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周末，学校里的学生并不算太多，甜品店里一大半位置都空着。不过暖气开得倒是足，一进门仿佛踏进了另一个季节。
“你吃什么？我刷卡。”沈照从口袋里拿出学生卡。
郭恬原本正在看桌上的菜单，被他的动作吸引，偏过头去看……被沈照拿在手里的学生卡。
宜江学生卡上的照片用的是学生高考采集的照片，跟身份证一样，大部分人对这上面的照片都千分万分不满意，郭恬也一样，拿了张卡通贴纸贴在了学生卡上自己照片的位置。
而见到沈照拿出学生卡，郭恬的思绪便忍不住发散开来——长成像沈照这样的，学生卡上的照片应该不至于不忍直视吧？
沈照注意到了郭恬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转了一下手里的卡，用手指挡住了自己的照片：“怎么了？”
“没事。”郭恬摇摇头，暂时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把目光转向菜单，“我要一个树莓慕斯。”
“好。”沈照点点头，往旁边走了几步点单刷卡，有照片的那一面被压在了下面。
一直到两人在桌边坐下，沈照随手把学生卡放在桌上时，郭恬多看了两眼的动作终于被发觉。
“怎么老是看我卡？”沈照笑道，“跟你那时候的不一样？”
“好像是有一点。”郭恬把沈照替她刷卡付的钱用微信转了过去，随即顺着他的话点了一下头，“能给我看一眼吗？”
沈照微微皱眉，略有些不太情愿，沉默几秒，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这上面那张照片是高考采集拍的，那时候……不太好看。”
郭恬伸手接过，一眼便对上卡面上的照片。
有些出乎郭恬的预料，沈照倒是没说谎话，这张照片相比于他本人来说，倒确实并算不上好看。
十八岁的沈照五官已然端正精致，虽然和现在相比还是青涩许多，但哪怕拍得随意粗糙也不至于逊色到哪里去。
只是照片里的沈照看起来状态不怎么好，眼神和气色都透露着倦容，为了拍照微勾唇角，眼神里却没有笑意。
可能是高三压力大的关系吧，郭恬想，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沈照，又垂眸看照片。
沈照笑起来：“怎么，你不会是随便骗我，其实是想看我学生卡照片的吧？”
“怎么会。”郭恬连忙摇头，把卡还给了沈照，“没什么不一样，可能是我刚刚看错了。”
沈照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接过卡之后放回了口袋，又问道：“所以，是我现在这样比较帅吧？”
低头挖了一勺慕斯蛋糕的郭恬抬眼，跟沈照对视两秒，点了点头。
沈照轻笑一声，松了口气：“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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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手轻脚地拿钥匙打开了寝室门，门锁转动，里面的背书声瞬间停了下来，沈照一抬眼便刚好和转过身来的宋柯然对上了眼神。
沈照笑了笑，明知故问：“你干什么？”
宋柯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盯着他从门口走到桌边：“充电宝姐姐走啦？”
沈照看着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啧。”宋柯然眯起了眼睛，依旧盯着沈照看。
沈照没忍住笑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啊？离考试剩几天了，你还在这儿八卦？”
“也不差这五分钟的，而且我已经看开了，考不上拉倒。”宋柯然说道，“怪不得，还说什么看到个熟人，我还想哪门子熟人你一下就跑没影儿了——原来是姐姐啊！”
最后半句话被他故意说得抑扬顿挫且矫揉造作，沈照听不下去了，笑着抬腿，把宋柯然连人带椅子踢开好一截。
“不是，你别说。”宋柯然也不恼，重整旗鼓面向沈照，换了个一本正经的语气，“我远远看了几眼，确实是漂亮姐姐，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学妹呢。”
“我说什么了我？”
“不是，沈照你狗不狗？现在还不承认，这就没意思了啊！”宋柯然语气嫌弃，“都还没让你给我介绍姐姐认识呢！”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呢，承认什么。”
“不是吧？都快一个学期三个月了，八字都没一撇？沈照你行不行啊？”
