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没有好天。
除夕夜还下起了小雪。
她在爷爷奶奶家过年。
家族里大多数人从医，因此过年几乎都没有全过人。
堂哥堂妹还有小姑在斗地主，妈妈和堂嫂在厨房帮奶奶做饭，爷爷正在和表哥下象棋，她没有那个闲心玩，就在客厅看小姑才五岁的女儿，顺便在小群和施瑶还有季云书聊天。
他们的年夜饭很早。
施瑶家摆了一桌佳肴，主食是赤豆红枣团圆饭。
季云书的妈妈是北方人，做饭多有点北方的味道，以饺子和大锅菜为主。
她们家也煮了饺子，但不是主食。
小姑的女儿专注力很强，给个玩具能玩大半天。
严馨闲着也是闲着，就打开了许久不曾玩的“声动”，她和施瑶最近都没怎么在上面，看得出来群里萧条了许多，一开始还有新人在里面说话，后来也都不怎么出现了。
见到群里有新人在说新年好，还晒了年夜饭，她也附和了下。
【一只mie~】：哇社长！
【雪顶奶盖】：社长好久没见你了
【水晶泥】：社长好
【大郎喝药了】：社长新年快乐
【风好大】：社长新年快乐
【乔家二少】：社长新年快乐
【是小雨ya】：社长新年快乐
一下子就被刷屏，严馨看着里面还有不少陌生面孔，横竖都觉得自己的这个社长受之有愧，见社员们这么热情，她立马发了一个拼手气的红包。
除了不在线的，其他人都领到了。
瞬间，她又被刷屏了。
群里又开始热火朝天地聊起来，说着各地的春节风俗，严馨眼看自己插不进嘴，就退出去准备看看素材，但没想到——她忽然收到了一条私信。
【飞翔的小蚂蚁】：社长新年好啊！（比心）
没在群里说，而是单独私聊她的，严馨心情有点复杂。
思来想去，她和贺斓的恩怨不该上升到他妹妹身上，何况这个小姑娘还有严重的抑郁症，本着她是自己社员的身份，她回复她道：“你也是哦，新年快乐！”（干杯）
原本以为就是个寒暄。
但紧接着，飞翔的小蚂蚁又发来消息：“社长吃年夜饭了吗？”
“没有呢！”
“我们吃得比较晚。”
“我们正在吃呢，给你看看！”
飞翔的小蚂蚁说着，发来一张图片。
APP更新过后，可以发送图片，严馨看到她发来的照片——
桌上摆着许多家常菜。
她手边的碗里放着咬了一半的水饺，看起来是玉米虾仁馅的，同时严馨却敏锐地捕捉到，照片的一角，有一只手放在桌上，这只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而在他的手腕上，则戴着一只手表。
心里忽然猛地一跳。
这只手表她太熟悉了。
好在她只是拍了这只手，没有拍到这只手的主人。
“阿姨做了一桌菜，但我爸爸没来。”（丧气）
“还好，我哥陪着我。”
“哦，那就好。”
“你们好好吃饭吧！”严馨想要远远逃离他们的世界。
“没劲啊！”
“我哥吃个饭，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没完没了。”
“现在又出去了。”
严馨看到贺斓出去，这才松了口气，问她：“你最近还好吗？”
“也还好。”
“就是我哥去了苏城工作，我见他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社长不是苏城人吗？和我哥见过没？”贺欣热衷于了解他们的八卦。
严馨想了想，回复她“没有”。
“那真可惜，我哥长得很帅的。”
“之前你和我哥组CP，关系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们见过呢！”
严馨心里又难受起来。
贺欣发完这些，发觉对面的人没有立即回复，想了想，问她：“你和我哥之间怎么了？怎么你的专栏里，和我哥合作的作品都不见了？”
贺欣放假在家，写作业之余时常爬到声动上去看看。
没想到原来关系还很好的社长和哥哥，似乎最近都不怎么联络了，哥哥专栏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新的了，这与前面隔三差五更新的频率差太多了，她理解为他工作太忙。所以又好奇地去了社长那看看，发觉社长也很久没有更新，并且和哥哥的作品不见了。
“怕人误会。”
“我将作品隐藏了。”
“哦，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
“我哥最近心情很不好，我都很久没有见到他笑过，刚刚他朋友叫他打牌他都没去。”
“是吗？”
贺斓他有什么心情不好的。
是发觉她删掉他，面子挂不住吗？
贺欣发来一个苦笑的表情。
刚要再聊点什么，就发现贺斓走进来了。
“是爸爸吗？”她问道。
