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来了。
刚刚洗过澡，头发是刚刚吹好松散的样子。
与白日里西装革履高不可攀的模样相比，现在他的闲散随意似乎更贴近生活，眉目间沾着一些水汽，今天晚上确实喝了不少，他眼中还是有些微醺的烫意。
她愈发不自在。
“好点没？”
他看着她抱着被子羸弱的样子，有些乐了。
“唔。”
“还好。”
虽然他们恋爱很久，很多亲密的行为也有过，但同床共枕这种事情，她还是很难放得开。
他躺下身来。
膝盖与被褥中的她稍稍碰到。
严馨眼眸微闪，想挪开些。
屋里倏然一暗，他长臂一揽，于黑暗中将她捞过来。
“累了就睡吧！”
“明天先去一趟我家。”他的声音有几分慵懒。
严馨轻轻地“啊”了一声，要去他家，她完全没准备啊！
她的头从他的肩窝里微微抬起些，往他心口捶了一下，但很快就被他给握住，她嗔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呢！”
“不用准备什么。”
“没那么正式，去的是我妹妹那，没有旁人。”
他重新将她按回肩窝，笑着说道：“她一直都很想见你。”
“那不行！”
“她先前送礼物给我，我一直过意不去呢！”被他给搞得，她这下有点睡不着了，“既然都去你家了，那我肯定要准备一份礼物的！”
“也好。”
“明天上午我们去商场看看。”他妥协。
“嗯。”有他提供参考意见，她倒不担心。
贺斓将下巴抵在她的眉心。
她的头发没有烫染过，摸在手里丝滑得像是黑色丝缎，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洗发水和他一样，香甜得让人很舒心。
空调温度比较低，生理期她的身体有点凉。
此刻被他紧拥着，有种特别的温度，靠在他的肩窝里，她能够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一下一下的，怦然有力的声音，她过了好一阵，才问了一个问题：“贺斓，你喜欢我什么？”
贺斓想了会，回答她道：“喜欢你的坚强，勇敢，努力，还有——”
“你的善良。”
“所以最开始……”
“对。”
“原本我就是为你而来！”
“我从我妹妹那里知道，有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关心她、照顾她，我一直感念在心。”
他认真说道：“与这个女孩相处日久，发现她有自己的事业心，她身上有种不服输的坚强，她有一颗很柔软的心，会关心、照顾别人，所以，我喜欢她……”
“爱上她。”
他说他爱她吗？
他的声音那么好听，带着些玄妙的蛊惑。
微妙的情绪在心里生根发芽，她眼眶竟有些发热。
“嗯。”
“我也爱你。”
她轻轻地回应着。
他微怔。
俯身，又一次克制不住地吻上去。
***
宜悦广场。
这是江安区最大的商场。
学生时代严馨经常和施瑶光顾，对附近的路比较熟悉。
毕业的这一年多来，她几乎没有来过，可以看到商场里的格局变幻了不少，由于这次来得比较匆忙，没有时间好好逛，就赶紧到三楼转了转——考虑到贺欣还是高三学生，看了半天，最终还是买了一条别有内涵的手链。
礼物买好准备要走，贺斓却拉住她。
他指着柜台那特别展示出来的，一对嵌着钻石的情侣对戒。
“先生好眼光！”
“这是我们品牌设计师Elika最新获奖作品，独一无二的镶钻情侣对戒‘永不分离’。”
柜员说着将对戒拿出来，将两只对戒稍微倾斜着合在一起，霎那间，原本各有特色的两个戒指瞬间融为一体，成为另一个别致的款式，浪漫无比。
贺斓轻轻地托起严馨的手。
将女款的戒指给她戴上去，刚刚好。
他自己又将男款的带到自己的手指上，大小也差不多。
“怎么样？”
贺斓将自己的手与她放在一起。
灯光下，两只对戒上的钻石闪闪发光。
严馨点点头。
两人戴着情侣对戒逛着商场。
她都买了礼物，贺斓自然不能空手。
给贺欣买了一些零食还有她最喜欢的糖葫芦，两人就一起回到地下停车场。
贺欣住的别墅在江安区西郊。
贺明耀对女儿有愧，就把这栋别墅给她了。
而贺欣就读于省重点高中江安二中，平时太忙就住在学校，只有周末才回来。
是一栋带着院子的中式别墅，古色古香。
入户大门非常气派，进门之后是一个玄关，透过雕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院落，右侧的风雨连廊通向房间，若是不急着进去，可以先到庭院里看一看，山水相谐，风光无限。
“哥！你们回来啦！”
严馨正看着眼前的院落感慨，就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飞奔出来。
她扎着一个丸子头，齐刘海，眼睛长得和贺斓很像，但是除去这一点，她的相貌和他又不太一样，她的五官太过柔美了，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这是你嫂子。”
“也是你社长，严馨。”贺斓介绍。
“嫂子好美！”
“比你发给我的照片上好看多了！”
贺欣主动上前环住了她的胳膊，同她撒娇：“社长，你最近怎么都不上线了？”
“嗳。”
“主要是工作忙了。”
一被叫社长，她就因不称职而心虚。
“最近我们在开发一款游戏。”
“严馨是主策划，所以特别忙！”
“哇！”
“什么游戏啊！”
“是个单机解谜类的游戏。”
开了这个话题，严馨就稍许介绍了一点。
说说笑笑间，两人沿着长廊走到客厅里，周姨笑着打了招呼，将切好的水果端过来。
“有人来过？”
贺斓的目光落在门口的两箱水蜜桃上。
贺欣与一个女同学的关系还算不错，经常会互赠一些礼物水果这些。
“是董事长派人送来的。”
贺欣的沉默让周姨忍不住心疼起来。
严馨蓦地瞧向贺欣，她垂眸坐着，眼中有几许悲戚。
“爸爸在锡城出差，这是那的特产，”贺斓打破尴尬，“据说这种水蜜桃保质期短，摘下来放两天是最好吃的时候，成色很好，我都还没有吃过呢，爸爸尽想着你了。”
