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柒最后坐在车里，扒着窗户专心致志的看着窗外飞速穿过的景色。
许栩坐在她旁边，手上是几张单子。
“你是新生的妖，对吗？”他开口问。
符柒转过头，笑眯眯的说：“算是吧。”
许栩平静的看着她，两指曲起不轻不重的敲在蓝壳子上。
就以符柒在恶欲界的做法就能看出她对此很熟悉，但符柒确实也没撒谎，她就是今天醒的嘛。
许栩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从中抽出一张纸。
“既然如此，我就简单说一下。”
“现在像我这种，被称为天师。由天师局编辑在册，由组织统一处理。”
“但不是所有天师都愿意被组织指挥，但天师也有天师的规定，不可残害性命，不可心生贪念，不可将普通人牵扯进恶欲界等。在此基础上，进不进恶欲界就看你自己，我现在就在天师局任职。”
“而妖。比如黄橙橙，他就是人们常说的黄大仙，一家子人都在司妖典有了记录，他们还会帮助不能融入人类社会的妖找一个适合他们的环境。”
符柒好奇的问：“那他为什么还要去恶欲界？”
许栩轻咳一声，“黄橙橙他爸对编制有执念，所以让黄橙橙跟着我走。”
“那神呢？”
许栩被她这个问题问的一愣，他皱起眉像是有点为难。
“也不是不能说……这世间早没神了，人们对于求神拜佛早没了古时的郑重。如果真的有，天师局有些年岁较老的妖他们或许知道。”
符柒了然的点头，一张纸便被递到面前。
“先把表填了，看看司妖典那边会怎么处理。”
符柒一路往下看，她捏住一边角，难得的没有说话。
许栩迟疑的问：“不认识字？”
符柒并不想承认。
他们是在一个小区下了车，小区环境很好，郁郁葱葱花团锦族，中间一个巨大的水潭，水面之上还留着两只白天鹅，色泽漂亮。
许栩对此很熟悉，领着符柒在小路上走了一圈，来了一个标着司妖典物业大厅的地方。
还没进去，里面就传出一声虎啸。
进去一看，雪白的老虎趴在毛毯上，一双爪子捂着脸，由另一个男人交着双腿搭在它背上。
那个人单耳一只孔雀翎毛，容貌皎皎，五官深邃，自带一股雍容华贵。
“孔邱，我迟早有天把你毛全拔了。”趴在地上的老虎口出人言愤怒大叫。
孔邱没理这毛绒大猫，往许栩看来，最后在符柒身上转了一圈。
“妖？”孔邱问。
许栩点头，“她刚刚才化形，就进了恶欲界，被我带过来了。”
孔邱伸出一指，低声道：“并不是，而是你带来的妖根本没有妖的气息，我觉得她是人。”
许栩把表推了出去，“你先看看再说。”
符柒站在一边，完全没有他们在说自己的自觉，反而把目光盯上来窗户上的雪花玻璃球。
孔邱表情一变，再次把符柒上下打量。
“她是那个坠恶神的神像所化形的？”
许栩道：“我查了，她出现之后那边庙里的神像就没了，而那座庙供奉的确实是那位神。但我可以为她担保，她并无恶意。”
孔邱的双手交叠，大拇指不断交叉。
许栩没有催促，孔邱作为司妖典的负责人，确实要为住在这里的所有妖负责。
“我需要证明，许栩你的担保还没有她的身份重要。”
孔邱将目光投向符柒问：“你叫什么？”
符柒如实回答，反正她当神的时候也没怎么用俗名。
“司妖典对认真对待每一个妖，前提是你不会扰乱秩序。”
“符柒，你要向我证明你的无害。”
许栩开着车，满怀歉意地道：“白走一趟了。”
符柒撑着下巴，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而许栩对她已经好心了。
“那我要怎么证明。”
许栩叹了口气，“到时候你会和我跟孔邱一块下恶欲界。”
“不过你现在不用担心，恶欲界没那么容易出现，你可以先在我那边休息一下，我有两套房。”
符柒撑开双臂，极其认真的说：“在去那边之前，我想把这件衣服换掉，真的很重。”
许栩温和道：“当然可以。”
不得不说许栩是一个做事很周全的人，如果不是在他身上没有察觉到落琐的力量，她真的很怀疑。
“你后面有什么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许栩指着新买的手机道，“新生的妖在人类社会确实麻烦了许多，有事就找司妖典它们有专人介绍。”
“实在不行你就找我，毕竟是我带你出来的。”
符柒随手扒拉了几下，问：“你这么帮我，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她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到许栩脸上，浅灰色的瞳孔满满的打趣。偏生她的眼又是杏仁，像不经世事的小猫。
许栩微微摇头，这是一只清楚自己美貌反来作威作福的猫。
