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三月来的很快。

    沈清语和谢行止成亲这一日,草长莺飞,山花烂漫,是难得好日子。

    绝尘崖入目皆是喜庆红色,漫山白梅树上都挂上了烈焰莲花灯和鲜艳红绸,像是寺庙的祈福树,满是祝愿。

    谢行止一袭华贵喜服,头戴金冠,衣裳上绣着精致细密的吉祥纹样,眉角眼梢各更是顾盼生辉,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明明早过了弱冠之年,他也不是不稳重的人,可看到沈清语被顾欢扶着从屋里出来,凤冠霞帔地站在他面前时,心跳还是没忍住漏跳了半拍,眸中闪过惊艳。

    沈清语本身长的就好看,平日里不用胭脂水粉那些俗物修饰面容,今日却难得上了妆,若说昔日的沈清语像是冬日的白梅,清雅脱俗,暗香傲骨,那么今日的沈清语就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美的惊心动魄。

    见他望着自己一动不动的,沈清语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紧张道:“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现在的样子不好看?”

    沈清语容色出众,甚少用胭脂水粉这些修饰面容,但今日大婚,怎么着也得仔细收拾一番,她不擅用这些东西,便由顾欢和掌门夫人替她收拾的。

    谢行止反应过来,嘴角翘起,怎么都压不下:“好看,很好看。”

    掌门夫人一旁笑道:“哪里会不好看,我看谢掌门都看呆了。”

    谢行止难得不好意思起来。

    看着这样的沈清语,谢行止突然觉得满心满眼都是滚烫的。

    傅言凉撞了他一下,在他身旁玩笑道:“师兄,你该不会是要高兴的哭了吧?”

    谢行止半分目光都没有施舍给这人,笑意不减道:“去你的,再乱说话,我让你跟顾欢那小丫头成婚时真哭出来。”

    傅言凉立马道:“行行行,我不说了,今日你成亲,我呢有了师嫂,高兴都来不及呢。”

    顾欢催促道:“我们快走吧,不然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就是,快走快走。”傅言凉道:“等娶回家,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

    这场婚礼办的很盛大,仙门百家都来祝贺,二人十指相扣,在仙门百家的见证下结道立誓——

    “我谢行止今日娶沈清语为妻,今生今世,唯此一人,我会尽我所有,爱她,敬她,护她,同心同德,生死不弃。”

    心中的欢喜无可言说,沈清语不自觉握紧了这人的手,温柔又坚定道:“我亦如此,今生今世,唯此一人,同心同德,生死不弃。”

    大礼结束后,热闹人群中有一带着素色斗笠,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悄然离去。

    到了山下无人处,女子才将掩面的斗笠取下,露出一张温婉秀美的面容,是消失许久的云沉月。

    一旁的草丛中窜出一头毛色漂亮体型健硕的狼,狼蹲在云沉月身前,着急的用头去蹭她的膝盖。

    孤沉被打回原形后就没再化形,一直都是兽的形态,绝尘崖的弟子见过他这样子,因此他没敢靠近绝尘崖,只是在山下等候。

    他蹭的小心翼翼,似乎怕伤到云沉月。

    云沉月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微微俯身,一手摸着隆起的小腹,一手摸了摸孤沉毛茸茸的脑袋:“阿沉,别担心,我和孩子都很好。”

    她怀孕了,是人和妖的结合。

    云沉月从不觉得这个孩子是怪胎,相反,她很欢喜,这是她和喜欢之人的孩子。

    当日,正是因为这孩子,陆玄才放过了孤沉,留了他一命。

    不管是人的形态,还是兽的形态,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现在的孤沉不会说话,只是不停地叫,即便如此,云沉月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少主和谢掌门成亲了,谢掌门待师姐很好,就像你待我一样。”

    沈清语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云沉月是由衷的高兴。

    孤沉长啸一声后,用脑袋蹭她,表达着自己的开心。

    前不久,云沉月听到沈清语要成亲了,就想来看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或许,只是想远远地看上一眼,看沈清语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有了自己的归宿。

