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过后，按理说，GP五人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即进入了所谓的空白期。

    其他团体暂且不提空白期，就是回归期，也不免有几个被特殊安置的成员在家无奈抠脚。

    GP，则恰恰不同。

    回归期刚结束不久，前有郑宥清承包年末SM地铁曲、各大影视剧的OST等音源榜单的关键安排，林素奚继十月《步步惊心丽》档后再次被捉去参演一部电视剧的重要角色；复数组一个时尚杂志，一个广告代言，再加上所涵盖的MC及嘉宾综艺，完全没有比巡演和回归时清闲多少。

    顾亦纾仍然保持着中韩两国跑的频率，偶尔还插空飞日本及欧美，天天当“空中飞人”。

    所以，能特地来一趟公司，还要正好“捕捉”到李秀满的影儿，实在是不容易，也多亏了提前联系，敲定了见面的时间。

    顾亦纾，一个和SM李秀满社长同样日理万机的奇女子，不愧是梦想成为理事的人。

    虽然没有和其他艺人一样，害怕与李秀满的见面，甚至隐约可见被金希澈带着而传染的某些“放肆”的习性，但面对李秀满，还是有着一些隐晦抗拒的意味。

    待顾亦纾拿着《Butterfly》的手稿音频资料，头头是道地和李秀满分析完年末世故借此合体的一百零八种好处后，他却只是草草敷衍几句，起了别的话头。

    “今年，wuli GP也走过了四年了啊！”李秀满的神色晦暗不明，悠悠地感慨了一句。

    “呐。”顾亦纾敛去眼里的墨色，垂眸乖巧应道。

    心里忐忑，看着摸不准老狐狸的意思，也似乎早有预料。

    “e也长大了啊，都谈恋爱了啊……”。

    她谈恋爱这件事，关系不错的朋友们都知深言浅。

    这个圈子本就有什么事，便传得到处是。

    哪怕她告诉的人并不多。

    而李秀满作为SM的社长，她的终极大BOSS，满公司尽是人家的眼线，放眼整个娱乐圈，也没有什么想知道却查不到的，更别说依着他的身份，暗地里不知多少人眼巴巴地给他放消息，他哪里不会知道。

    因公司的消息渠道而得知，总比D社抓到证据企图和SM谈判的情况来的好。

    她如此肯定，不过是因为在爱意横虐时，她最能清醒地保证不被记者拍到。

    因此，毫不意外，也无法反驳。

    终究，尘埃落定。

    她该死心的，可偏偏就动了恻隐之心！

    往早了回望，偏偏就动了心……

    当应验的那一刻，她大脑直发怔，慢几拍的反射弧艰难地连接向脑电波，李秀满连带周遭的一切都与之隔绝开来，她自成真空地带，氧气也吝啬地逃离。

    尘埃落定——本该踏实，哪怕缺憾，即使不甘。

    可她却惴惴不安，深陷囹圄，沉重的压迫感直坠入心。

    她不知，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立刻作为GP的Calliope道歉，还是……她莫名地发散思绪，肌肉记忆的举动远比大脑思维快。

    “对不起，老师。”她站在这个被他们几代的孩子奉为老师的人面前，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下意识道歉。

    标准的90度鞠躬，没被赦免就没有资格立身。

    一室静谧，空气冷得欲要停滞，寸寸冰霜蔓延，丝丝寒意入侵，月牙状的指痕深深地刻在白嫩的粉肉上，是无声的痛苦的哀嚎。

    当初明明是带着放肆地自由，短暂的放纵过后，还是困顿原地，甚至被加了牵制的禁锢。

    所以，她本就不该，妄图通过他来延长属于顾亦纾的生命力，白白连累了无辜的他。

    明明一个Calliope就够了。

    觉得顾亦纾面地思过够了，李秀满才“屈尊降贵”地开口，以一副上位者的冷漠姿态。

    他明明笑着，眼底寒如深潭，“Calliope在全世界一直都被强烈地，完全地包容着，包括在老师这里，但是爱意是会消耗的，因为爱意而产生的包容也会。”

