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背对着陈知韫，伤口泛起一阵阵钝痛感。

    “我想喝水。”

    “医生说你暂时不能喝水。”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喝水？”

    “等你能成功排气之后才可以试着喝点。”

    “……哦。”

    陈知韫抬眼看陈默，陈默也不再反抗，躺在那不吱声。

    陈默这么一场病，陈乐的接风宴自然是要推迟，等陈默能正常吃喝怎么着也得一周之后了，好在陈乐现在是放暑假，不急着走。

    李明月的意思是这段时间就把陈默原本的房间给陈乐住了。而陈默，也算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住到自己老公家也没毛病。

    这些人做决定的时候也没有问过陈默的意见，大概是深知以陈默的性格也不会拒绝，就自作主张的替她做了决定。

    这些事陈默都习惯了，她也懒得去计较些什么。

    陈默在病床上又躺了一天，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刀口已经不怎么疼了，陈默也可以正常下地走路了。

    至于排没排气的她也不知道，不过陈知韫来的时候给她带了鸡汤和小米粥，估计是排过了。

    怎么排的先不说，而陈知韫肯定是知道她排气了，所以遵照医嘱给陈默带了流质食物。

    那陈默也并没有觉得多羞耻，面对陈知韫，在某些方面陈默真的没有那么拘束。她坐起身，满眼期待的看着陈知韫带来的保温桶。

    这两天陈知韫都会在饭点儿时出现在医院，估计也是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来给陈默送饭，除了陈知韫，陈明印和李明月也带着陈乐来了一趟，不过坐了一会就走了。

    刘云也来了一趟，似乎这个单间的病房还是她帮忙找的后门，进来时还是护士长专门带进来的。

    晚上的时候，陈知韫下了班就会来医院，然后晚上就睡在旁边的陪护床上。有时候他会带着电脑到病房里继续工作，就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认真的敲着键盘。

    那天匆匆登完记之后，两人基本上都没这样的独处机会。这两天，陈知韫下了班就到病房陪陈默，虽然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儿，但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间断，这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婚后生活，下了班的丈夫回家陪伴妻子，和谐自然。

    这份微妙的温馨感让陈默非常受用。

    “陈知韫，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想什么时候出院？”

    “现在。”

    “不行。”

    “……哦”

    这种对话诸如此类，每天都有一大堆废话，但无聊的陈默却乐在其中。

    等陈默真的能出院了，陈知韫反倒没空来接她了。公司那边突然有紧急会议脱不开身，是陈明印开车把陈默接走的，送到陈如林家去。

    一路上，陈明印都在跟陈默聊陈乐的事儿，陈乐正在上高中，年龄还小，为了以后能够顺利的在他的建材公司里站稳脚跟，还是需要公司里那些老家伙们的扶持。

    主要也需要陈知韫这个姐夫的支持。

    陈默只听着，没怎么接茬。

    陈明印公司的事儿她从来没有掺和过。从李明月生了陈乐之后，她就有了一种优越感，时不时暗示陈默，陈乐才是接手陈明印公司的那个。

    但陈默从小就对这个公司不感兴趣，事实上她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她十四岁之前的时光就像是做了一段虚无缥缈的梦，醒来后就记不清具体内容了。

    直到十四岁之后，她拿起画笔，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将自己深深地扎在里面。

    之后李明月也不在变着法的暗示陈默了，她让陈默留下来考美院，然后她想尽各种渠道，毅然决然的把陈乐送出国进修。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陈明印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来是默许了李明月的行为。

    所以陈默就更加不在乎了，只管她自己过得舒坦就行。

    陈明印见陈默不搭茬，过了一会也安静了下来。

    到了陈知韫家的时候，刘云出来把陈默接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病了的原因，刘云对陈默的态度也好了很多，陈默的刀口已经结痂，和衣服摩擦的时候会有些痒，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挠。

    然后刘云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清凉的药膏给陈默涂上，倒是缓解了不少。公司的事忙完后，陈知韫和陈如林才回来。

    为了照顾陈默，晚上做的饭菜都很清淡，刘云也给陈默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和睡衣。

    但是客房并没有准备，陈默要和陈知韫一个屋。

    陈知韫的房间布局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化，不过床倒是换成了一个双人大床，估计也是为了陈默特意换的，床单被罩还是深色系，枕头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陈默坐在床上，突然有些不自在。按理说两人登记后，是合法的。但是陈默总有种和朋友乱/伦的感觉。

