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姜汤扶坐到沙发，宋铭蹲下身，低头看着宽松黑裤，问：“我能挽起来看看吗？”
“不用了吧，我不疼了。”姜汤局促拒绝道，话是假的，不好意思是真的。
宋铭没答应，拉着裤脚，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免碰到小腿边缘地往上拉，直至抬到膝盖处。
白皙肌肤一点点引入眼帘，笔直小腿纤细不失力量感，肌肉线条紧致顺畅。
宋铭伸手试探地触碰红肿部位及边缘，“这里疼不疼？”
姜汤偏过头，不敢看他：“疼。”
“这儿呢？”
“一点点。”
“这儿呢？”
酥酥痒痒的感觉，姜汤条件反射地想缩回腿，却被温热的大手捉住脚踝：“别动。”
“我痒。”她无措地望着天花板，耳垂都红透了。
宋铭不为所动地继续检查，随后放开手，转手去柜子里拿喷剂。
姜汤则趁机观察办公室，差不多十五平米的空间，东西也不多，进门就是身下的沙发，另一侧是开放性书柜，中间放着个大班台，桌上有两台电脑，靠窗边位置，果然摆着台银黑咖啡机。
大致绕了一圈，收回视线时正好对上宋铭带笑的眼睛。
姜汤食指翘翘，慌乱道：“这间办公室装修不错，哈哈，挺有品味的。”
“是我的，喜欢以后常来。”宋铭直白邀请。
姜汤恨不得地把刚才那句话吃了，郁闷道：“婉拒了哈。”
宋铭笑笑，单膝搭地，左手轻轻托住她的小腿，慢悠悠地摇晃瓶子，喷在受伤部位。
手搭上的那一刻，无力的绵柔感顿时从小腿传遍全身，姜汤静静地倒在沙发上，脑中思绪却像是精斗云在作祟，翻天覆地的滚动着。
没一会儿，响起两下敲门声，何莹澄站在门口，语气不悦道：“宋铭，会议还没结束。”
“我等会就来。”宋铭随口应了句，头也没抬。
见他如此上心的模样，何莹澄气急了，临走前狠狠瞪了眼姜汤。
姜汤无语回瞥，低头对宋铭说：“有事你去忙吧，我没大碍，等会儿就回教室了。”
宋铭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受伤的部位，才放下心。
“在这儿休息下，等我十五分钟，一起回教室。”
“嗯，嗯，”姜汤点着头，催促一声：“你快去吧。”
宋铭把喷雾放到桌上，接了杯水放在姜汤够得着的地方，离开前揉揉她的头发，再关上门。
等人走远，姜汤摸出手机玩了一小会儿，确定人不会再回来，这才皱着眉头，抬起右脚。
大脚趾也可疼了，毕竟算是私人部位，不方便让宋铭检查，只能一直忍着。
她战战兢兢地脱下运动鞋与白袜，果不其然，脚尖被撞出了淤青，索幸不足一厘米。
放心的同时又手痒，去碰了碰，“嘶——”
姜汤曲着腿，拍了张照片发给宴慈安，调侃自己：【快看，这人真衰。】
对方很快打来电话，意外又熟悉的混不吝男声响起：“怎么了这又是？跟幼儿园什么仇啊，回来算了。”
“撞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说话声戛然而至，姜汤误以为声音太小，调大音量，贴近耳朵。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一句微弱的女声“不要了”。
“你有病啊，程铮！”
姜汤反应过来，红着脸叱骂，迅速挂断电话。
刚被摸过的脚踝、腿肚忽然变得很烫，身体也热了起来，她捂着脸，倒在沙发上，“好烦呀”。
·
本来就是一个小会议，讨论早操投票、拍摄记录等事。人齐后，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宋铭心系姜汤，三步并两步的往办公室走，不料在楼梯角被何莹澄喊住了。
“你和新来的实习生关系很好吗？我看你很照顾她嘛。”
宋铭微笑道：“我是她的指导老师，照顾她是应该的，何老师找我有事吗？”
前面的解释何莹澄是满意的，后面就太客气疏离了，她语气幽怨道：“没事就不能和你说说话了吗？你要是说不行，那我去找齐阿姨说。”
宋铭继续微笑，眼底多了份凉意：“当然可以，你说吧。”
何莹澄往前走了一步，试探道：“我听齐阿姨说，你周末很忙，还要去云城大学上课？”
“嗯，很忙。”宋铭后退两步。
“我好久没回母校了，想回去看看，你上的课在周六还是周日？这周末我和你一起回去吧，还能旁听一节你的课呢，顺便一起吃晚饭，再看个电影。”
宋铭神色淡漠：“这周我请假了。”
“那下周呢？主要我有些学术上的问题想问问你。”
宋铭耐心已经见底了，随机抓到一名走过的路人，退到他身后，“王老师，何老师想和你讨论问题。”
王老师抬了下黑框眼镜，热情迎问：“何老师，你想讨论什么，要不要去你办公室聊聊。”
“我不想跟你聊，宋……”何莹澄被人挡住，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二楼是中班年级，闹腾声很响，只有两条廊道很安静，楼梯角两边的领导办公室群。
