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很轻的一道声音，在寂静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程桓摘下眼镜，起身走到客厅。
蒲茗荔已经回来，正独自坐在沙发上，呆呆看着前方的虚空。
酒气在空气中弥散着，混着乱七八糟的香水味道，不难闻，但有些过于浓郁。
“给你准备了醒酒汤，喝点吧，不然明天该难受了。”
忽然响起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转过头，像是生了锈却还要勉强维持工作的机械部件，缓慢而又僵硬。
程桓蹙了下眉，走到她身边坐下，用手背探了下她额头的温度。
酒精使她的体温远高于平常，蒲茗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老公，我冷。”蒲茗荔往他身边蹭了蹭，像只收起了满身刺的刺猬，贪恋的往他怀里拱着。
“蒲茗荔。”程桓桎梏她的双手，“你喝醉了，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行为。”
上次他就知道，她能够记得住自己喝醉后的胡言乱语，所以他不希望她清醒后再次面临尴尬局面。
蒲茗荔挣扎的动作顿了片刻，“我没有喝醉。”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仔细看就能发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水雾。
“我很清醒，老公，你就没想过给自己留个后吗？”
“什么？”程桓完全没想到蒲茗荔会提起这种话题，甚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孩子啊。”蒲茗荔挣开他的束缚，猛地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你不想要个孩子吗？延续你我基因的，名正言顺继承程氏的，孩子啊。”
“……”
程桓完全呆住了。
浓郁的酒气、柔软的唇、温热的触感。
他动了动唇，大脑一片混乱，不知道想说什么。
蒲茗荔得寸进尺的凑过去，“老公，我们生个孩子吧。”
说完，她忽然吻住他的唇。
“蒲茗荔！”程桓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开一段距离，神情严肃，“你今晚发生什么了？”
蒲茗荔定定看着他，眼睛依旧明亮，神色却无比颓唐，“我没发生什么，我是你妻子，在你死之前想给你生个孩子，哪里不对吗？”
她不能正常沟通，程桓索性不问，拿过自己的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几秒后，电话里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程总？是名荔有什么事吗？”
蒲茗荔身形一顿，目光化作箭射向他的手机，“栾晨曦？”
程桓将她结结实实按住，“她今晚遇到谁了？发生了什么？可以跟我说一下吗？”
“呃……”栾晨曦沉吟片刻，“抱歉，如果名荔不打算说，那您也不该来问我的。”
程桓阖起眼睛叹了一声，“抱歉，是我……”
话还没说完，手机已经被蒲茗荔抢走，挂断了电话。
“你们两个，背着我私聊啊。”蒲茗荔丝毫没有注意他人隐私的自觉，翻了下他的通话记录。
在她下了车后，栾晨曦就已经给程桓打过一个电话。
“难怪你知道我喝酒了，还提前准备好醒酒汤。”她关掉手机，随手扔到了沙发上，跪坐起身跨坐到他的腿上。
程桓舔了舔唇，“是我给了她我的联系方式，上次你喝醉，我很担心。”
她瘪了瘪嘴巴，很委屈的样子，“谢谢老公，对不起老公，是我误会你们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慢往前蹭着，长裙随着动作慢慢堆叠到大腿根。
“蒲茗荔，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要让自己后悔。”
蒲茗荔的动作停了一秒，然而很快，她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掐着他的脖子狠狠吻了下去。
她的动作很凶，牙齿不断磕碰着，他的唇角都几乎要被咬破。
然而只要他稍微一动，她就会收紧手指，勒住他的脖颈，以此制止他可能会发生的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她撑起一小段距离，微微喘着，酒气将二人萦绕。
程桓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按在她的后背。
蒲茗荔瞬间脱力，整个人倒进了他的怀里。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脖颈处，他轻轻吞咽了下，垂下眼睫，不动声色的遮住眼底异样的情绪，像是安抚小朋友一样，轻拍着她的后背。
