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忽然间,山风骤停,虫鸣息止,整个山野陷入一片寂静,仿佛是在惧怕着什么。

    “我冥界的人你也敢动!”嗓音低沉冷冽,如同粹了冰的利刃,冷得人发颤。

    一个身着玄衣的高大身影,自半空缓缓降落,犹如天降的神明。

    “冥帝!”苏渺渺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暮时与冷冷看了她一眼,话却是对那男人说的:“柳无极,好久不见。”

    柳无极,魔界的丞相,被魔界众人尊称柳相,三千年前的神魔大战,魔界大败,魔神与一众手下至今任被镇压于伏魔塔中。

    柳无极却在那场大战中独自逃生,携魔界残兵败将躲入无望深渊,三千年来从不敢妄动。

    柳无极在看清来人后,脸色骤变:“冥帝暮时与?!”

    暮时与眸光如刀:“本座的名讳,也是你配直呼的?”

    柳无极被他如刀的目光震慑住,连忙道:“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君上莫怪。”

    暮时与垂眸俯视着他:“柳无极,你是在无望深渊待得太久了,也想尝尝被关在伏魔塔的滋味么?”

    柳无极惶恐道:“在下不敢。”

    “不敢?是真的不敢还是阳奉阴违?”暮时与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你若是胆敢暗中生事,图谋复兴魔界,那么伏魔塔便是你最终的归宿。”

    柳无极小心翼翼道:“在下绝不敢有半分妄想。”

    “如此最好。”

    暮时与转头看向满身是伤的苏渺渺,皱眉道:“自己能走吗?”

    苏渺渺点头:“应该能······”

    话还没说完,她便因失血过多,脑袋突然一阵眩晕,直直朝着地面倒去。

    暮时与眼疾手快的一把揽住了她,看着她肩头深可见骨的伤,脸色更加阴沉:“早就说过让你不要自不量力,你偏不听,非要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才满意吗?”

    苏渺渺:“······”她怎么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暮时与不再多言,打横将她抱起,跃身消失在了密林中。

    “恭送冥帝。”

    良久后,柳无极才抬起低垂的头,眸中是神色不明的阴翳。

    “出来吧。”

    黑暗中走出两个阴影,单膝下跪,道:“柳相。”

    “伏魔塔情况如何?”

    “依然坚不可摧。”

    柳无极不悦道:“哦?”

    那阴影立马战战兢兢又道:“但最近它周边的气场却时有浮动。”

    柳无极收起脸上阴翳:“很好,继续严密观察。”

    顿了顿,又道:“去查查这个胖丫头是什么来历,为何她鲜血能引得百鬼倾巢而出,还有,暮时与为何会对她如此······与众不同。”

    “是。”

    得令后,阴影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柳无极仰头看向天边,抚上腕间的香樟手串,低声喃喃:“小禾儿,今晚很黑,你是不是又害怕了?”

    今夜原不该如此黑的,只因天边的那轮月在乌云的束缚下,始终不得全身而出。

    此刻的天际的确黑暗,但最终还是抵不过月落星沉天欲晓,经过最黑暗后,天边逐渐泛起了隐隐的微光。

    耳边的风徐徐而过,夹杂着晨间青草的芬芳,让人不自觉的想看看这晨露芳芳的场景。

    苏渺渺缓缓的睁开了眼,入眼的是晨辉照射下,一张美如画卷的脸。

    这也太好看了吧?简直狂流鼻血。

    不行!

    她忙别开脸,不去看他。

    本来就已经失血过多了,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要稳住。

    “你醒了?”暮时与淡淡的问。

    苏渺渺:“·······”

    “既然醒了,那便说说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吭,便跑出长悦殿吧。”

    苏渺渺:······

    为什么?这还用问那?还不是害怕被罚呗。

    暮时与不悦道:“跑出长悦殿也就算了,还敢擅自离开冥界,你是当本座不存在吗?”

    苏渺渺:“······我不敢。”

    哪里是当你不存在?明明就是你的存在感太强了,所以才连夜逃出了冥界,好吗?

    “不敢?”暮时与冷哼道:“我看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

    “没有,没有,其实我胆子很小的。”苏渺渺心虚道。

    暮时与垂眸瞥了她一眼,讥诮道:“胆小到不听本座的警告,擅自闯入后山,胆小到偷瞧本座沐浴,还口出轻浮之语?”

    苏渺渺语噎,这男人也太小心眼了吧,不过就被看了几眼,又不少块肉,有必要像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似的耿耿于怀吗?