    曾经,她很喜欢陆远归,但陆远归不喜欢她,她数十年如一日地待他好,可这人就像跟木头,什么反应都没有,待她彬彬有礼,总是恰到好处地拒绝。

    她知道他喜欢的是少主,不是她,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又没人规定,喜欢一个人也要要求他喜欢自己。

    她喜欢陆远归是她的事,陆远归喜欢沈清语是陆远归的事,他们各自执着自己的喜欢,互不干涉。

    云沉月一直以为自己的喜欢不会得到回应,可是有一天,那从不回应的人回应她了。

    他开始夸她做的点心好吃,时不时地采来鲜花送她,她不开心也会送她礼物哄她开心……

    枯燥的日子变得绚烂起来,慢慢地,这人陪在她身边的日子渐长,去找沈清语的日子渐短。

    云沉月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喜欢赢了陆远归对沈清语的喜欢。

    那段岁月里,她每天都开心雀跃,却从没想过这种转变是从何时开始的。

    劫生塔被盗时,两人什么都没说。

    云沉月从没问过孤沉的身份,孤沉也没主动提及。

    孤沉醒后,听到云沉月指证了沈清语时,他就知道,她喜欢的女子知道他是妖了。

    云沉月从始至终都没有问他,他也从始至终闭口不提。

    他不敢说,只能沉默。

    二人都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

    这种看似平静地日子像是一把悬在孤沉头上的刀,越久,他就越慌。

    他自私地占有了另一个人的身份,占有了云沉月对陆远归的爱,

    他怕这爱会随着身份的暴露随他远去。

    终于,他忍不住主动开口,他苍白着脸,慌乱急切地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霸占陆远归的身份,我最初只是想安安稳稳地过两天平凡人的日子,不被喊打喊杀,可在后面的日子,你待我越来越好,你为我缝衣,为我熬夜,在我病时日夜不眠地守着我,你知道吗?我从没有体会过这种幸福。”

    仙门盛行,妖兽生存困难,他也不例外。

    纵使他没有做什么坏事,也逃不过仙门的喊打喊杀,只能四处躲藏。

    云沉月静静听孤沉讲述过去,许久,她问了他第一句话:“真正的师兄呢?”

    孤沉身形一僵,几乎要哭出来:“我、我没有伤害他……只是让他陷入了沉睡,安放在了一个石洞里。”

    他从背后抱着云沉月,恐惧淹没了他:“你要去找他吗?”

    云沉月喜欢的是陆远归,不是他。

    她现在不要他了……

    晴朗日光中,响了云沉月的一声叹息,她渐渐转身,抱住了这人。

    后来,云沉月开始思考,这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回应自己的?

    貌似是从七年前,上元佳节回去开始,她的爱有了回应。

    她以为是她的执着打动了陆远归,他们两情相悦,不成想,是因为彻彻底底换了一个人。

    从始至终,回应她爱的都是另外一个人,不是陆远归。

    她终究背离了正道,和一个妖走到了一起。

    一人一狼的身影慢慢地往回走。

    途中,孤沉用嘴叼了一朵路上开的正好的野花送给云沉月,他藏起了锋利的爪子,轻轻碰了碰这人的袖子。

    “真好看。”云沉月接过,温柔地摸了摸他竖起的耳朵。

    虽然孤沉不能说话,但有他在身边,她并不感到寂寞,等孩子出生了,他们一家人便好好地在一起。

    来日,若是有机缘,孤沉说不定还能重新化形,若没有,也无妨。

    孤沉曾经告诉过她:“沉月,我不想做妖的,我也想做人,我也想有爹娘,有师尊,有个家,不用战战兢兢到处躲避。”

    在仙门,他们是无法光明正大的相守的,现在没了师门,离了仙门各派,这样的日子简单安宁,也很好。

    没人知道,狼妖也曾做过善事,替苍城山送信的是他,他与云沉月成婚时,谢行止收到了两封提醒他的信件,一封是楚熙然送的,另外一封是孤沉送的。

    他受制于人,可也不想再犯错。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往后余生,能守在云沉月身边,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

