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睡了

    “你外公上周还问我你的近况。”

    吃完午饭,谢天便要走。段楠星拿着带回来的绿豆糕,又送他一小段。

    “嗯,过两天去看他的。”段楠星说。

    “你还记得路么?”谢天打趣。

    结果命中短板,段楠星踟蹰:“唔~大概记得……”

    “两天后早晨我来接你,等我!”谢天说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段楠星没犹豫连忙点头。

    最后两个人还在“一小段路程”的终点,就是第一次送他的时候互相告别的地方。

    两天后,还在这个地方相遇。

    “你怎么跑来这里?”谢天跳下自行车,惊奇地问道。

    “奶奶让我早点去,路上时间长,我就出来了。”段楠星欢快地解释,“来这等你。”

    “等了多久?没和奶奶说我来接你?”谢天只是心疼她瞎跑。

    “没说!她会笑话我,等你了就猴急。”

    谢天听罢笑,将她的头发揉地乱飞,“来,上车,正好前面走近路。”

    段楠星熟练地跳上车子。一手环住谢天的腰,累的时候侧着脑袋靠在他背上。

    认识这么久,坐过那么长时间她的车,头一回大着胆子感受这种体验。谢天也都随着她。颠簸的时候他偶尔一手抚一抚她环在腰上的手,以示安抚。

    两个人都很享受这种静谧的独处时光,试着用新的方式对彼此敞开心扉,像是一对恋人那样。

    一路走走停停,段楠星总跳下车去地里摘玉米棒子。

    谢天就等她。

    现在树上的棒子要么太老,要么是半月前没成熟才长熟了的,总之就是主人家不要的。也只有段楠星觉得新奇,要去尝试摘。

    谢天也就没有阻拦。其实最多主人家看到,看在段楠星那一身行头上也会原谅她的,城市的孩子才如此,也不奇怪。

    掰回来棒子,段楠星还欢快地说一句:“叔,咱快走,被抓住就好了。”

    谢天也不拆穿,骑上车子就同她往前骑,兜起一阵凉风。

    等到了外公家,怀里就抱了六七个棒子。舅妈笑话她:“你要早半个月来,咱家多的是,现在吃不了,都打成了糁子,这些我就给你煮了尝尝。”

    外公还是那样沉默着,开心了一小会儿就出门打麻将了。

    走到院子里,核桃树下“啪”的一声响。段楠星看过去,是树上的核桃掉落下来。整个核桃树下地面都是斑驳的黑色。

    这时谢天走过去捡起刚才那颗掉落的果实,扒拉了一阵,去掉核桃最外层的青皮,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核桃来,给段楠星看:“见过么?”

    段楠星摇头,还真没见过树上掉下来这般色泽的核桃。

    谢天又去拿过半片转,到一个石头上,将核桃敲了几下,有了裂缝,掰去硬壳露出了核桃的果肉。泛着白色的光泽,肉质嫩着。

    他又将核桃仁从中间掰开,去掉隔片,沿着掰开的茬口处,慢慢地开始撕了起来。

    核桃仁新鲜稚嫩的时候,外面那层薄皮子很容易撕掉。

    段楠星目不转睛盯着看,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很久之前。

    他们第一次相遇,他端过来一碗红柿子,也是如此将那薄皮一点点撕掉,显出一个完整的柿子。

    此刻的核桃仁也是同样,被一点点剥掉皮子,露出一个完整的,四分之一块的核桃仁。

    谢天将它递到段楠星嘴边:“尝尝!”

    段楠星直接张嘴,一口吃掉。没有任何的苦涩味,脆爽甘甜,很有滋味。

    再看谢天又一块块撕着皮,递到段楠星嘴边。直到吃完了四小块,段楠星说:“我也要试试。”

    谢天双手互相拍了拍,“我没洗手。”

    瞬时段楠星两眼一黑,都咽到肚子里去了……

    “你故意的吧?”

    谢天无辜道:“没来得及,你不也没洗?”

    段楠星气哄哄跑去水龙头洗手。

    外公家大概是靠近县城且靠近公路与镇子的村子,各方面都要显得先进一些,接通了自来水,虽然院子里也是有井的,但总体是比在老屋要先进一些。

    说起来,老屋好像一直都没变过。

    但也不完全对。大门上的红漆斑驳了,房间里的窗户也没那么透亮了……

    洗完手就看谢天拿出一个长杆子,举着到核桃树树上“啪啪”一连打下来十几个核桃。

    舅妈那边见状搬来几个凳子,小铁锤放到一块石头墩子上。几人就围坐起来,在院子里剥核桃。

    一会儿刘佳欣就回来了,说是一早去同学家里一起写作业。又不一会儿刘佳淼也玩耍回来,带着一脸幸福的笑容。

    几人都加入到了剥核桃的行列里,刘佳欣拿起杆子又打下来成片的核桃。段楠星刚开始还扒拉青皮,结果逐渐发现搞了一手黑,就不再动了。

    另外那几人都笑话她,吃核桃哪有不黑手的。段楠星失语,反正她是不扒,爱谁谁。

    中途舅妈去了厨房烧饭,刘佳欣也不情愿跟过去帮忙。

    这边谢天敲开核桃,段楠星去试着扒核桃仁皮,结果倒也不是完全不行。就是如果这个核桃仁如柿子那样稀软的话,早就失去了形状。

    核桃仁被她扒得破烂不堪,根本就失去了完整模样,但不影响口感。

    后来她也不扒了,就专盯着谢天看,他不急不慢,撕着那层皮,得到的总是一个完整漂亮的核桃仁。

    当然最后基本都进了段楠星嘴里。

    “叔,你说你家的柿子什么时候可以吃?”段楠星就突然问。

    谢天一愣,接着一扬嘴角,假装笑话她:“你想吃了?”

