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玺酒吧内。
激昂的音乐震颤着每个人的心房，在酒精的加持下，每个人都显得十分亢奋。
蒲茗荔翘着二郎腿坐在吧台前，静静看着整场的喧闹。
“这么久没来，跟你家程总培养感情去啦？”栾晨曦给自己调好一杯甜酒，也坐到了蒲茗荔身边。
蒲茗荔嗤笑一声，“算了吧，程桓太重感情了，为了兄弟都可以献上自己的命。”
她喝了口酒，垂眸继续道：“这种感情我可培养不起。”
“啊？”栾晨曦最近一直在忙着培训新招的员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咋了呀，他给他兄弟挡刀了？住院了？我说你身上怎么有股消毒水味。”
蒲茗荔低头嗅了嗅，不应该啊，回家之后她把自己从头到脚洗的干干净净，怎么可能还有消毒水味。
很快，她反应过来，刚刚去的那家检验机构也是以医院为载体存在的，可能是刚刚去送样品的时候不小心又沾上了味道。
“不是，”蒲茗荔摇摇头，“拿把刀的目标本来就是他，只不过借着他兄弟的手插在他身上罢了。”
“背刺？”栾晨曦啧了一声，“那还不如他主动给兄弟挡刀呢，至少挡刀是他心甘情愿。”
蒲茗荔淡淡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之前他们一起去程家时，一大家子人抱团攻击他一个人，仿佛他身体里流的不是程家的血一样。
她不理解在这种环境中强大起来的人为什么还会对情感这种东西这么执着，但她也不想他在身体被病痛折磨时还要承受被自己重视的人背刺的痛苦。
所以如果问题真的出在周越身边的那个女医生身上，她应该不会告诉程桓的。
不过隐患总要解决，到时候她会亲自动手。
栾晨曦没她这么天不怕地不怕，想的难免多一些，“你就不怕瞒着他帮他解决，最后还被埋怨。”
蒲茗荔扯了扯一侧唇角，“我又不图他的感激，我只是在为以后我掌管程氏铺路，隐患当然越少越好。”
栾晨曦哼笑两声，也没反驳她。
要真以她的性格，连程桓都是她计划中的隐患，她就该把真正针对程桓的内鬼揪出来，然后直接养猪，等那个人从心到身都把程桓折腾到奄奄一息时，她在出手解决内鬼。
这样一来，她既能坐享渔翁之利，又能心安理得担着拯救程氏总裁的美名。
很久很久以前的她从来不在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如果不是不希望给别人留下形单影只的印象，她可能都不需要栾晨曦这一个朋友。
栾晨曦一直都记得，高一的时候，班级里那个最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将她带到无人的角落，捏着一沓钞票很认真的跟她交易：蒲茗荔可以为她提供她所需要的一切物质条件，而她需要需要跟蒲茗荔形影不离，成为她名义上最好的朋友。
栾晨曦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出来，她对自己没有半点轻视。
蒲茗荔跟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其他人或跋扈自傲、或天真单纯，只有蒲茗荔把自己摆在局外人的视野，理智冷静的安排着自己的学习和社交。
穷人、富人、学霸、学渣，不管是什么类型的人对于她来说全部都是一样的。
只要那个人不是她自己，她就永远能用最平等也最漠然的心态去面对。
她提出为栾晨曦提供物质条件，只是因为她觉得栾晨曦是需要的，用栾晨曦需要的东西来交换她所需要的东西，这对于她来说是公平的交易。
栾晨曦也没觉得她是在用钱侮辱自己，有钱不要那不是傻子吗？
也因此，两人迅速建立起以交易为前提的亲密友谊。
那时候她能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蒲茗荔心里就是一个单纯的合作伙伴，虽然在她被欺负时蒲茗荔会用绝对维护的态度替她报仇，但她就是知道，她从来没走进蒲茗荔心里。
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走进过她的心里。
但最近她变了。
说不清这种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她真正察觉到这种改变，是从那次蒲茗荔制止她吸烟开始。
蒲茗荔不知她心中所想，摆摆手换了个话题，“不说这些了，这几天晚上你勤打电话把我往外约一约，客户的设计品还是得尽快做出来。”
“知道了。”栾晨曦应了一声，“你现在制作设计这么麻烦，后续就先不给你接活了吧，不然你总往外跑，你家大总裁早晚起疑。”
“嗯。”蒲茗荔也没反对，她现在的主要精力全放在程氏，就算不顾忌程桓，她也分不出那么多时间。
“我说姐姐您别喝啦。”栾晨曦直接把她手里的酒杯夺走，“你既然这么着急，就应该从今天开始去做啊，你一会喝多了又该说影响制作。”
栾晨曦夺酒杯的动作有点急躁，酒液有几滴迸溅到蒲茗荔的虎口处。
蒲茗荔忽然抬手，探出舌尖轻轻将虎口处的酒液卷走。
眉眼迤逦、神情冷艳，像是深海里用美貌和歌声蛊惑人心的海妖。
