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殷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殷礼恒见识了对方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便知道这位看似年纪不大的小公子绝对师承名医,且他能被瑜王殿下如此看中,医术肯定十分了得。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殷大将军身上的蛊毒我能解。”

    “真的吗?”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自父亲中毒以来,他们遍寻名医,可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能解这蛊毒,最多就是用药抑制住蛊毒的发作而已。

    裴晔珃可还记得殷琬还有一个坏消息没说,他可不想殷礼恒听到好消息就高兴得过了头,把坏消息给忘了,便代他问道:“那坏消息是什么?”

    在一个人刚听完好消息心情好点的时候又告诉他一个坏消息,还真不是一般的残忍。可这是她作为医者的责任,必须将所有的情况都如实的告诉病人家属,他们有知情的权利。

    “坏消息是,我没办法将大将军体内的蛊虫取出,就算解了毒,只要蛊虫还在他身体里,还是会再次中毒,到时候恐怕情况会更糟……”

    闻言,殷礼恒脸上刚刚展露的笑容便彻底凝固,不敢置信地望着殷琬,颤抖着声音问道:“难道……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殷琬想了想,道:“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只是……”

    “殷公子但说无妨!”

    “不瞒殷二公子,大将军所中之蛊名为‘骨肉相连’,要解此蛊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需取中蛊之人亲生女儿的少许血液,加以调配便可将蛊虫引出,彻底除去。可若是中蛊之人并无女儿,那……”

    据殷琬所知,殷大将军似乎并没有女儿,这下蛊之人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加以利用,让这简单的蛊毒变得无药可解。

    “骨肉相连……”殷礼恒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从他的声音中不难听出他内心的痛苦,“为何偏偏是这样……”

    突然,他抬起头,通红的双目直视着殷琬:“既然是骨肉相连,难道我的血就不可以吗?我也是父亲的孩子啊!”

    殷琬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抵在了她的后背上,她抬头望去,却见裴晔珃站在她的身后,用温柔至极的目光望着她。

    四目相对,那目光仿佛有着灼人的温度,猝不及防间将她给烫了一下,连心跳都不变得不正常了。她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猛地往旁边跨出一步,拉开了和男人的距离。

    为了不让对方注意到她的异样,殷琬始终背对着裴晔珃,头也垂了下去,小声说道:“男子为阳,女子为阴。若以男子之血为引,只会助长蛊虫的威力,所以不行。”

    殷礼恒似是承受不住这种痛苦一样,身体摇晃着连退了好几步,重重跌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失神地望着床上的被蛊虫折磨的父亲。

    “为什么会这样……如果妹妹还在的话……”

    对方的声音太小,殷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妹妹”两个字。

    这时候这位殷二公子怕是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们还是不要打扰他,等他自己走出来不较好。

    于是,殷琬和裴晔珃很有默契的同时离开了房间。

    “跟我来。”

    “……什么?”她的“烫伤”还没好呢,实在不太想和他单独相处。

    “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她想知道的事?真的会告诉她?

    “当然。”

    殷琬:“……”

    他会读心术吗?怎么她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

    “那倒没有,不过你在想什么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根本不是腹黑的瑜王殿下的对手,才几个回合,殷琬就直接败下阵来,认命的跟着对方去到了将军府的琉锦园,这里是专门用来安顿他们一行人的。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冬季最冷的时候,可边关和都城的气候还是有差距。至少在都城,他们还能坐在庭院里悠闲的品茶赏梅,可在这里却只能待在暖阁里,不然冷冽的寒风能将人给冻僵!