站在走廊拐角，宋铭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确定没人，大踏步走向左二间办公室，推门关门。
棕皮沙发上，翘着一只骨感匀称的小脚，脚背纤挺，足弓弧弯，五根圆趾上涂着红艳美甲，白润中更显妩媚娇俏。
冷雅美人慵懒地斜躺着，身姿随意撩人，眼底却满是惊恐。
姜汤算好时间，给脚尖喷完喷剂在晾着，这才十分钟都不到，怎么也想不到宋铭这么早回来，心里想着的话，潜意识脱口而出。
“怎么这么快？”
宋铭毫不避讳地走向她，神情认真：“我不快，这种事不能瞎说。”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废料再次涌入脑中，姜汤涨红着脸，说不出话。
宋铭单膝搭地，握住她的足底，仔细查看脚尖的淤血：“刚刚怎么不说？”
沙发上的人身体一秒僵硬，双手捂住脸，开始装死，宋铭笑容轻佻,小拇指轻轻挠了挠。
姜汤怕痒，不受控发笑，挣扎着想收回腿。宋铭不给机会，隐隐还有继续挠的迹象。
“我，我不好意思！”破罐子破摔的求饶。
宋铭半起身，手臂撑着沙发背，眼神专注：“以后，跟我不要不好意思。”
封闭的小空间，自带情愫压迫感，姜汤视线只敢落在对方挺鼻上，颤抖着点头。
“看着我。”
她犹犹豫豫地抬眼，看到了浅色瞳孔倒映出的青涩唯诺的女孩。
两人贴着鼻子，温柔男声引诱道：“这样，会讨厌吗？”
“不讨厌。”
姜汤懵懂地摇着头，反应回来时，人已经被扶起来了，低头看去，右脚穿的好好的，一如刚进来时那样。
宋铭正帮她整理衣领，问：“自己能走吗？”
“可以。”
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一个面容坦然，一个装做坦然。
·
下午四点五十分，小孩们全都放学了，老师们齐聚综合楼一楼的礼堂，开始早操选拔。
姜汤因祸得福，因着脚伤免去了跳操，跟在钟研后面当幸运观众。
选拔分为两部分，上半段是集体跳操，底下领导从中选出三分之一的人进入决赛。下半段则是单人独跳，由淘汰者与领导们一起打分，除去最高分与最低分，取平均值最高的前两名。
儿童早操难度不大，动作大方、笑容到位就行，重点比的是情绪感染力。
钟研和宋铭都是领导，坐在前头园长旁边，像个一左一右俩护法。
身份一变，被淘汰的观众开启了雷达纠错模式，讨论着指点起表演者的动作幅度，表情等不足点。
只有咸鱼姜汤例外，找了个人多的区域坐后面，统一写了多张95分的纸条放在旁边，让收票人自取。
她偏着身体，单肘扶额，闭眼睡觉。
身边时不时有人经过，也不知时间过去过久，响起一阵响亮的掌声，姜汤被吵醒，迷迷糊糊看眼台上，是何莹澄和方欣欣。
意思意思地跟着拍了两下，姜汤头也不转地问旁边人，是不是能走了。
“醒了？”宋铭的温言软语仿佛是贴着她的耳朵在说：“我能送你回家吗。”
宋铭说着话，手也没老实，拉过姜汤的手，十指紧扣。
姜汤略怔，心底砰砰砰的跳。
从小，外公就耳提面令叮嘱她，不要轻易和别人交朋友。
她长得像爸爸-凶脸，性格像妈妈-好骗，男人三言两语就能骗走。小时候不信，仰着脖子跟外公打包票，自己聪明的很，绝对不会被人骗。
可现在，姜汤忽然觉得，外公说的对，她不是个能抵抗欲.望的人。
宋铭也不急，静静地等待回应。
姜汤正要答应，手机铃声响起，是宴慈安的电话。
“姐。”
“姐什么姐，叫嫂子，我们在幼儿园门口等半小时了，给你发消息也不回，快点出来。”
姜汤直接挂断电话，冲宋铭歉意道：“我哥来接我了。”
外面天色有些昏暗了，暮蓝罩布遮盖整片天空，园里路灯亮着，黄色灯盏衬得环境更加静悄。
两人并排走着，离幼儿园正门只剩十几米的距离。
姜汤：“别送了，马上就到了。”
宋铭坚持：“再往前走走。”
地上是两条长长的影子，黑不溜秋的，中间隔着缝隙的。
姜汤大踏步前走一步，踩到宋铭的影子上，“看，我比你高了。”
宋铭配合又宠溺地笑着，停下脚，视线落在姜汤自然垂落的手上，温柔地拉过身前，一边捏玩一边说：“糖糖，明天见。”
“嗯，明天见。”姜汤羞涩地回捏一下。
衣兜的铃声再次响起，姜汤依依不舍地收回手，“那我走了。”
“好。”
宋铭站在原地，看着她跑出大门，两人再次挥手道别。
“那男的谁啊？”
姜汤刚坐进后座，驾驶位的程铮转头就问。
“我副班啊。”姜汤系着安全带，随口解释。
“什么关系啊？两人在路上，鬼鬼祟祟干嘛呢，别以为我们没看到。”
程铮声音越变越大，旁边宴慈安忍不住提醒：“好好说，别吓到糖糖。”
抬头正好看到他健硕的大花臂，姜汤决定绕开话题，问宴慈安：“他又被小姨打啦?”
“你别忘了外公对你说的话。”
程铮盯着她说了最后一句，便转过头开车。
“没，忘，记。”
姜汤发牢骚似的轻踢一脚地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