沈照瞥他一眼，慢条斯理道：“我行不行另说，起码我比你行，我起码已经开始写字了，你的字在哪儿还不知道呢。”
宋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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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十二结束之后，马不停蹄地便即将前后脚迎来圣诞和元旦，今年过年早，学校一月中旬便开始放寒假，春节假期便也近在咫尺。
不过郭恬对于这些节日过不过、怎么过向来都没太大所谓，往年也通常都是身边的朋友自告奋勇，张罗完毕之后叫上她，她只需要做一个乖巧的挂件参加即可。
然而今年情况有变，许晗正处于甜甜蜜蜜的热恋期，郭恬自然不打算去打扰她和男友的二人世界，圣诞当日下班之后和同事一块儿聚了餐，元旦假期则选择舒舒服服窝在家，一个人吃吃喝喝刷剧看综艺，也好不自在。
虽然没有参加什么集体活动，但仪式感还是需要有一些的。
郭恬一边用iPad播放着跨年晚会的直播，一边在相册里精心挑选一整年来每个月的代表性图片，配了个烟花的emoji表情，卡准零点发了条朋友圈。
下拉刷新，跳出一连串不少的朋友圈，郭恬往下滑了滑，一条一条挨个点赞，关系好一些的便留一句新年祝福的评论。
而沈照的语音电话便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通话请求的页面猝不及防弹出，郭恬心头一跳，随即按下绿色的接通键，拿起手机放到了耳边。
“新年快乐。”
郭恬还没来得及开口，男生的声音便涌了过来，像是带着冬天夜晚的风，他似乎微微有些气喘，背景音隐约能听见鼎沸人声，说笑欢呼好不热闹。
郭恬莞尔，猜想他是在外面和朋友在一起，抬手把iPad音量调小：“新年快乐。”
沈照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跟她说这句话，以及听她说这句话，并没想好之后再继续说什么，于是两人便都安静下来，通话里只余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你刚才是在跑步吗？”郭恬主动开口问他，“怎么听你声音好像有点喘。”
“没有。”沈照失笑，“我这里人太多了，就，多走了几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你打电话。”
“好啦，那你快去陪你朋友吧。”郭恬说道，“你的新年祝福我收到了，谢谢。”
“不急。”沈照轻吐一口气，手指在栏杆上轻轻点了两下，“他们太吵了，我在这里刚好能躲个清净。”
郭恬笑了：“你的朋友们知不知道你这么说他们？”
“无所谓，知道就知道。”
郭恬被他的话逗笑，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沈照那边传来了烟花的声音。
“你那边有人在放烟花啊。”说完她便踩着拖鞋走到了窗边，从窗外看出去，也能看到远处天际绽开此起彼伏的烟花。
“嗯，对。”沈照点点头，“这已经是第二波了。”
“我这里也有人在放烟花。”郭恬评价，“还挺漂亮的，就是太远了，看着小小的。”
郭恬看了一会儿便拉上了窗帘，重新回到了椅子上，扯过抱枕揣在怀里：“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等寒假的时候要去教小朋友编程对吧？今年过年早，寒假好像也快了。”
“对，他们搬了新校区，过几天还要先提前去一趟熟悉熟悉。”
“那，”郭恬停顿两秒，“沈老师加油。”
沈照一怔。
之前假期上课的时候，孩子们都管他叫小沈老师，他一开始听着别扭，后来很快便习惯了。
而此刻耳畔轻快的女声第一次这么叫他，带着浅浅笑音，哪怕站在没有空调还吹着冷风的阳台上，沈照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廓开始迅速泛红升温。
“嗯。”
沈照应了一声，抬眼看见门那边有人朝他这边走了过来，抬手摆了摆，又指指自己手机，示意他们先等等。
“那个，我朋友过来找我了。”
“好，那你快去吧，拜拜。”
听见郭恬说出通话的结束语，沈照连忙出声叫住了她：“等一下。”
“嗯？怎么了？”
“郭恬。”
“嗯。”
“新年快乐，希望——”沈照又重复一遍，只是话没说完便停了下来，随即自己先笑了一声，很轻，仿佛散在了风里。
但好在手机的语音通话兢兢业业地把他的声音一点不落地传到了郭恬的耳畔，她莞尔，重复：“希望什么？”
“希望你新年新气象，工作顺利生活顺心，平平安安，天天开心。”
另外……也希望下一年，这些话，我能换个身份，亲口对你讲。
“嗯，好，你也是。”郭恬轻笑起来，说道，“新的一年，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