    再说,当时雾气那么重,她压根就没瞧清楚,真是好冤。

    现在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再说下去,只怕她又该受罚了,于是她当即决定打住这个话题。

    “好疼!”苏渺渺眉毛一拧,咬唇作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暮时与果然不再追究,只道了句:“自作自受。”

    苏渺渺承认自己是自作自受,但人家现在好歹是伤员,你的态度就不能稍微温和一点吗?

    但转念一想,算了,都道他天生断情绝欲,若懂得怜香惜玉,才是怪事。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只留耳边的风徐徐而过。

    这一夜,又是放血,又是和恶鬼殊死搏斗,苏渺渺现在是在疲惫得紧,慢慢歪着头,睡了过去。

    暮时与低头看了她片刻后,将她歪向一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肩上,目光下移,当看到那深可见骨的创伤时,他的眼眸微微一沉,抬手缓缓轻抚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晨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缘故,苏渺渺觉得自己肩膀上的伤没那么疼了,甚至,连昨晚失去的血也在快速恢复。

    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她隐约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声呢喃:“好了,不疼了······”

    那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拧出水,苏渺渺还想再听下去,但她实在太困了,很快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偌大的长悦殿,暮时与推门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

    “既然醒了,便把这汤药喝了。”暮时与不冷不热的说着,顺手将汤药放在了床头。

    “哦。”

    苏渺渺依言乖乖吃药,只是才刚尝了一口,脸便被苦得扭曲成了一团。

    “这药也太苦了吧。”

    暮时与皱眉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趁热喝了才有效。”

    苏渺渺吐着舌头道:“必须得喝吗?”

    “不喝也可以,等着手臂废掉吧。”

    苏渺渺:“······”

    没有手臂的小仙女还怎么仙气飘飘?在不喝药和保住手臂之间,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一鼓作气将药喝完后,苏渺渺觉得舌头都快没知觉了,抬头却见一向不苟言笑的冥帝,竟在勾唇浅笑。

    这人该不会是在故意整她的吧?

    苏渺渺敢怒不敢言,憋了半晌后,突然开口道:“给我拿一块桃干。”

    话才刚出口她便后悔了,居然敢吩咐堂堂冥帝做事,她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暮时与也是一愣:“你说什么?”

    苏渺渺忙改口道:“那个,我是说,君上要不要吃桃干,我帮你拿。”

    说着便欲起身去拿,却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回了床上。

    “别动。”

    暮时与在苏渺渺疑惑的目光中,转身出了门,片刻后复返,手中拿着一罐装着桃干的瓷罐。

    堂堂冥帝竟然愿意听一个无名鬼卒的吩咐。

    苏渺渺目瞪口呆:“······”

    直到暮时与将桃干递到苏渺渺面前,她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但还需多多修养才能痊愈,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再到处乱跑。”

    暮时与说完便欲转身离开,苏渺渺这才回过神来,突然开口道:“君上,我现在受了伤,也不能再做打扫那些事了。”

    “所以呢?”暮时停下脚步。

    苏渺渺咬着桃干,怯怯的道:“所以我想······就不在这打扰你了。”

    暮时与转头看向她,眸光深不见底:“你就这么想离开这里?”

    苏渺渺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真的只是不想打扰你,毕竟镇守伏魔塔是很消耗修为的事,不能分心的。”

    “你觉得自己能让我分心?”暮时与带着几分嘲讽道。

    苏渺渺掂量了一下,觉得自己一个区区鬼卒,还真是够不上格让堂堂冥帝分心。

    但她想离开长悦殿,本也不是真的害怕他分心,不过是不想和这个阴晴不定又高高在上的人待在一起罢了。

    而且,她还有前科在身,若是冥帝哪天突然心血来潮的翻起老账,只怕到时她想走都走不了。

    这样一想,更坚定了她想走的决心:“殿下,我知道你定力很好,不可能轻易就分心,但我还是决定要走,因为我还要捉鬼积功德,只有功德圆满了,我才能回到天界······”

    “你就这么想回天界?”暮时与的眼眸更加深邃了。

    苏渺渺毫不犹豫的道:“当然啊,回到天界我就能变回以前那个漂漂亮亮的小仙女了,而且,天界还有衡芜仙君和云柔,我可想他们了,还有,还有玄谨上神,我好久都没见过他了。”

    看她一脸娇羞的模样,暮时与眸中阴翳更甚,冷冷道:“既然你这么想走,那我便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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