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难的事，就是爱一个人，因为它有可能是劫后余生，但也有可能是在劫难逃。
很久之前赵之柠便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惜她却为了自己的爱，伤害了另一个人，直到被命运的□□不断裹挟着被迫前行，也许她这一生大概率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赵之柠又一次吞下了杯中苦涩的液体，与那些被她轻而易举的丢掉的过往曾经，一齐被埋在内心最阴暗的地方。
“之柠，向前看吧。”宋佳佳的眼睛并没有落在一个地方，而是虚焦的看着黑暗里的某一处。
向前看？
多么可笑的一个字眼。
赵之柠低头从包里找出一盒香烟，动作娴熟的点燃，噙在嘴里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在空气里徐徐上升，在某一处破裂后四散分开。
这样的她和往日的样子看起来大相径庭。
“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的。”
赵之柠嘴角噙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淡笑，“你不是也说了嘛，那是以前。”
确切来说，她开始吸烟是从去国外开始的，没什么，就只是在睡不着的夜里当作是唯一的消遣罢了。
突然，赵之柠唇角上扬，露出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宋佳佳，“你说，我爸妈要是看见我这副样子，会不会惊得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宋佳佳默然。
过了一会儿她才继续问道，“之柠，你和叔叔阿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佳佳的印象里，赵之柠从来都不是这般叛逆的人，可如今她却看不透了。
不知从哪天起，赵之柠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而这种疏离感不是离开造成的，更像是一种从心底里透漏出来的拒绝与漠然。
“我们没有什么，只是我始终做不到他们期望中的样子而已。”
酒后的人都是糊涂的又都是清醒的，赵之柠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多少话，但她知道过了今夜，就不再有机会，也不能再说了。
那些个过往终究要被她封存在永不见天日的角落里。
但故事不会因此结束。
夜深了，两人喝的有些多，赵之柠连走路都有些恍惚，但除此之外，脑子却是异常的清醒。
从卫生间返回的时候，因为酒精的作用，赵之柠摇摇晃晃的行进在一片黑暗之中。
突然，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即便是她在第一时间奋力保持平衡，但还是因为喝了酒身体发软的缘故，整个人向下直直载去。
眼看无能无力，赵之柠也只能心一横，闭上眼睛。
这时旁边雅座有一个人突然起身，向着即将要摔倒的赵之柠伸去胳膊，在人落下去的前一秒将她紧紧箍住。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赵之柠呼吸凌乱，良久才慢慢睁开眼睛，艳丽的瞳孔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是你？”时辰也没有想到会是赵之柠。
就在刚才，坐在沙发上的他只是看到身边突然闯入了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黑暗中也看不清面目，看她要摔下去的瞬间，下意识的伸手揽住了对方。
此时二人的身体离的非常的近，独属于赵之柠的香气萦绕在时辰的鼻尖，而他手中的腰肢软的不可思议，他心里莫名的发痒，干脆别过了眼睛，迅速的稳住并放开了还在发愣的赵之柠。
时辰低下头轻声的问赵之柠，“你没事吧？”
“时总？”兴许是喝醉了的缘故，赵之柠的反应慢了半拍。
而后反应过来的她向着时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面前的人不答反问，“你喝酒了？”
就只是相对而立他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浓烈的酒精味，而且看她的样子，明显是已经喝了很久。
于是他眉头微微蹙起，心想这是喝了多少酒？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在不自觉间带上了一点审视的口吻。
“我……”
赵之柠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她没料到对方会这么问，站在原地下意识的就哑了声。
这时，时辰自觉好像有些不太合适，他刚才的语气也貌似有些太过于生硬，于是顿了一下，调整了说话的方式，用对方可能觉得舒服的语气接着询问，“你没有不舒服吧？”
赵之柠当下虽然喝多了，但还是能认出来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毕竟在工作以外的场所碰见自己的老板已经都够尴尬的了，更何况是在这种场合下以这种社死的方式。
不过很快她就想通了，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反正除了他们，应该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于是这么想的她抛却了往日的胆怯，重新仰头，直直的看向与自己相对而立的人，“谢谢！”