“嗯。”贺斓坐下，“爸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贺欣垂眸。
半晌，她怯怯道：“有没有怪你没有回去过年？”
作为贺家的长子，哥哥本该是要回他的爷爷奶奶家过年的，但是为了陪她吃顿年夜饭，他没有回去，其实从道理上来说，是挺不孝的。但哥哥的关怀，又是她所贪恋的。
哥哥出国这些年，年夜饭都是阿姨陪她吃的。
爸爸一次都没有来过。
“没有，爸爸让我留在这里陪你过年。”
“烟花都是他让人去买的，”贺斓夹了她最爱的鳜鱼到她碗里，哄道：“吃吧，吃完了哥哥陪你放烟花。”
“好！”
贺欣甜甜笑着，露出浅浅的酒窝。
贺斓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自己的妈妈其实不太会做饭，出国留学的那些年，他都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春节，这是他回来的第一个春节，桌上的饺子也是记忆里的味道。
“对了哥，刚刚社长在群里发红包，你快抢一个！”
贺欣说着打开声动软件，指着严馨发的那个红包，说她抢了9块钱。
“……”
他看着这个熟悉的头像，沉默了。
“哥？”
“怎么啦？”
贺斓回神，淡淡道：“我已经卸载了。”
“卸载？”
“为什么呀？”贺欣奇怪着，“你不是说这个软件很有意思的吗？”
“你和社长真的已经解CP了？”
“嗯。”
见贺欣一派遗憾的样子，他的目光从严馨的头像上移开：“工作太忙，不耽误她了。”
“你们之间怎么了？”贺欣托腮看着他们，“刚刚社长还说，怕人误会，就把你们的作品隐藏了。”
怕人误会？
是怕季云书误会吗？
“没什么。”贺斓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快吃吧，冷了。”
“哦。”贺欣就没有再说。
兄妹俩吃饭，电视机里播放着今年的春晚节目。
贺欣对春晚不感兴趣，小品也不是她的菜，而他哥看着电视机好像一直走神，她索性抓了抓他的手腕，提议道：“哥，要不，我们来配一个新春的祝福。”
“你玩吧。”他并不想参与。
“你看你和社长配了那么多，也和我配几个嘛！”
贺欣指着他专栏上，90%都是和严馨的合作作品，心里有点泛酸水：“你声音那么好听，也让我沾点光，快点把声动软件装回来！”
“哥！”贺欣撒娇。
“APP更新了好多功能，现在可有意思了！”
“我帮你装一个？”
贺斓没说话，默许她在自己的手机里捯饬。
没一会儿，贺欣就重新将软件装好，在看到他成百上千的私信和点赞后，简直羡慕死了：“好多人私聊你，哥，你从来都不看的吗？”
“哦。”贺斓将手机从她手里接过来。
这个软件里有着比微信更多的回忆，他们很多作品被转载出去，删是删不掉的，所以他当时选择的是卸载，现在重新将声动装回来，可以看到真的很多人在关注他，现在他有上千粉丝，但是第一个关注他的人已经不见了，可以用得上物是人非来形容。
黯然之余他往下滑了滑，试图找找当初和严馨的聊天记录。
却在私信的后几页，看到了一个眼熟的ID：小蛮腰。
界面上是一句话：滚出我们社团！
发送时间是1月4日。
好些日子了。
小蛮腰不是施瑶吗？
她找他干什么？
贺欣在说什么他都没有注意听，只是第一次被人骂，让他滚出社团，贺斓终究还是忍不住点开了与她的聊天界面，被一页的文字给惊呆了：
贺斓，你个人渣！
你都有对象了，还来招惹别人！
玩弄别人的感情很有意思吗？
你知道严馨哭了多久！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炸弹、恶心、呕吐】一串表情包。
给老娘
滚出我们社团！
一个界面上，全都是骂他的。
再往上滑，时间是12月初。
大佬你好！
你的声音好好听哦！
可以互关吗？（可爱）
他感觉不对劲。
将页面拉到最下，将施瑶的话重新看了好几遍——什么叫他有对象了？什么叫他玩弄别人感情？严馨哭了很久？他是人渣？
“小蛮腰为什么这么说你？”见他脸色不对，贺欣也将头凑过来看了看，一见到小蛮腰骂他骂得这么难听，她也有点错愕：“严馨是谁啊？”
“你们社长。”
“啊？”贺欣有点凌乱。
他又看了几遍施瑶的话。
严馨的冷淡、她删掉自己，好像有些蛛丝马迹了。
贺斓没空跟妹妹解释那么多，在手机上回复小蛮腰：“发生什么事情？你说清楚。”
消息一直显示未读。
很显然施瑶现在根本不在。
他打开社团的群里，水群的太多，早就把严馨的消息给覆盖了，后来也没有看到她再发布消息。
心急如焚。
他给她发私信，没有回应。
拿过贺欣的手机给她发，一直未读。
她已经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