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不比北方的极热干旱天气,南方地区自末世开始以来的这一月时间被强降水统治,不少村庄和城市被洪水淹没,植物肆意生长。

    下了高速路口,距离目标村庄还剩十几公里,街道的水位没过大半车身,不远处发黑的水面上漂来七八具腐烂到面目全非的浮尸。

    哪怕正值上午光线也很暗,乌云覆盖整片天空紧紧挨着地平线,空气又湿又闷,浓烈的土腥味夹杂着股腐朽发霉的气息,压抑得令人喘不上气。

    谢妗欢隔着车窗看向外面死气沉沉的景象,不同于首都街道上四处游荡的丧尸,这里的丧尸密密麻麻集中在楼房内。

    借着乌云缝隙中泻下的微弱光亮,隐约可见一张张青灰色的脸紧紧贴着窗户,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楼下,喉间发出类似于野兽般粗重的嗬嗬声响,俨然已经彻底失去理智。

    灾难,一场关于人类生死存亡的浩劫,这才刚刚开始。

    少女掩藏在墨镜下的血瞳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她知道,世间自有法则。

    物种的灭亡与否全凭自身造化。

    当犯下太多罪孽时,法则便会降下惩罚,以此重新构造一方由全新秩序维持的社会。

    当然,这对于动不动就隐(睡)世(觉)百年的小饕餮来说,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反正她又不是人类,自幼随心所欲,道德观念淡薄,才不会被社会的条条框框束缚。

    谢妗欢移开目光,慢吞吞拆开一包小熊饼干,声音甜润:“哥哥,还有多久才到啊?”

    “……快了。”

    听到少女口中陌生而又亲昵的称呼,薄逾白微微一怔。

    哥哥?

    如此自然的语气,差点让他产生一种自己真有个异父异母相依为命妹妹的错觉。

    看来想小妖怪对新身份适应得还挺快。

    薄逾白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盘腿坐在后座,像只小仓鼠般往嘴里塞食物的少女,随口关心了句:“你问这个是有什么事吗?”

    谢妗欢摇摇头,乌黑细软的长发没有扎起,而是松散地披在背后。

    随着动作,那缕调皮翘起的呆毛也跟着摇晃。

    少女的皮肤很白,唇色像是早春的樱花般娇艳欲滴,腮帮子因为塞着小熊饼干所以显得鼓囊囊的,口齿有些不清:“没事,我闲的。”

    薄逾白嘴角勾起一抹略显痞气的弧度,修长瘦削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道:“好巧,我也是闲的。”

    谢妗欢:……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不苟言笑,少年老成的薄逾白薄大佬!?

    -

    等抵达村庄后,天色已暗。

    乡下的土路泥泞不堪,越野车的轮胎碾过地面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村庄位于山脚,植被葱郁,似乎将天边都染成了稠到发黑的绿。

    一行人将车停在村口,踩着脚下稀如水般的黄泥一步一步往村内走去。

    村庄安静得有些诡异,除了张牙舞爪静静伫立在田野间的树木,不见任何活物,哪怕是末世最常见的丧尸。

    孔彪等人持枪走在前面探路,薄逾白和谢妗欢两“兄妹”则慢悠悠走在队伍尾端殿后。

    远远看去村庄的规模很小,塞不下多少人家,但真正走进去后才发现比预料中大得多,越深入周围的植物便越阴森一分,直到在看见不远处的房屋里有光亮从窗户中倾泻而出。

    孔彪等人脚步一顿,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转头看向薄逾白,商量道:“小兄弟,你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我们过去借宿一晚?”

    薄逾白点头答应,声音淡淡:“我同意。”

    “小妹妹,那你呢?”

    谢妗欢站在少年身侧,一路上安安静静地吃着小熊饼干,听到有人喊自己才抬起头,表情有些茫然。

    他们刚才说什么了?

    谢妗欢状似腼腆地抿了抿唇,声线绵软:“我和哥哥一样。”

    少女明明穿着最普通不过的卫衣和牛仔裤,模样也被脸上的墨镜遮挡去大半,窥不见眉眼,但就是给人一种很漂亮的直觉。

    又乖又弱,像极了朵生长在温室被保护得很好的菟丝花。

    以孔彪为首的几个大老爷们不由看呆,然而盯了不过半秒钟,就听少年平静开口:“我妹妹,上个月刚成年。”

    闻言,自知失态的孔彪等人才将目光从少女身上移开,尴尬地笑道:“哈哈哈,令妹和小兄弟长得还怪像的……”

    随后在少年的注视下心虚地转过头,一个个快步朝那所房屋走去。

    薄逾白垂眸,若有所思地盯着身侧的“妹妹”。

    她和他长得像吗?

    毕竟都不是同一个物种。

    谢妗欢抬头看他,疑惑道:“你盯着我干嘛?”

    “……”

    薄逾白没说话,接着忽然就笑了。

    这小妖怪的表情。

    怎么总能戳中他的笑点?