栾晨曦捂住自己乱跳的心脏，她总能被蒲茗荔的美貌一次又一次暴击。
“我说姐姐，你就别在这用脸杀人了，咱赶紧去工作不好吗？”
“不好。”蒲茗荔挑挑眉，起身进吧台里重新拿了一个酒杯，“喝酒就喝酒，别把那些商人的坏毛病学到身上，喝酒不谈工作。”
栾晨曦绷着唇角瞪她，她却像完全看不到一样，给自己倒上酒，美美品尝了起来。
“蒲茗荔！”栾晨曦气的要命，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在呢。”蒲茗荔弯了弯眼睛，举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干杯。”
“……”
栾晨曦彻底放弃，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之前的一番分析全都白做。
在拖着蒲茗荔沉重的身体一步步往她们小区里挪的时候，栾晨曦就已经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想法。
她要真有良心，就不该让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深夜拖着她一步一步往她家里走。
而且自己还没有程桓的联系方式，想找人帮忙都不行！
“蒲、茗、荔，你是真的克我！”栾晨曦咬牙切齿。
“能被我克，是你的荣幸。”蒲茗荔扯住路灯杆不肯再继续往前走，“能被我克，是你们所有人的荣幸，知道吗？”
栾晨曦索性不去拽她，让她靠着杆子站稳，从她兜里拿出手机，“知道知道，你手机密码多少？我给你老公打个电话来接你，我真弄不动你啊姐姐！”
蒲茗荔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我没有老公，我只有钱。”
“密码，我说你手机密码。”栾晨曦捏着她的手机在她面前拼命晃了晃。
“我没有密码！”蒲茗荔声音骤然提高，非常不耐烦的样子，“都跟你说了我没有密码！我只有钱。”
栾晨曦第一次在蒲茗荔身上体会到无语的感觉。
蒲茗荔酒量很好，她从没见过蒲茗荔喝醉的样子，按说她今天喝的也没有多到离谱，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喝醉了。
“那怎么办，我带你回我家吧。”一开始她就想带她回自己家，但她闹着非要回自己家，她也没办法。
“不去，”蒲茗荔摇摇头，“我得回家，程桓一个人在家，好可怜的。”
“？”
栾晨曦脸上的疑惑已经可以按斤称了。
“不可怜吗？”蒲茗荔像是看出她的不解，很认真的问道，“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乎，大家都只想着怎么利用他，他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只要能为他们带来利益就好。”
栾晨曦愣了一下。
她看出来了，蒲茗荔不是在说程桓可怜，而是从程桓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们是一样的，在冷漠、算计和利用中逐渐强大。
栾晨曦并不知道程桓是如何看待自己经历的那些事，但蒲茗荔从未真正将那些痛苦放下。
蒲茗荔手机铃声响起，栾晨曦回过神，刚好是程桓打来的电话。
“程总，我是栾晨曦。”栾晨曦生怕听到两人间的什么秘密，刚一接通就报了自己的名字，“名荔今晚喝的有点多，能麻烦您下来接她一下吗？”
程桓没有犹豫，“你们具体在哪里？我马上下去。”
栾晨曦报了两人的位置，便挂了电话等程桓来，一回头就看到蒲茗荔正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蒲茗荔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栾晨曦从包里翻出湿巾，敷在她醉酒微红的脸颊上，一边碎碎念着，“你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这么容易喝醉吗？”
“哎，本来还觉得，你应该把我看成是朋友了，结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你也不跟别人说，不管在外人眼里还是在你心里，我肯定都是最重要的朋友。”
“哎呀！”蒲茗荔烦的要命，伸手直接把湿巾扯下来，朝她扑过去，“你好吵！我不需要朋友，我只要钱！”
“名荔！”栾晨曦手忙脚乱去接她，“我抱不动你，你别！”
两个人站的摇摇欲坠，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捞住蒲茗荔的腰肢，轻而易举两人揽在了怀里。
看到来人，栾晨曦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程桓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