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的一整天，她都和他没有太多交集。
顺利地做完当日的工作之后，她快快乐乐地下班了。
如往常一样，她下班赶地铁，蹬自行车。
这种安宁的感觉好像恢复到了刚转正的那会。
虽然时常写的内容还是给高芸要求改来改去，但是那种精神上的压榨没有了，坐在高铁上，她打开了配音软件，总觉得最近忙着工作的事情，好些天都没有在上面了。
不知道九歌还会不会继续。
她挑选了几个素材，给他发了过去。
还在办公室看资料的贺斓捏了捏眉心。
在手机提示音响起的刹那，他打开了这个软件，是她给自己推送的素材。
——真以为他那么喜欢配音？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给她打了电话。
严馨没想到他那么速度，磕磕巴巴地接了电话。
“你已经到家了？”他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是下班后的20分钟。
“没有呢，我还在地铁上。”
说完这话的严馨心头一咯噔，忽然感觉，他不会也是和她一样吧，把对方的消息给设置成了特别关注，所以才会每次那么快回复消息。
“你不会在加班吧？”
“我、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她特别不安。
“没有。”
“我只是在想……”他犹豫了一下，“需要你帮个忙。”
“你说说看！”她不敢轻易应许。
他可是总经理呀，她能帮得上他什么忙？
贺斓内心做了一阵建设，这才说道：“我准备找个房子。”
“你、你要找房子？”严馨惊呆。
“可是，这个不是集团里给你安排好的吗？”新上任的总经理，居然要自己找房子？离谱啊！
“要自己找的。”贺斓编不出靠谱理由，干脆少说。
“……”集团的少东家不给安排住的地方？
难道是因为他跳过常规的手段开除顾总监，还留在这里，把董事长给惹怒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可是，我现在……”说到这里时，她忽然停住了。
他帮了自己这么多忙，难得开个口求帮忙，再拒绝就不对了，她连忙往车门那走去，问他：“你还在公司吗？如果着急的话，我现在就回去帮你打听打听？”
“不用。”贺斓没想到她这么重视。
看到外面天已经黑了，他微笑道：“我暂时住酒店，后天可以陪我去看看吗，正好我也不认识这里。”
“好的。”严馨松了口气。
贺斓嘱咐了些要路上小心的话，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
贺总上任后，员工福利直线提升。
单位的伙食从周二发生重大改变，员工餐从最简单的一荤两素变成了两荤三素，还多了牛奶和水果，以及下午茶，员工福利直逼集团总部。
午饭时，严馨和吴晓感叹着伙食的丰盛。
员工们也掐着点儿过来，准备偶遇一下小贺总，目睹一下他的风采。
谁知道压根没见人。
盛风传媒一直都是稳定的状态，但是太过稳定，其实就等于是在下降，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而且细细看来，有很多支出条款有问题，贺斓刚问好财务总监。
陈秘书敲了敲门——
看到他十二点都还不吃饭，这才进门提醒了一句。
贺斓其实并没有多少胃口，但胃一直不太好所以午饭还是要吃，就和陈秘书一并去了食堂，他来这么晚食堂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当然也没有看到严馨，他看了看别的员工吃的东西，确实比昨天好多了，就和陈湛过去打饭。
“吃饭怎么不叫我？”贺斓给她发消息。
正准备午睡的严馨看了这消息，发了一串问号。
“我可以跟你隔几个座位。”
“……”
不是，他这是什么意思？要跟她吃饭，却又因为避嫌而不跟她坐一起？
她甚至都怀疑，他天天去食堂吃饭，到底是为了什么？
“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
“看到你，心安些。”贺斓一键发送。
拜托！在自家的公司吃饭，难道还不安？
严馨发了个超大的捂脸表情包，一面偷偷地笑着：“知道啦，明天叫你！”
他发来个“嗯嗯”的乖巧图片。
——哪里搞来的这种图？
严馨有的时候觉得他，莫名有些可爱。
伏在桌上，她又拿起手机看了看他们的聊天记录。
“心安”这两个字太敏感了，以至于她再度看到的时候，又想到了那次，他在美国给自己打电话，也是要听到自己的声音，才心安。
于是——
一种奇妙的悸动，和一种呼之欲出的情愫热烈翻滚着。
把她所有的睡意都燃烧殆尽。
她点开了他的微信头像。
她给他的备注依然是熟悉的九歌。
但现在开始——
她给他改了名字，贺斓。
***
周三他出去谈业务，一整天都没有看到人。
自然而然，她所忐忑的，中午叫他吃饭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但是晚上，她发现，他的作品更新了。