    她微垂的睫毛轻轻颤动，齿不动声色地咬住了内侧的软肉，委屈的，恍惚的：她是一直被无条件包容的那个吗？全世界都爱着她吗？

    网上那句戏谑之言，谁会不喜欢Calliope呢？

    真的吗？

    假的吧……

    荣耀加身，背后藏的是数不尽的诽谤中伤；完美加码，暗格里的是她不懈的舍弃迷茫。

    眼前的老师，有着对她的惜才之心，但更多的是利益之顾；荧光棒下，欢呼声中，掺杂着真假不明的心意。

    如果这个前提是爱意，那么起码它不会那么容易消耗，容易到她甚至可能需要去防备所谓的“爱她”的他们。

    但是，她喜欢她，就够了。

    她其实很想摆脱Calliope的面具，肆无忌惮地告诉面前这人，告诉所有堪比鬼影的人心：她放下他是早已做好的选择，直接受益人是因为她自己。

    这是她自己的准则，是她喜欢的她，要成为的她的准则，是因为她本能地判断确定她不该继续下去，或者本就不该开始。

    绝不是因为那些看中Calliope的人。

    她的Aurora，她们的Aurora，绝不是他口中的那部分，因为她们会更爱顾亦纾。

    最大的区别，就是她们Aurora不会自负地凭借付出给予的爱意以作威胁，说什么爱意消耗的话。

    她遵从原则本心，更是考虑Aurora的出发点，也是因为她对他们的爱。

    他们说，她们是他们的承载，爱意，梦想，甚至是人生；而于她们而言，他们又何尝不是，她们时刻牢记着，她们的人生不止背负着自己的责任，还有无数人的期待。

    但是，也就只能心里发发疯了。

    她还需等着，在心里防线一次次溃败使无数洪水般漫灌而来时，她也是这么告诫自己的。

    “老师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

    如果这孩子在这事上犯了蠢，他不介意帮她清醒一把。

    他漫不经心地送了送无名指的那枚银戒，混沌不明的黑眸压迫势地朝她而来，心里如此盘算道。

    顾亦纾：“…………”。

    顾亦纾：“我知道的，老师您放心。”

    她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睫，语气冷淡，琥珀色的眸子涟漪轻荡开，只余下一层晶莹的薄雾，显然她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无意。

    起码，她似乎确实很在意那个男孩儿。

    但是，她更在意的，另有他人。

    简单又满满含义的“提示”之后，李秀满很痛快地答应了《Butterfly》作为世故年末合作曲的想法。

    至少，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他知道其中利益之重。

    至少，哪怕要恋爱，还是和自家要好得多。

    所以，就是你了——世故批，上吧！

    她背身离开，原先平直的嘴角勾了勾嘲讽的弧度。

    因为留恋不舍，因为爱意蓬勃，所以想要再尝试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来这次不用做选择了，有人已经帮她决定了。

    如果我们的手心里空无一物，我们就能紧握彼此的双手。

    可惜，我们都是贪心的人，手心里要紧紧握着的绝不是只有我们彼此。

    所以，柾国啊，你我都要相信，离别也是一种天意。

    她在舞台存在的意义，远大过她本身，那个集合名就叫做GP&Aurora。

    很早之前，在二选一的题目里，顾亦纾便有了自己的答案。

    这道题目的出题人，只有自己，评卷者即是未来的自己。

    可能会后悔，可能会选错，但她顾亦纾绝不回头，永远向前。

    坐上保姆车，除了成旭哥就是助理，都是自家人，而且大BOSS都知道了。

    因此，顾亦纾毫不避讳地接下了田柾国的电话。

    “怒那！”贴近耳畔便是满满活力的少年音，顺着这部手机似乎都能想到他洋溢着欢喜的亮晶晶的眸子，毛绒绒的让人手里一馋的脑袋，还有温热又象征着安全感的拥抱。

    “嗯哼……”女孩甜蜜的尾音百转千回，在心上人耳里是缠绵的气息。

    田柾国都能想到她懒懒倚靠着，眉目散漫，饶是漫不经心的动作，都恍若沾着秋水的海棠，摇曳着万般风情。

    单单一个照面，她就能幻象出他的模样。

    尔尔一句开场，他就能勾勒清她的姝色。

    就是尽掌全知视角的旁人，都难免被这两位的演技骗到。就这副模样，哪里能看出一个刚被大BOSS做了警示，一个不久前还被经纪人骂得狗血喷头。

    哪怕下一秒我们就要分离，这一秒，我们也要相爱。

    “2016 Asia Artist Awards”颁奖礼于11月16日在首尔庆熙大学和平的殿堂举行，GP不出意外地奖拿到手软。

    总是以锋利寒意示人的冬在秋身后不紧不慢地抵达首尔，深夜重重，保姆车在光与暗的切割艺术中缓缓行进，借助浓浓夜色的天然遮掩，2016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蓝调的质感音节在车厢内缓缓流动推移，宁静祥和的温馨氛围流淌在后排的五人之间。

