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三天，谈姝姝又欢欢喜喜去工作室找他。
刚坐了没两分钟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放在许徜徉桌上的相框不见了。
她找了一圈确定没有才开口问他。
许徜徉头也没抬，“之前投资人来的时候，拿去装饰会议室了，但被他不小心碰倒了。碎了就扔了。”
“画也扔了？”
“画啊，被投资人带走了，说是给了他什么灵感。”
“……”谈姝姝微微怔住，见他毫不在意，心里的玫瑰像被人一抔接着一抔泼土，那人决心要把它埋了。
她低着头半晌不讲话，许徜徉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那样的画你不是画了很多幅吗？”
光是坐在工作室里就画过十几幅，更别说加上平时的，少说都有百来幅。
许徜徉一直以为，她喜欢画玫瑰是因为她自己像玫瑰，漂亮又带刺的。
谈姝姝攥紧了裙角，“那你以为那么多幅里面，我为什么专挑那幅裱起来！”
哦豁，生气了。许徜徉抿着嘴，从桌里翻出她画的那十几幅画，仔细看了看后夸道：“这不是都画得挺好的嘛。”
他小心试探，“那你再挑一幅你喜欢的，我重新给你裱上行不行？”
谈姝姝冷着脸，把画全抢了过来。
“欸？”
许徜徉眼看着她一张不落都给撕了，往垃圾桶里扔还没扔中，碎纸掉了一地。
“怎么了你这是？”
“你过分！”
谈姝姝拎起包气冲冲走了。
许徜徉：“……”
付津在旁边含着棒棒糖口齿不清，“不追啊。”
许徜徉略微沉思，回头问：“这事很大吗？”
付津摊了摊手，“又不是我画的，我怎么知道。”
……
谈姝姝在家闷了一天，晚上等到江蓝下班回来才开心一点。
江蓝笑话她，“出息了，敢主动跟许徜徉生气了。”
“他过分！”谈姝姝锤了一把玩偶。
“确实过分！”江蓝附和，还伸手摸她的头安抚，“明天周末，我在家亲自下厨，你想吃什么？”
谈姝姝扭头看她，“那……付津哥会来吗？”
“当然。”
“那……”她延长了语调不明说。
江蓝会意，“许徜徉的话，不出意外，应该是会跟过来蹭饭的。”
谈姝姝避开话题，“那我要吃油焖大虾！”
“行，到时候让许徜徉给你剥虾道歉！”
“嗯哼。”谈姝姝笑出了声。
……
许徜徉犹豫了一下午，还是主动给投资人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他还没说什么，对面就先提起了这件事。
“你不找我我还要找你呢，你猜我在带回来的那幅画里发现了什么？我还好奇的那幅画为什么那么厚呢，果然是两张叠在了一起，里面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
“你果然不知道啊，那我就不告诉你了，你自己看吧。”
对面那人的语调意味深长。
许徜徉莫名心慌，有点儿害怕谈姝姝放了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提前去公司楼下等对方下班，那人还给他一个文件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
周末临近十一点，付津和许徜徉在菜市场买了菜，来到谈姝姝家，是江蓝开的门，而姝姝还没起。
“她昨天熬夜了，吃饭再叫她吧。”
许徜徉在她房门前路过，“她昨晚干嘛了？”
江蓝没回答，只是冲他指了指阳台边上的画架。
阳台边上的画架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底下的颜料摆放随意，斑斓的调色盘挂在一旁，一把画笔铺在一盆绿萝旁边。
不知怎的，许徜徉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了谈姝姝坐在那里画画的样子，随性又烂漫。
他绕到画架前，短暂的阳光炫目后他才看清画纸上的内容。
一朵盛开的、娇嫩的、迎风带露的绚丽玫瑰，还有一只匍匐沉睡的羔羊。
它们各占着画纸的一角，看起来毫无联系。
“过来择菜了！”付津叫他。
“哦。”
谈姝姝的闹钟在十一点，半梦半醒起来摁了闹钟，梳洗一番悄悄开了房门，靠着一条缝瞥见他们的身影。
她往外面瞅了许久才发现门把手上挂了一个袋子。
偷偷摸摸拿进来，谈姝姝坐回床上，拆到最后，是那幅许徜徉说被别人带走了的画。
她叠在一起的两张画纸已经被拆开，所以里面还有一张她偷偷放进去的照片。
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被子上，谈姝姝捏起这张照片，用它挡着阳光。
这是她三年前偷偷拍下的，照片上的许徜徉只有好看的侧脸，穿着白色运动服，带着耳机，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照片的右边，是她稚嫩的半张脸，努力睁大着眼睛，还有比这“耶”的两根手指。
照片的背后还有她写的字——玫瑰盛开的第四年。
许徜徉在看到这张照片后恍然明白，她画得不是自己，一直是他。
……
谈姝姝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心想许徜徉肯定看到了，那他在想什么？