    段楠星点头,“我记着你家的柿子,你也这么剥皮,还能出来个囫囵的柿子。”

    去年段楠星还是大一,国庆假期她去平遥古城逛了一遭,后来再没机会回来乡下老家。

    农村的冬天冷,没有取暖设施,段楠星也就很不愿意回老屋,寒假直接回了那边的家里。

    奶奶明白这些,也怕冻着孙女。开春开学大二了,老人家就挑时间到学校看望了一下孙女。段楠星带着老人家随处逛,吃到绿豆糕的时候,引起老人家的赞美。

    于是段楠星但凡回老屋,总要带一些。

    后来的谢天随着成长,逐渐明白,像柿子这类乡下特产的物件,对城市里的人来说根本就没什么新鲜。段楠星肯定不爱吃,就再提起过。

    只知道,她爱吃甜点、爱喝可乐。便不会如小时候那样,拿个柿子当新鲜玩意,献给城市来的女孩。

    那个叫做“春秋”的小饼商家,老板搬去了大城市做生意,便再也没有。

    谁知段楠星这时候会问柿子那玩意,便说道:“快了,再等等,熟透了才好吃。等下周说不定就能吃了。”

    段楠星点头思考了起来,那是不是说下周还得回来一趟才能吃到?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到时候再看吧。

    从学校回老屋,长途车车程差不多要坐三个多小时,虽然可以忍受,但其实到了老屋也最多待两个半天就得在周日下午返回,路上的时间同样占了两个半天。

    挺颠簸累人的,她就不太愿意总是往老屋跑。

    谢天大概是看出这人心思,用力揉了揉段楠星的脑袋。被段楠星拍掉他的手。

    “还会反抗了,嗯?”谢天还笑。

    段楠星瞪他。因为旁边还坐着个刘佳淼小子,被看见还挺尴尬的不是?

    刘佳淼总是一脸幸福的微笑,“姐,咱叔耍流氓。”

    谢天一听不乐意了,抓起一块核桃壳丢到刘佳淼脑袋顶上,唬他:“你小子,都知道流氓是啥了?”

    刘佳淼笑得不见了眼,一脸看上去幸福极了的笑容,道:“叔,你真坏,还打我头。”

    段楠星在一边附和:“咱叔最爱欺负小孩!”

    结果谢天一手一个,将俩人摁倒在他怀里,揉脑袋。

    老舅回来看到这一切,嗓门扯开喊道:“你们不学乖,都挨谢天揍了吧?”

    谢天这才放开这二人。笑道:“这俩小孩要翻天。”

    舅舅笑:“孩子收拾收拾也好,是不是没听你叔话?”

    午饭是一种奇特吃法的面,叫过水面。从大锅里捞出来的手擀面,切得方正,巴掌那么大,接着过到一个装满凉白开的搪瓷盆里,端上桌。

    大家再从盆里一条条捞到碗里吃。碗里的辣油一层,伴着少许醋。很刺激味蕾。

    到了晚间吃过晚饭,打麻将的出去找搭子。舅妈说:“村口放电影,端上板凳去看。”

    就知道段楠星好奇绝对要凑这个热闹,一家人搬上板凳往村子北面的空地上走。

    幕布贴着斑驳的一面高墙。墙面“计划生育人人有责”的红色标语被挡住了后面三个字。熙熙攘攘赶来的村民,很是热心又积极的模样。

    等了老半天才放起了片子。《地道战》。这片子小时候段楠星就看过,挺喜欢看。

    但是最终不知道是片子太老,幕布太旧,投放出来看得不太清,没有音效,只能看字幕;灯光下飞虫、蚊子齐上,不一会儿段楠星就失去了兴趣。

    谢天将人连拖带抱弄回了院子。

    院里核桃树旁坐着外公一人,抽着旱烟,听戏曲。很是享受。

    段楠星站在院内二道门外,看醉了。夜色浓重,院里的灯昏暗,照出一隅明亮。老人瘦弱地蜷缩在小凳子里,变成了一个小孩身板。

    旱烟和戏曲是这片地方的印记,总让人懂得的更多。或许很多年后十分难以磨灭,印在心头一般。

    被谢天推搡过去坐在老人身边,紧接着身后一串人也都抬着小板凳都回来了。

    据说放映机烧掉了,电影听了才回来的。

    于是一家人又围坐起来,吃了一阵子核桃。弥留的蝉鸣声,在漆黑的夜空间缠绕,仔细看天空的星星清晰可辨。

    外公的旱烟抽了一锅又一锅。

    段楠星觉着清冷,挨着刘佳欣,俩人叠着当下流行的纸星星玩。谢天最后也跟着学起来,三个人挨着坐,段楠星在中间。

    最终也感觉不到冷,直到天黑透,周围安静到只有沙沙的风声,段楠星揉了揉眼很随意地靠在谢天的肩头。

    谢虽没躲开也是紧张了一下。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心里不抗拒,但确实不安。

    结果所有人似乎也都累了,外公说:“都回去睡,星星睡着了。”

    人走完,院子空了,漫天的星河闪烁。

    这一夜段楠星就歇在来外公家,和刘佳淼、舅妈住在一屋。谢天最终也没走,与舅舅、刘佳淼住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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