也不知是程桓的安抚有了作用，还是她已经闹累了，总之缓了一会后，她终于有冷静下来的迹象。
“你是不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跟我要孩子。”
“我不是不想要孩子，更不是不想跟你要孩子。”程桓侧过头帮她理了一下粘黏在脸上的碎发，“你应该知道，我这个病是有遗传几率的。”
蒲茗荔咬紧了后槽牙，却还是故作轻松的笑道:“也没关系吧，只是有几率，不一定就会遗传到啊。”
“可我不想让你去赌。”
“如果赌输了，对你来说将是很沉重的打击。”
“而且，程家人以后一定会对你、对程氏虎视眈眈，如果有了孩子，就相当于你有了软肋，有了拖累，你会非常辛苦。”
蒲茗荔没有再说话，抓住他衣角的手却缓缓攥紧。
程桓忽然察觉到，自己后背处的衣服已然被浸湿。
他没有出声，重新拍抚着她的后背，是无声的安抚。
“连……”蒲茗荔的声音已经哽咽，带着浓重鼻音，“连你都知道，我如果有了孩子，会变得非常辛苦，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她不在乎。”
其实从她一反常态的反应中，程桓大概能猜到她经历了什么，无非是有人催她跟自己生个孩子，稳固她在程氏的地位。
能让她这么伤心，那这个人选也非常好猜，大概率就是蒲家的人。
“但我在乎，所以我不会让你走这一步，对吗？”
蒲茗荔竟然真的想了想，点点头，“确实，但无所谓，我不在乎。”
嘴硬。
程桓心里想着。
都哭的快说不清楚话了，还在嘴硬呢。
“不在乎就好，别哭了，明天眼睛要肿了。”
“我没哭。”她下意识的反驳，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实在太明显了，改口道，“哭怎么了，我合理宣泄情绪还不可以了吗。”
“好，当然可以合理宣泄。”程桓的语气很无奈。
蒲茗荔又默默抽泣了会，终于调整好情绪，从他颈窝抬起头，一双水洗过的眼睛干净透亮。
“缓过来了？”程桓很温柔的帮她整理着黏在脸上和脖颈上的碎发。
蒲茗荔也不躲，很认真的看着他，“如果我说，你需要的话，我真的可以给你生一个孩子呢。”
“你不需要，所以我也不需要。”程桓不想再让她继续纠结这个话题，“我约了明天复检，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蒲茗荔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目光直勾勾落在他有些破皮的唇角。
“怎么……”
话音未落，她忽然俯身再一次贴住他的唇。
程桓缓缓瞪大了眼睛。
她这次吻的很温柔，舌尖轻柔描绘着他的唇形，然后循着唇缝探进去，不费吹灰之力的越过齿关。
贴在后脊处的掌心滚烫，甚至还在微微用力将她向下压，面上却仍是一派清冷自持。
红唇缓缓勾起，她闲着的手贴着他紧绷的手臂线条向下，一寸寸，摸到他的衣角，指尖轻挑勾起，很快隐入衬衫一角。
掌心贴合的肌肤温度灼人，随着她抚弄的动作，肌肉渐渐绷起。
不知不觉间，她的双手都已隐匿于衬衫之下，微微撑起一段距离，用腿仔细感受了下，“人人吐槽的老干部程总，似乎也不像外人说的那样清心寡欲啊。”
程桓已经咬紧牙，却还是在她再次吻下来时，下意识放松齿关，任由她胡作非为。
他的呼吸已经很重，蒲茗荔直起身，扯断两人唇齿间的丝缕。
“程总好配合啊。”蒲茗荔笑着。
抵在她身后的手已经改为握住她的双臂，“可以了，再继续下去，你我都没有考虑好。”
“真的吗？”蒲茗荔不怕死的往前蹭了蹭，“程总的身体好像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她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让程桓拿她没了办法。
思索半天，只能僵硬地提醒，“家里没有套。”
蒲茗荔也玩够了，装模作样的咂咂嘴，“那还蛮可惜，明天下班去买点吧，人嘛，得及时行乐。”
程桓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已经泛起粉色，却还能很冷静的重复:“明天，我去医院复检。”
“那不正好，可以跟周医生要一些，他是医生，应该很懂吧。”
“什么螺纹的、波点的、超薄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味道……”
刚刚她从头撩到尾神情都丝毫没变过的人此刻脸色却突然沉了下去。
蒲茗荔丝毫不觉，趴到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不管什么样的，只要程总想，我随时都愿意奉陪。”
程桓将她推起来，眼眸中的深沉仿佛要将她卷入其□□沉沦，“记住你说过的话，记住你说过的每一种。”
她今天情绪不对，所言所行他都可以当做情绪的发泄不放在心上。
但如果日后她再来这么一遭——
人总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承担应有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