    陈默的心态一直扭转不来，陈知韫对她的态度依然像之前一样，在他眼里还是把陈默当成朋友，无非是连个人多扯了张证。

    当然这也跟两人略过谈恋爱的步骤直接结婚的原因有关。

    陈默想起高中时谈过一场所谓的恋爱，是和隔壁班的听说是班草级的人物。

    普遍说他长得好看，但陈默觉得好看也没陈知韫好看。两人相识也是因为一个机缘巧合的状况。

    那个年龄段的青少年中二精神很足，就喜欢学着日漫里的不良少年那样聚集在学校天台，觉得自己全校最酷。

    但陈默上天台纯粹是为了抽根烟。当她点起一根烟的时候，打火机发出的声音把躺在天台补觉的人吸引了过来。

    然后陈默就见到了那个班草。到现在连那个班草叫什么陈默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两人手里都夹了根烟。

    然后老师就上来了。

    不知是哪个学生举报的，老师上来后直接抓了个现行，两个人都被拎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命令写检查后并在下周一的全校大会上站在国旗下自我检讨。

    陈知韫也在。

    不过他是作为优秀学生在国旗下演讲。

    那天从办公室出来后，陈知韫那一周都没怎么跟陈默讲过话，陈默以为他是觉的自己丢人了才不愿意搭理她的。而那个班草倒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样，没事就找陈默出去抽烟，天台去不了就去学校里僻静的拐角，或是没人去的楼梯口。

    久而久之，班里的同学就默认两人在谈恋爱了，而且传的非常火热。两人因为在全校大会上检讨出名，连学校论坛都出现了关于这对“检讨cp”的帖子。很快他俩就莫名成了学校里的“共患难情侣”。

    而两个当事人仅仅只是偷摸一起抽根烟的关系。时间一长，班草说，干脆咱俩在一起试试吧。既然全校都默认两人是一对了，那干脆就真的在一起试试。

    陈默想到之前经常看的言情小说，写的最多的就是中学时的美好的初恋，就连身边的同学也大都到了“思春期”，谈恋爱的人比比皆是。

    美不美好的陈默感觉不到，她只知道自己答应了班草的要求，完全是出于自己想找个抽烟的伴儿。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的烟瘾，就记得当初见陈明印抽的时候，自己偷偷试了根，被呛的很厉害。

    长大一点后经常看到未成年禁止抽烟的字样，所以她都是背着别人抽，要不是那天被抓到，就连陈知韫都不知道。

    大概向阳高中是重点高中的原因，陈默就没遇到过抽烟的同好，女生的天性就是喜欢结伴而行，连上厕所都找个人陪着，所以陈默想着自己抽烟是不是也可以找个伴陪着。

    所以她答应了班草，顺便也体验一把谈恋爱的感觉。

    原本两人还会避着点人，之后就变得肆无忌惮了，学校论坛关于两人同行的帖子层出不穷，那些学生就像是枯燥的学生生涯里终于找到了乐趣一样。

    连闷头学习的重点班都知道了这个八卦，而他们也知道，帖子里的女主，是陈知韫的那个小跟班。

    每次放学陈默都会来找陈知韫回家，陈知韫会辅导她学习，所以班里同学都说陈默是陈知韫的“小跟班”。

    但是这个小跟班最近来找陈知韫的次数骤然减少，这让原本当个八卦说笑的人，又不得不怀疑这个八卦的真实性了。他们都问陈知韫，陈知韫说他不清楚。

    后来陈知韫问陈默，她是不是和那个人谈恋爱了。

    陈默想了想，说是。

    陈知韫就走了，也没问别的问题。

    陈默还是跟以前一样，和那个班草一起结伴抽烟，偶尔一起去吃个饭什么的。那时学校附近经常有小混混出没，专门抓从学校里走出来的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高中生，像陈默这样叼着烟大摇大摆走在路上的，即使穿着校服也会被忌惮。

    只是之后没过多久，陈默也听说了，陈知韫有了个女朋友。

    所有人都看到陈知韫的身边经常出现一个女生，两个人也经常结伴而行。以前是陈默，现在换成了那个女生。

    陈知韫也大大方方跟自己的朋友们介绍那个女生，怎么介绍的不知道，陈默只知道那个女生也是陈知韫的同班同学。

    陈知韫如此坦率，不像陈默，别人问起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搪塞过去。

    陈默心想，陈知韫这么坦荡，估计是找到真爱了。在小说里，这样的感情才是最坚贞不渝的，即使有外力阻挠，男女主到最后也会坚定不移的选择彼此，陈知韫的这个恋爱，应该就是小说照进现实了吧。

    陈知韫没有跟陈默说过自己女朋友的话题，但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传闻传到她的耳朵里，陈知韫也算是向阳高中重点班的风云人物，他谈恋爱的事也是学生们课余时间热衷的话题。

    陈默还是在论坛上看到的陈知韫和他女朋友的照片。两个人并肩而行，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发帖的人连发了好几条“般配”的评论。

    不知怎的，陈默觉得，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很违和。

    而这种违和感，在她无意间撞到陈知韫和他的女朋友在校门口拥抱的时候，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