆在,不用管她。”
林遇雪觑了他一眼,不可思议般,“你让她跟保姆一起跨年?”
她话里话外是有些不满的,就差没说养儿子果然没用了。
闻竹声摸摸鼻子,解释道,“是她自己不乐意出门,最近身体不大好。”
他这么说,林遇雪又有些后悔,太冲动了。
但是,既然如此,要不要去探望探望?
她还没想明白,赵兰青大大咧咧讲,“没事儿,我去请,一准给阿姨叫过来,热热闹闹跨年。”
于是她便问:“还有谁吗?”
赵兰青说还有俩男性朋友,也都是发小,等会儿过来。
林遇雪点点头,大抵是发小聚餐,她沾了姐姐的光。
倒是林知洁说:“Mia怎么没来?”
“她今天家里吃饭,走不开。”
林遇雪又是心下一松,转念一想实在没必要,随她是花花蝴蝶还是招蜂引蝶,总之跟自己全无关系。
一时无话,赵兰青倒是想起先前的话头。
他改了主意,转而对闻竹声说,“有个重任交付给你,带妹妹参观一下家里。”
闻竹声心想你这家徒四壁的,有什么值得参观?
但他还是点头,又问,“你们呢?”
赵兰青张口就是,“我们要去厨房监工,请客自然要把握好出品。”
闻竹声懒得理他,转头对仍坐着的林遇雪招呼,“走吧,带你看看他毫无品味的家。”
姐妹俩都扑哧一声,笑了。
赵兰青这房子确实买来没多久,装了更没多久,连林知洁都只来过一次。
他们家都住在西区著名的市内富人区,闹中取静,他自己也一般住家里或市内大平层,独自搬到东边郊区的别墅,一是因为闻竹声在,二是为了躲家里。
早从闻竹声第一次在这里购置房产,他就嚷嚷着也要住在这里,清净人少。
但那时候只是玩笑话,闻竹声也没当真,这次真是被家里逼急了,这才出来住,还非要往他们都瞧不上的东边住。
林遇雪对他们在这里买房不意外,意外的是仅仅两站之隔,便是天壤之别。
她一直以为她们郊区老破小之外就是临海的港口,也一直羡慕住在市区不用上班挤一个小时地铁的同事。
时间就是金钱,一点也不假,他们通勤增加的金钱都化为省下的房租。
没想到对有钱人来说,远近不是幸福的标准,只要有钱,安静偏远也是另一种幸福。
更别提她最开始还以为闻竹声购房预算有限,才住得比她更偏远。
闻竹声带着她在楼下转了一圈,确实乏善可陈,客厅反而是装饰最全的地方。
两人又上了楼,楼上两间卧房,一间书房,只有一间卧室有生活的痕迹。
再往上,便是尖顶的阁楼,阁楼上又开了一个小小的露台。
闻竹声打开,林遇雪跟着他走出去。
冬日四五点的傍晚,天已经不太亮,前面大片寒冷季节依旧茂盛的绿树里夹杂着早早亮起的路灯和别墅淡黄的灯光,让她想起了楼下那颗圣诞树。
圣诞节的时候,闻竹声在办公室等过她。
那天准时下班的人很多,林遇雪却一直被总部和销售双双缠着,心中烦闷。
倒不是因为耽误了自己晚上的活动,实际上她巴不得可以顺理成章拒绝,只是工作上的麻烦也是真的。
办公室渐渐安静下来,连灯都关了不少,转角那边的办公室却一直亮着。
七点,闻竹声小窗催她。
她回:你先走。
闻竹声回:半小时之后走,做不完的明天做。
林遇雪没回,闻竹声七点半来找她,她却说自己不去了。
后来,他们就吵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去不去的事情,完全是闻竹声插手了她的事,预备了解情况让她安心,但给出解决方案后却遭到了她强烈的反对,因为她太了解总部那人和这个难缠的销售是多么见缝插针地不讲理。
她不想再被投诉。
闻竹声像一个纸上谈兵的领导,只会照本宣科说一条看似合理正确的道路,却不知道实践中她要权衡妥协多少。
本就烦闷不已的她直接不客气地说:“求求你赶紧走吧,你不插手我就谢天谢地了,真的。”
弄得闻竹声顿时脸色很难看。
她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居然有一天会嫌弃他的做事方式。
林遇雪没明讲她预见到的反应,闻竹声也就不得而知,于是他理所当然地判断,“既然你解决不了就向上级求助,做人不能妄自菲薄,但也不要自以为是,你全都能抗还要领导干什么?”
林遇雪罕见地跟点了炮仗似的,这几天她已经受够了鸟气了。
“我哪敢自以为是?”她坐在椅子上仰头对着立在旁边的闻竹声,眼神咄咄,“我可没有那些手段,轻易把别人玩弄股掌。”
闻竹声顿时皱起眉头,过了会儿才问,“你是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