    “下雪了！”时时赏景的金南珂最先发现了这些白精灵的降落，惊喜地和其他成员分享。

    顾亦纾：“大发！”

    郑宥清：“是初雪啊！”

    朴熙悦：“真是意料之外的礼物啊……”

    看着纷纷惊喜，因着这场白色王国的降世而雀跃不已的妹妹们，繁忙的行程与即将年末重压也好似被短暂得抛弃，林素奚也是难得的放松，提议道，“要拍照吗？”

    此话一出，还兴致极高赏雪的几人都闹嚷着。

    “不要！太累了……”

    “拍照有一种是工作的感觉啊！”

    “NO！”配合着还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欧尼想要拍照吗？我们可以帮欧尼拍！”四个人亮晶晶的目光蓦地集中定格在林素奚身上。

    “阿尼。”林素奚连连摆手，她对这个也不感兴趣，只是看妹妹们的表现，才问出这话。

    赏雪的劲头过了，车厢又恢复了属于深夜的静谧。

    首尔不算太大，但到底是个首都，人多车多，跨半个区的路程还是需要点时间。在林素奚车祸出事后，他们更是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也就慢了点。

    林素奚日常打点看过明日几人的所有行程单后，做到心里有数才昭示着当天身为队长，最后一项任务的完成。

    她昂头歇了歇困乏疲酸的脖颈，熟练地做着“头部运动”，环顾一圈，看着妹妹们的娇憨态，心中温暖的情意升腾，柔美的面上更显独特的宠溺。

    只见，金南珂还塞着蓝牙耳机，刚结束的一局游戏界面还亮着，显然主人以顽强的意志艰难地过了这关后，便心无牵挂地与周公相约梦中。

    手机被进入睡眠状态的手无力撑举着，幸而有双腿做垫，才没能滑下去。

    林素奚小心地绕过金南珂的指尖，按了手机的熄灭键，又妥帖地往里推了推，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宥清则是一如既往地省心，极为软糯的渔夫帽遮住眉眼，澄下浅浅的一层晕染的黄光，双手交叠呈怀揣的姿态落在腿上，很是安然。

    且看忙内line，林素奚眼神一溜过去，就被两个小孩可爱得要死。

    顾亦纾始终如一地坐在里面象征着自带安全感的座位，侧头偏向右侧的朴熙悦靠着，俏生生的左耳还戴着耳机，几绺俏皮的墨发缠在耳尖，身体也对应地向右蜷起，呈安全感缺失的常有特征，明艳的下半张小脸尽数埋在朴熙悦的脖颈处，只余隐隐的弧度与白皙，随着吐息进行，有那么一刻好像与天地心跳共了频率。

    朴熙悦是正常的坐态，眸子轻阖，身体放松地靠在座位上，依林素奚的了解——大概率是在假寐，与顾亦纾紧紧交握的右手跨越大半个身体，偶尔还能看到细微的摩挲行动，在忙内的手心处挠着清浅的痒，左手则是浅浅搭在顾亦纾的腿上，以防脖子处那个小脑袋意外晃动。

    都五六年了，这两个小家伙还是这么粘着彼此……

    林素奚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朴熙悦像是敏锐地感应到林素奚的目光，睁开眼，定睛看果然清明一片。

    她给老大打着眼神官司，暗示着留在她身边的那盒甜点，看林素奚注意到才欣慰地用得了空的左手比了个大拇指。

    大家都有体重控制，今日有难得解馋的甜点，也是个个胃口大开，闹哄得厉害，偏偏林素奚忙着看剧本稿子，顾不得什么甜点，连妹妹喂过来也推拒了。

    但是没有关系，等姐姐忙完，也会有妹妹们留下的甜点吃。

    精巧的铁盒里，还余三个小小的挤在一起，正常均下来的两个，还有给姐姐工作辛劳的犒劳一个。

    倦懒的车厢是安定的气息，浅浅的一层雪在持之以恒下模糊了白净的窗，就像是上天抖落的烟蒂。

    光影在几人的脸上交错着，跳跃着，像电影镜头定格的瞬间。还是悠然催眠的摇篮，她们就要在这行进中酩酊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