还是她发给他的那些。
***
周四也几乎一整天没见到他。
快要下班的时候，严馨将这事想起来了。
前天答应了他要帮他看房子，结果这两天没看到他，都差点忘记了，她看了看时间，五点十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一直到二十分钟左右，他来信息了。
“你加会班。”
“六点我在车库等你，车牌号是宁A6S888。”
“好。”
严馨看到这两条信息，总觉得他们有种在进行地下恋情的赶脚。
随着下班时间的接近，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地关电脑走人。
与别的公司相比，盛风传媒有一点好处，就是并不提倡加班，所以严馨来这里的几个月以来，她加班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就算加班也就控制在一个小时内。
十五分钟过去，办公室里就剩下她和高芸。
经过上次的事情，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和高芸相处，一般工作上有问题的时候她会去请教她，高芸一反常态，似乎卸下了当初对她的成见。
她所受刁难的时候，高芸的帮助让她感念在心。
因此她转过头去，主动与她打招呼：“芸姐，你还不走吗？”
“你不也是。”高芸关了电脑。
严馨想了想，起身到她面前，郑重道：“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坐吧！”高芸说道。
办公室的灯光照下来，高芸的脸上是粉底都遮掩不住的疲惫，她的面容轮廓小了一圈，原来像是琉璃一样的眼眸中，此刻黯淡无华。
严馨拉来了凳子，坐在了她身边。
“我把顾延江送进去了。”
“我咨询过律师，按照他的罪行，至少可以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什么？”严馨意外。
“你不是第一个。”
“我也是受害者，当然，”高芸苦笑一声，“我是咎由自取。”
看着一向强势的女人眼角泛出的泪花，严馨有些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她安慰道：“他已经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都过去了，芸姐，我们都会好的！”
“你不恨我吗？”高芸问。
——当然恨过。
可是后来她又想到，高芸兴许是不忍心她被顾延江欺骗，才用了那些极端的手法逼她走。后来，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她那么帮她，她现在哪里还恨的起来？
高芸见她摇头，心中更是惭愧。
她刚开始的确是针对过她，起因并不是不忍她被顾延江欺骗，而是她怕她抢走自己的地位，这些年来，顾延江给了她最需要的物质资源，甚至说过要娶她的，她信以为真，直到后来他们因为她吵了一架——
那时候的她已经怀孕了，他要顾延江离婚和她在一起，谁知道顾延江还要三心二意地招惹这个新来的小姑娘，最后她想明白了自己不过是他的玩物，累了就可以一脚踢了，所以她休了假，去医院，打掉了孩子。
后来回到公司，她亲眼看到顾延江将当初用在她身上的手段，重复地用在了小姑娘的身上，而小姑娘远比当时的她要更坚定和勇敢。
她一面厌恶自己，一面佩服她的果敢。
但顾延江不好铲除，她只能尽自己的力量，为她争取该争取的。
想不到贺斓会来……
“其实，你和贺斓早就认识吧？”高芸看着她。
“没有。”她赶忙否定。
“我提了辞职，但是，他将我留下来了。”
“严馨，你比我幸运！”见到她目光一闪，高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拿着包起身：“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芸姐……”
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严馨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十分了，她将椅子放回原处，回到自己的工位前关了电脑。
最后一个人关灯关门，她离开了办公室。
“我马上下来。”
等电梯的时候，她给他发了微信。
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同事都走的差不多，地下停车场的一辆迈巴赫异常显眼，在她快步走过去想要看看车牌时，车身的灯闪了闪。
“上来。”贺斓开了窗。
严馨愣了愣，绕到车辆的另一侧。
从未坐过异性的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副驾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