    同年九月,顾欢和傅言凉也在阴山境成了亲,成亲后,傅言凉带着顾欢四处游玩,很少找得到人。

    但唯一不变的就是,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都会回去,与众人热热闹闹地过年守岁。

    有时是在谢府,有时是在绝尘崖,有时也会回聚缘书院过,或是去阴山境看看老朋友,每一年地方都不同,可每一年都很热闹。

    三年后,沈清语和谢行止有了孩子,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叫谢瑾舟。

    女儿长的很像沈清语,看着缩小版的沈清语,谢行止稀罕得很,走哪里都抱着。

    中秋家宴,二人刚到绝尘崖,一群弟子长老就围了过来,准确来说围着谢行止抱着的女儿。

    一群人拿着小玩意在逗弄谢行止怀里的小瑾舟:“这就是小瑾舟啊,长的真好看,眼睛水汪汪的……”

    谢行止不耐地皱眉,却毫无威慑力,现在仙门众人都知道,谢掌门脾气虽然不好,但也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更何况,这些年,二人来的次数多了,大家也就不怕了,反正要是真的有事,还有沈清语顶着,怕什么?

    家宴过后,陆远归也来看她们。

    自从沈清语与谢行止成亲后,少主的人选终究是落在了陆远归身上,陆远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昏睡七年,师尊没了,两个师妹,一个跟狼妖走了,另一个也嫁人了,熟悉亲近的人都离开了,少主的差事还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本无意少主之位,无奈门中长老轮流相劝,他只能先历练两年再接手。

    小瑾舟对陆远归格外亲近,人一来就伸手要抱,陆远归有些受宠若惊,但看着缩小版的沈清语,也格外喜欢,小心开口道:“师妹,我能抱抱吗?”

    “当然可以,看得出来,瑾舟很喜欢你。”

    沈清语将女儿从谢行止怀里抱了过来,没注意到某人的黑脸。

    小瑾舟在陆远归怀里不哭不闹,开心得很,谢行止小声嘀咕道:“没良心的小东西,胳膊肘往外拐……”

    沈清语凑近问他:“在说什么呢?”

    谢行止挑了挑眉:“没什么,想吃糖葫芦了。”

    这夜,二人将女儿交给了陆远归照顾,二人则在家宴后,从后山密道偷溜下山了,就跟从前在绝尘崖一样。

    出了密道,谢行止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一向森严的绝尘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密道?

    沈清语笑道:“这个密道并不是凭空出现的,我小时候贪玩,但又不好意思说,师尊便造了这个密道,方便我偷溜下山。”

    谢行止失笑:“没看出来,长明仙尊还有这样一面?”

    沈清语原本并不知道这件事,这是成亲前住在绝尘崖的那段时间,掌门告诉她的。

    二人牵着手,漫步在热闹的小镇上,在卖糖葫芦的老伯手里买了好几串糖葫芦,他家的糖葫芦又甜又大,很多小孩都喜欢,二人来买的时候,四周围着一群小朋友。

    谢行止从老伯手里接过糖葫芦,沈清语十分熟练地掏出钱袋付钱。

    老伯看了眼二人,和善道:“很少看见夫妻二人买东西,娘子付钱的,看得出来,二位感情极好。”

    谢行止牵着沈清语,眉眼含笑:“我家一向是娘子管钱。”

    沈清语微微一笑,二人谢过老伯后转身没入人潮。

    灯火璀璨,人声喧闹,谢行止咬了口裹着厚厚糖浆的山楂,沈清语问他:“甜吗?”

    谢行止将咬过的糖葫芦递给她:“你尝尝?”

    沈清语毫不嫌弃地尝了口谢行止咬剩的,眯起眼睛道:“很甜,而且还把山楂的核去了,好吃。”

    “我也感觉很甜。”

    谢行止常年戴着那通体漆黑的梅花簪,在灯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四周的热闹似乎与他无关,他眼里只有沈清语这个人。

    往后岁岁年年,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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