    捧着一杯热茶,殷琬也不看裴晔珃,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等对方开口。

    “在说其他的事情之前,我想先向你道歉。”裴晔珃一脸歉意地望着少女,“殷大将军对大钺来说太重要,我不敢冒险,却利用了你的善良,对不起。”

    虽然殷琬也没有生气,但对方如此诚恳的向她道歉,不得不说,这样的举动让她觉得很感动。毕竟不是任何一个人,特别是身处高位之人,更是轻易不会低下自己的头,主动向别人承认自己的错误。

    或许很多人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为了国家大义而算计别人并没有错,因为他是有苦衷的,而被算计的人理应原谅他。

    可裴晔珃却没有这样想,甚至还主动向她道歉,某人就觉得自己那有点小受伤的心被瞬间治愈了。

    “这一次,我原谅你。可我希望如果还有下次,你能提前告诉我,由我自己来做决定,可以吗?”殷琬放下茶盏,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说道。

    “好,我答应你。”裴晔珃郑重的承诺道。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了吗?”殷琬就想看看,对方是不是真能猜出她心里所想之事。

    裴晔珃饮了一口热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殷大将军曾经有一个女儿,是殷家最小也是最受宠爱的孩子。”

    “那……那她……”如果殷家有女儿的话,为什么殷二公子会是那样绝望的反应,难道这个女孩子已经……

    殷琬有点不敢往下想。

    “她在十三年前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十三年来,殷家一直在寻找她,可惜,却仍然没有半点消息。”

    “若是能找到她,殷大将军所中的蛊毒就能解开,可十三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如今怕也是希望渺茫……”

    裴晔珃望着暖阁外萧条的庭院,幽幽地说道:“这也是下毒之人狠毒的地方。给殷家一丝希望,若是在大将军毒发之前找不到那个孩子,等待殷家的就会是更深的绝望。就算以后找到了殷家的小女儿,她的存在也会时时刻刻提醒殷家人,她没有在家人最需要她的时候出现,轻轻松松就离间了殷家人。”

    这是阴谋,也是阳谋。

    让明明该是最亲的人之间隔了一条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折磨着彼此。心若是不齐,铁通一块的殷家也就不难攻克了。

    殷琬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她完全没想到这后面还有这么大的阴谋,这人到底和殷家有多大的仇恨,才会想出如此歹毒的计策啊!

    “可惜我身上唯一的那颗救命的丹药已经给你服下了,不然倒是可以给殷大将军多争取一些时间。”据她所知,那颗丹药是师父耗时三年,费劲千辛万苦才炼制成功,就只有这么一颗。

    听殷琬提到她师父,裴晔珃不禁冒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若是那人能出手相助,殷大将军获救的希望会不会更大一些?

    而他不知道的是,被他念叨的这个人,此时就在殷震南的房间里,一向云淡风轻的人却皱紧了眉头,一脸复杂地望着床上的人。

    “骨肉相连……荨儿和我们何尝不是血脉至亲?”

    说完这句话,殷枢就想要离开,谁知一直昏迷不醒的殷震南此时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艰难地吐出了一句“对不起”。

    殷枢的身体猛地一颤,接着反手一枚丹药射进对方嘴里,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殷震南中了蛊毒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如果不是殷琬为了压制他体内的蛊毒给他施了针,他也不会清醒过来,结果正好撞见偷偷潜进来的殷枢,听到了他的声音,才会挣扎着说出藏在他心里二十多年的话。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却包含了他痛彻心扉的悔恨。

    “两位公子,我家老爷醒了!”殷府的家丁喘着粗气,一看就是跑着过来的,“二少爷请二位过去。”

    “殷大将军醒了?”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恢复意识了。

    “我们过去看看吧。”

    “请跟我来。”

    家丁很自觉的在前面引路,将二人带到了殷震南所在的主院。

    再次踏进殷大将军的房间,殷琬惊讶的发现对方竟然已经可以坐起来了,就像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

    殷琬很有自知之明,她的医术虽好,却也还没有达到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啊!

    千万不要是回光返照啊!

    大惊之下,殷琬也没有注意房间里的其他人,三两步走到殷震南的床前,伸手就要为对方把脉。

    殷震南正和妻子说话,不曾想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少年,还要抓他的手,他虽病了这么久,身体很虚弱,但身手还在,勉强避开了对方的动作,转而问道:“这位是……?”

    殷礼恒也没想到这位殷小大夫动作这么快,才一眨眼就到了父亲的床前,连忙介绍道:“父亲,这位殷公子是裴公子的朋友,是一位大夫,全靠他为您施针,您才能醒过来。”

    殷震南这才注意到房间里除了这位殷大夫,还有被自家二儿子称为“裴公子”的瑜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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