许是这酒吧灯光的作用，赵之柠的目光在昏暗中，反而显得坦然却又迷离。
时辰觉得喝了酒的赵之柠和清醒的时候看上去一点也不一样，少了怯懦，反而散发出一种让人看不透的迷惘。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随着对方沉落。
时辰耐心的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赵之柠回答，“和朋友一起。”说着还抬手指了指吧台那边的宋佳佳。
看到有人和她一起，时辰的心便放了下去，他问，“还要过去吗？”
“嗯。”
“那你小心点，可别再摔了。”
赵之柠点了点头，撇开对面直视过来的目光，迅速的离开。
看着头也不回就离开的赵之柠，时辰终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但视线却一直跟随着对方，直到她平稳坐下。
宋佳佳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插曲，赵之柠过去的时候，她还在那边自顾自的低头看着手机。
后来二人又接着喝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了酒吧。
赵之柠蹲在路边等人，宋佳佳则独自去车边叫代驾，一阵风吹过，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一会儿便难受的扶着路边的树干呕了起来。
这时赵之柠感到身后不知从哪里伸过来一只手，只是靠近的瞬间，赵之柠心中就已经开始警铃大作，她迅速列过身子，惊恐的回头向后看去。
随后时辰那张俊朗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舒了一口气后放下戒备，“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到被自己吓了一跳的赵之柠，时辰心中抱歉，带着歉疚的语气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事。”
“你还好吧？”
赵之柠扯了扯嘴角，“还好，你怎么出来了？”
“时间差不多，我也该走了，刚好碰到你在门口，就看看你是不是安全的坐上了车。”但其实真相并不是他说的那样，他是要离开，但也完全没必要站在门口专程等赵之柠上车后再走。
赵之柠没深究太多，只是小声的回了一个单音节字，“哦。”
时辰见她不说话，又主动问，“你朋友呢？”
“她去叫代驾取车了，我在这里等她。”
对面的人了然，“那我陪你在这里等一下吧。”
“没事，时总有事可以先走。”
虽然赵之柠这样说，但身边的人好像也并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样子，而是向后一步，转身站在了旁白，和她并肩而立，明显是要陪她一起等的样子。
随后的空气中的传来诡异的沉默，二人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时辰像是有意打破这沉默的气氛，他转过头向着赵之柠，“其实你没必要怕我。”他能感觉得到赵之柠私下其实是有些怕他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我……”
赵之柠被戳穿了心思，于是干脆哑然，她听见身边的人还在悠悠说着，“我不吃人，也并不可怕，我又不是动物园的老虎，为什么怕我？”
说完这话的时候，时辰明显听到了从耳边不远处传来的轻轻的笑声。
赵之柠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时辰，却在视线收回的那一瞬间，在对面不远处的马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拐进了旁边一条漆黑的巷子里。
速度之快让赵之柠几乎怀疑自己刚才是眼花了，不明就里的时辰回头顺着赵之柠发楞的眼神向街对岸望了望，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看到什么了吗？”时辰把脸转过来，视线定格在赵之柠身上。
“没什么，大概是看错了吧。”赵之柠收回视线。
很快，宋佳佳脚好了代驾返回，接走了等在路边的赵之柠。
车子在马路中间掉了一个头，平稳的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在经过刚才那条小巷子的时候，赵之柠又下意识的再次向里面看去，而这一次她却什么也没看到。
车子在等红灯，刚好停在了马路中央，这个位置，赵之柠刚好能看到那个巷子里更深入的情况，但这一次让她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这次身边还多出了一个人。
因为巷子里太黑，赵之柠从车上压根看不清另一个人是谁，只能隐约望见那两个人在夜幕之下拉扯、推搡。
不过一眨的瞬间，又都消失不见了。
信号灯变绿，车迅速的驶离原位，朝着暮色驶去，赵之柠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眼花了。
“之柠怎么了？”
喝的有点多，宋佳佳坐在赵之柠身边一直按着太阳穴，企图缓解头痛。无意间余光注意到赵之柠一直在盯着窗外的某一处，便顺着她的方向看了出去。
外面黑漆漆一片，除了飞驰的车辆和偶尔闪过的零星行人，街面上再无他物。
于是她好奇的问，“之柠你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赵之柠一顿，“没有啊，我只是在发呆而已。”
“是吗？”
赵之柠有些心虚，掩饰的说到，“是啦，我能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