“不会。”他坦率地道，“因为现在的情况很特殊，你化身的那个神像，它代表并不是一位好神。”
“我们称她为坠恶。”
符柒点点头说：“那只孔雀说过。”
“那位神犯了大罪，她令人间沦为地狱，百年战火不肯平息。众神因此接连消失，时到今日神再没出现。”
许栩道：“这是天师局的记载，我虽然不清楚那位神是做什么的，但你和其有了牵扯，相比不少人都会注意到你。”
“你不要担心。”他宽慰道，“我能感觉到你没有恶意。”
“当然，我也是有所图的，你很适合去恶欲界，而我手底下只有几个人。”
符柒长长的哦了一声，“你想招揽我。”
“差不多。”许栩笑着点头，“那就这样，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在许栩离开后，符柒窝到软软的沙发上，舒坦地让她忍不住哈气。
她抱着枕头，低声道：“系统。”
系统滴了一声，表示自己在。
“从哪里开始好呢。”符柒点点自己的下颚，眼里闪过狡黠，“不如先说说你到底是谁好了。”
系统问：“我们算是开门见诚吗？但是，我也说不出来。”
符柒疑惑的嗯了一声。
“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需要杀了道，而我自己不行，因此我找到了你。”
系统诚心诚意的夸赞：“你非常适合。”
符柒：就因为我弑过神吗？
“那好吧，换一个。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系统道：“我只知道一点，不杀了道此间便会沦为恶欲，恶是可以传播的。”
符柒往后一靠，姿态懒散：“可是，许栩也说了，神不见很多年了，除了偶然此外很少发生泛滥。”
系统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你会杀了道吗？”
“不会。”她声音果断，“如果你真知道以前，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杀了始神其中之一是为了什么。”
系统没有急着反驳，它只是十分肯定的说：“我见到过，你会杀了道。”
符柒对此嗤笑一声。
“在你杀了道之前，我维持你魂魄不散的力量会不断缩小。不清楚那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但绝对会在三年之内。”系统下达了一个审判。
符柒冷下脸，“拭目以待。”
系统平静的说：“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但我会一直看着。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杀了道，三年后你会消失。”
孔邱定下的时间是在五天后，韶山市的一个城区菜市场。
刚好供奉神像的那个小镇也就是韶山市的小镇里，离市区还挺近。说来也奇怪，一般寺庙都在深山老林。
但她的偏偏就闹中取静，还没一个管寺人，只有一个守门的老大爷，查了一下还是前几年修起来的。
“就这？”许栩扭头问站在门口格外惹眼的孔邱。
孔邱点点头，他拔下耳边的孔雀翎，脚下是唯一干净的白色地板。
既然都是菜市场肯定不会干净到哪里去，周围都结着黑色泥垢，腐烂的菜叶在角落堆积，散发一股烂臭味。
有块地板暗沉一片，是常年泼血水涉进瓷砖导致的。
“已经让人把这里隔开了，防止凡人进去，这次就我们三个。”孔邱道。
符柒穿着最为宽松的黄色长袖和黑色长裤，要不是许栩说云朵拖鞋不合适，她就直接穿过来了。
云朵拖鞋真的很舒服！
三人走进去，符柒一眼看来，黑色团子在地上蹦了过去。
在没有开灯的菜市场，黑团子欢快的滚来滚去，有点一不小心滚到了脚下，啪叽散了。
有的一眼瞧到他们，滚了过来在她脚踝边蹭过去。
它们太不起眼了，或许只是人们愤怒时一个不经意的念头，却在不断聚集的时候，才能爆发它们之中最深刻的恨意。
孔邱踮着脚，避开每一个黑团子，还走的稳稳当当，一看就是经常练习。
许栩就随意许多，甚至还会停下来等她。
整个菜市场都没有声音，只有他们在其中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最终，孔邱带着两人停在了一个摊子前。
那是一个鱼摊，浓浓的鱼腥味挥之不去，里面的缝隙有些没打扫干净，鱼鳞掉在里面堆积，黑乎乎的。
“走吧！”孔邱率先一步进去，表情郑重，颇有种壮士断腕的气势。
许栩紧随其后，回头低声道：“他有洁癖。”
符柒这会知道洁癖是什么意思了，熟练的比了一个OK。
他们全部进去后，孔邱将孔雀翎一掷，黑影瞬间包裹了整个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