“是吗？”贺欣笑得苦涩。
“是啊！”贺斓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吩咐道：“周姨，麻烦你去洗几个吧！”
“好，我这就去！”
周姨立马将礼盒提走。
提到父亲，气氛陡然冷下来。
严馨看到贺欣失落的样子，有心调解一下气氛，说道：“对了，我也给你买了一份礼物。”
“啊？”
贺欣眼里有了光芒。
严馨笑着点头。
把桌上的手提袋打开，将装着手链的礼盒送到她手里。
“好看！”
“是星河无限系列呀！”
贺欣将手链托在掌心看了看，中间有一颗浅蓝色的珠子。
她在网上听说过这种工艺，就拿起来看了看，果然在珠子里窥见了星河。
“我帮你。”
她的喜欢让严馨很高兴，帮忙将手链给她戴好。
与此同时，切好的水蜜桃送到被他们面前，贺欣主动拿起一块给她。严馨接过手来道了谢，尝了尝，甜蜜绵软，几乎入口即化，不由得夸了两声。
贺斓就静静地看着她们。
两个女孩子相处得很好，和他预料之中的一样。
刚坐下来手机忽然响了，他走出去接了电话：“爸。”
贺欣见他在门口打了老半天电话，似乎又是工作上的事情，索性不等他了。
“嫂子，我带你去转转！”她拉着严馨上了旋转楼梯。
别墅的墙面上装饰着很多照片，大多都是兄妹俩的合照，没有父母的。
想到贺欣悲惨的身世，严馨对她的怜爱就更多了一分。
贺欣的书房里摊着作业，书籍堆得很高。
她的房间里是粉色的，摆满了玩具，名副其实的公主房。
楼上还有独立的餐厅，健身房等……
“这里是我哥住的。”
“你看！”严馨被带进了贺斓的房间。
屋里是浅蓝色的四件套，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电视柜的摆台那，严馨被照片上的人给逗笑了，十七八岁的男孩抱着个六七岁的女孩坐在台阶上，一只手摁在她的脑袋上，女孩手里拿着一个棉花糖，哭着吹出了个鼻涕泡。
“噗嗤。”
“这是我哥十八岁生日的时候。”
“把我拍得那么丑，”贺欣一直很有意见，“但这是那个时候唯一的一张了。”
“没有，很可爱啊！”
“童年时候的照片最珍贵了。”严馨笑着说道。
另外一侧还有照片——
照片上的贺斓模样青涩，似乎只有二十岁的样子。
照片里的少年，眉宇间有点淡淡的愁绪，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她想起了他们初遇时候的样子。
如果不是她主动找他，那应该这辈子没有什么交集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
贺斓见到他们在他房间门口，就找过来了。
“在聊你从前的八卦！”贺欣笑着说道。
见贺斓眉间微蹙，是生怕她把什么糗事都给爆料的样子，她笑着说：“没有，骗你的啦！”他们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她主动挥着手退出，“我去写作业啦！”
“这孩子……”贺斓摇摇头。
但对他来说，贺欣还会开开玩笑，说明心情很不错。
严馨被他牵着手进门。
窗户紧闭着，因此屋中萦绕着被褥新洗过的香味。
贺斓将中央空调打开，让她坐在床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来。
“原来你一直留着？”
严馨看到自己给他带的那份礼物，不由笑着接过手。
是桐城旅游的时候买的纪念册，里面还大大小小盖了很多章。
“当然。”
“你跑了不少地方吧！”
他看着纪念册上的标志性印章，回想到他们初遇的那个时刻，美好且深刻。
“可惜我还没去过那……”
“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去一趟？”
回国后一直忙于工作，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去度假，上次也是抽空带着贺欣去苏城玩了玩，其实上次看到严馨出去旅游的时候，他还是挺羡慕的，心里更想和她一起。
“好啊！”
“这次我倒是可以给你当导游了！”
严馨爽快地说着，与他就着旅行的话题聊了会。
两人离开房间在院子里逛了逛。
院里种有玉兰花、石榴树、桃树等等，夏天还挺炎热，两人坐在临水的凉亭里聊天。
“对了，贺欣的病情现在怎样？”
想到贺欣听到父亲时的反应，就觉得贺欣的心结还挺深的。
“我一直在尝试打破僵局。”
“但是……”他摇摇头，“她的心结在于她母亲的死，所以我也弄不清楚她对我爸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恨是怨还是期待，这一点也是我爸的顾虑，所以他不敢主动亲近。”
“我爷爷清明之前去世了，后来家族里也有很多聚会，但我爸从没提过带她去。”
“我感觉……”
“她应该是期待的吧！”
从以往和贺欣的聊天中，她能感觉到她其实盼望着有一份父爱。
见贺斓点头，她继续道：“你曾说过，董事长虽然没有去过家长会，但是会为了她的成绩，私下和老师聊很多次，每次都会在校门口远远地看着她；还有生日的时候，他不曾来过，但每年总会给她准备好礼物，甚至家里还有一本相册，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
“董事长的爱是隐晦的。”
“我觉得，这些她都应该知道。”
“也知道些。”
“周姨和她说过一点。”
严馨点头：“看来只是缺个契机，父女俩坐下来好好聊一下。”
可能生怕关系现在这种破坏和谐的关系，因此他们谁也不敢先迈一步。
贺斓沉默了阵，说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个想法。”
“？”严馨也期待着。
“我们结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