快到十二点，终于有人来敲门了。
她谨慎开门，果然是许徜徉在外面。
穿过门缝对视，许徜徉眸眼幽深，“准备吃饭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像对面是陌生人一样，谈姝姝心里不爽，“嘭”一声重重把门关了。
许徜徉被吓了一跳。
谈姝姝换了家居服，出来后径直路过许徜徉，挤走付津，顺利坐到了江蓝身边。
付津就差直接拿着筷子戳她脑门，“干什么干什么！你不要你的徜徉哥哥了吗？”
谈姝姝和许徜徉一个白他一个瞪他。
“别管他，来，你的油焖大虾。”江蓝换了下菜碟的位置。
谈姝姝小声说谢谢，然后闷头吃饭。
江蓝和付津下午要去约会，吃完饭就着急跑了，碗筷什么的，都留给许徜徉了。
许徜徉在厨房洗碗，谈姝姝趴在沙发上，状似无意地瞟他几眼，越看越生气。
沙发上的兔子玩偶成了她的出气筒，挨了她一拳又一拳。
“闲得慌就去把桌子擦了，跟玩偶置什么气。”
谈姝姝冷哼一声，“我跟桌子不熟。”
许徜徉哑然失笑，这哪是跟桌子不熟，这是跟他不熟。
整个家里很安静，只有碗槽里瓷碗碰撞的清脆声。
谈姝姝抱着玩偶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累了又双腿搭在沙发头枕上，身体倒挂，脑袋倒垂。
她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茶几上放了个之前没有的粉色盒子。
“江蓝姐是不是忘东西了在这了。”
“如果你说的是你眼前那个盒子的话，那就不是。”许徜徉收拾完坐回沙发，一来就看到她倒挂着自己，宽松的上衣往下翻开，露出肚皮，还有……一点纯白色蕾丝边。
他别过脸，把旁边的小被子甩她身上，“家里有男人的时候你能不能注意点！”
谈姝姝后知后觉他在说什么，见他在看自己，忽然蹬直了腿，宽大又薄的裤腿瞬间下坠，滑倒了她的大腿。
“你……”许徜徉慌张转身，气急败坏，“你在干嘛！”
谈姝姝沉思片刻，“我这应该叫……勾引吧。”
许徜徉：“……”她说得还挺坦荡。
许徜徉背对着她，思绪混乱，“刚刚不还说不熟？”
谈姝姝找到了乐趣，悄悄靠近他的后背，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徜徉哥哥……”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蔓延，许徜徉浑身一僵。
听到她的低笑声，许徜徉突然转身，伸手扼住她的后颈。
“唔……”
谈姝姝被他摁在沙发上，后背上压了抱枕，他单膝跪在抱枕上，身体的重量压得她死死的。任她怎么扑腾都无济于事，谈姝姝感觉自己像被钉砧板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谈姝姝，你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吧。你还敢这么没有分寸感试试！”
谈姝姝倔强地仰头，“我又没对别人这样！”
“对我更不行！”
许徜徉拿出了揍许云游的气势，“记住了没？”
谈姝姝直接把脸埋沙发里装鸵鸟，宁死不屈。
“还装死是吧，那你就先这么待着吧，礼物也别要了。”
谈姝姝又诈尸一样抬头，“什么礼物？”
“现在跟你没关系了。”许徜徉换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做好了跟她打持久战的准备。
教育小孩果然还是直接动手比较有效果，这是从许云游身上实践出来的真理。
“什么礼物？”谈姝姝锲而不舍地问。
许徜徉空闲的手已经开始刷手机了，“认不认错？”
谈姝姝不死心地再挣扎了一回，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她终于能体会到许云游嘴里那种，在许徜徉手下毫无反手之力的绝望了。
硬的不行来软的，谈姝姝清了清嗓子，尽可能的嗲声喊道：“徜徉哥……唔……”
还没说完就被他又摁了下去，面朝柔软的沙发。
他冷酷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少作死。”
软硬不吃。
谈姝姝无计可施，最后只有龇牙咧嘴地放狠话，“许徜徉你等着！”
许徜徉轻哼一声，“认不认错？”
“你想都别想！”
半个小时后，许徜徉还是放过了这个犟种。
谈姝姝感觉身体都麻了，坐起来第一句就是：“什么礼物？”
她指上茶几上的粉盒子，有点期待，“是这个吗？”
许徜徉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谈姝姝抱了过来，盘腿坐在他面前拆盒子。
许徜徉看着她心里好笑，刚刚还在叫嚣，现在又一点儿仇都不记了。
他没有意识到，她只是不记他的仇。
谈姝姝哐哐一顿拆，捧出了一朵藏在水晶球里的永生玫瑰。
准确来说，是个音乐盒。
“为什么送我这个？”谈姝姝将其抱在怀里，眼睛亮晶晶的。
许徜徉轻笑，“赔你一朵玫瑰嘛。”
但是……许徜徉送完才想起来，他之前以为她的玫瑰隐喻的是她自己，但如果她心里的玫瑰其实是他的话，那他岂不是把自己送给了她？
许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