    -

    待走近点,一道痛苦又欢愉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来,在死寂的村庄中显得格外清晰。

    孔彪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持枪站在距离门口两三米的地方进退两难。

    屋里的人应该也和他们一样是专门前来调查变异植物的幸存者,很显然对方到达得比他们早,说不定能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出来。

    如果同意借宿请求的话自然是更好不过,人多力量大,就算发生突发状况也能增加一分胜算。

    然而眼下,屋子里的人似乎在……内啥。

    光是站在外面听声音就觉得面红耳赤,更别提没眼力地上前敲门打断对方好事。

    相比孔彪等人的浑身不自在,薄逾白和谢妗欢这对“兄妹”则显得格外淡定。

    一个心无旁骛地吃着小熊饼干,一个则盯着另一个吃小熊饼干。

    饶是薄逾白这种不爱吃零食的人,看着少女如同小仓鼠进食般的吃法,忍不住问:“很好吃?”

    “嗯!”回答得斩钉截铁。

    谢妗欢看了眼一脸“垂涎”的大佬,非常大方地将整袋小熊饼干递了过去,“你吃。”

    浓郁的奶香味扑鼻而来,甜得似是有些发腻,薄逾白看着小熊饼干上大大的笑脸,启唇说:“没洗手。”

    “不干不净吃了……”

    正说着,谢妗欢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改口道:“住手,我喂你!”

    拿起一块小熊饼干,踮脚。

    “啊——张嘴。”

    薄逾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女掩藏在墨镜下灿若星河的眼,然后低头咬住那块小熊饼干。

    甜腻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开来,不难吃,相反比意料中的好吃许多。

    也难怪小妖怪会喜欢。

    少年咽下那股甜腻,轻声道:“谢谢。”

    “不客气。”

    得了乐趣的谢妗欢又拿起一块小熊饼干,想继续投喂他。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咿咿呀呀地说:“外面有人!”

    谢妗欢下意识转过头去看,说时迟那时快,薄逾白伸手挡住她好奇的目光,淡淡道:“脏,别看。”

    然而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哪怕周围光线黯淡,谢妗欢凭借雄鹰一般敏锐的视力还是窥见了一二。

    原来是破败的木门挡不住渐嚣的狂风,敞开了条大大的缝隙,屋内燃烧着篝火,旁边的草席上三四具古铜色的男性躯体,而被包围在中间的是具女性白皙的胴体。

    谢妗欢面不改色地将那块小熊饼干塞进自己嘴里,顶着张人畜无害的脸蛋,说出两字:“香艳。”

    薄逾白:……

    被打扰兴致的几个男人脸色很难看,气势汹汹地拿起随意扔在地上的武器,光着身体站起来对峙。

    “你们是谁?”

    语气非常不善,如果换作平时孔彪等人肯定会二话不说直接出手打个你死我活,但现在不同——是他们缺德在先。

    孔彪道:“我们是北方基地的幸存者小队,我是队长孔彪,幸会。”

    对面为首的男人和孔彪差不多高大,都是属于那种凶神恶煞的长相。

    估计是被打扰了好事心情不佳,开口即是“友好”问候:“幸会你妈!没听见老子正在干大事吗,你们北方基地的人都这么没有素质的!?”

    此话一出,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瞬时变得剑拔弩张。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我们没有素质,那你们就有素质死了?”

    “呵忒,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搞女人,老子就没见过你们这种精虫上脑的家伙!”

    “嘭——”

    一声枪响彻底将紧张的气氛掀向高潮,郑磊用还冒着硝烟的枪口对准众人,狞笑道:“他妈找死!?”

    孔彪示意身后的队友别冲动,“想要两败俱伤,你大可以一试。”

    其实他们都已经猜到屋里这行人的身份,和他们一样都是接到上级命令前来调查变异植物的幸存者小队。

    只不过,双方的阵营不同。

    一个是为北方基地效命,而另一个则是南方基地效命。

    至于关系,水、火、不、容。

    郑磊死死盯着孔彪,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行!威胁老子是吧!”

    “你们北方基地的人真是好样的!”

    长相平平壮如黑熊般的男人,赤条条插腰放狠话的场面着实令人不忍直视。

    谢妗欢痛苦地闭上眼睛。

    生无可恋道:“薄逾白,我的眼睛,好像瞎了……”

    造孽啊!

    她一生虽没行善积德,但也,罪不至此。

    薄逾白顶着张高冷又带着少年气息的俊脸,轻笑着调侃:“不说香艳了?”

    谢妗欢皱成了只包子,连连摇头道:“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被郑磊注意到了,他贪婪地盯着少女姣好的容颜,目光逐渐痴迷。

    谢妗欢被盯得恶寒。

    大庭广众之下遛鸟残害别人的眼睛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用这种下流的目光盯着她。

    简直是恬不知耻!

    正当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骂人时,刚才咿咿呀呀的女主人公披着宽大的外套,脸色红润地走上前柔若无骨地靠在郑磊怀里。

    “好了磊哥,消消气。”

    “我想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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