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1

    白璎犹豫了几瞬,接过药放在一边。

    她还是不觉得自己怀孕,在白家她已经喝过一回堕胎药了,她肚子当时也这般疼了两时辰,但最后还是没什么。

    她反胃干呕类似孕吐的症状今日也是第一次,而且是见了周楫才反胃,说不定想吐的心是见了特定的人才爆发的。

    就好比她现在见了周楫,又想吐了。

    周楫脸色青紫交加,不知道是耻辱还是被她气的:“总之,你必须再喝一次!”

    她干呕了会儿,不听周楫的一句劝,坚持道:“我没怀孕,之前也喝过药了,魔种怎么可能像赖皮糖一样粘着我。”

    周楫目光沉郁,静静注视她片刻,才道:“我观察你三天,三天之内你状态无虞,我马上给你道歉。”

    白璎:“好。”

    接下来三日,他当真没走,不过两人的住处相邻,白璎没敢出去,怕在外人面前显露异常引起怀疑,周楫也没走远,一日来看她好几次。

    第三天的时候,白璎突然闻到了海棠花开的味道。

    师尊殿外的海棠含苞待放好几日,香味馥郁淡雅,白璎闻着很舒心,但这一次花香却古怪难闻,她一闻就想吐,干呕得愈发厉害。

    白璎见过不少孕妇前期的反胃和古怪的嗅觉,和自己的症状一比后,终于接受现实:“……”

    完蛋,好像真中招了。

    她立刻站起来,却一阵腰酸腿软的眩晕,她强撑着回到屋里写了封告假书,隔着墙头扔给周楫,自己立刻开始收拾东西。

    不行,她就算怀孕也不能叫逍山的人知道,她得暂时离开,去找能解决这件事的人。

    一直有人怀疑她能平安回来的代价是与魔族勾结,何况白如茵那么大一个内门弟子说没就没了,云霁真人也是去过白家的人,对她的下落也一直有传闻。

    不少人知道鬼俑术是魔族才会的邪门歪道,白如茵她娘会,白如茵也享受过鬼俑术的赃,既然白家人都已经和魔族有牵扯了,那白璎当然也有可能,一个在魔域呆了十年的人,必然与魔有不少联系。

    这都是向千琴告诉她的。

    所以云霁真人一直托着没有传授她下半部剑法,就是在暗中观察她的动静,但凡白璎有一丝丝与魔族藕断丝连的证据,局面对她不会有利。

    周楫在外边敲门,语气焦灼:“阿璎,你为什么告假三个月,这件事很严重吗?”

    当然严重了!

    小产也是要做月子的!

    白璎没发话,周楫已经进来,在外边布置了结界:“师尊暂时不会回来,你得先喝药。”

    白璎勉强答应了。

    苦涩的药味弥漫整座屋子,周楫心有余悸地庆幸:“师尊得到鬼俑术的功法后交给了掌门,掌门得知受宗门庇佑的其他小国也有一起死伤无数的冤案类似,所以师尊出山至少一月,你还有时间完全处理干净。”

    也不知道周楫在急什么,好像白璎肚子里的孽种会影响到他一样,之后一连三天都守着白璎不肯走。

    但当事人白璎相当淡定,颇有闲心地坐在小药炉旁边,给自己的药打扇子。

    前两天喝得她都觉得自己一股子草药味,今天终于是最后一顿了。

    之前修真界也有被迫怀上魔种的先例,那位女修走投无路之下来求敛源师叔祖,普通堕胎药对魔种毫无作用,反而会刺激得魔种假死,孕母大出血后以为魔种已堕,实际上魔种会假寐等待孕母放松警惕后,大肆吞噬母体营养壮大自己,这些被迫怀上魔种的女子会被活活吸干阳气。

    她们死前被吸干成骷髅,而肚子却异常硕大,魔种会直接冲破孕母肚皮自己爬出来。

    敛源师叔祖专为她们开的堕胎药这么多年救了不少女人的命,老人家就在宗内,周楫很容易便偷到了药方,果然白璎喝下最后一副药,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这一次却无比凶猛,似乎肚子里的婴灵也知道母亲不愿意生下他,白璎只觉得她肚子在里边被人拳打脚踢,内脏都被震得撕心裂肺,弯腰就吐。

    “阿璎,你好歹得忍过今晚,千万不能混过去,不然你肚子里那东西就会假寐,等你放松警惕后直接吸干你!”

    周楫扶住她,轻轻拍着她后背,一边安抚她一边念清心咒,白璎满头冷汗紧紧咬住下唇,也没力气计较周楫的行为太亲密,勉强开口:“没事,我能忍过去。”

    周楫心疼地抱住她,咬牙切齿道:“简直欺人太甚,公仪敬就是个禽兽,为了繁衍他的孽种活活让你去死,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做人看!”

    白璎眼皮困得直打架,虚弱道:“别说了,让我安静一会。”

    周楫一默,搂住她的手臂都在抖。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白璎彷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身下一热突然不痛了,应当是起作用了。

    她感动得两眼一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勉强能看清逐渐亮堂的天色却突然一黑,她只来得及听到周楫又惊又怒的一声嘶吼,之后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

    好像有一瓢凉水浇在她脸上,刺骨的寒意让她神智一激灵。

    白璎迷糊的睁开眼,发觉自己被绑在一间幽暗潮湿的屋里,双手都被吊着,她费力抬起头,只看到师尊冷淡冰凉的一抹衣角。

    “白璎!你身为逍山弟子,却与魔主私相授受,甚至身怀魔种还舔着脸皮重回宗门!”

    “凡有逍山弟子勾结魔道者,都应该逐出山门!”

    “云霁师弟,白璎是你的弟子,你觉得这样处置该当如何?”

    白璎试着挣扎了几下,死死捆住她的绳索封住了她修为,略微一动绳子束缚更紧,雷击一般刺入她骨肉。

    白璎终于清醒了,看清堂上的掌门,列座十二位峰主都在,她的师尊云霁真人静静望着她,一言不发。

    掌门问云霁真人:“逐白璎出逍山,你觉得如何?”

    “一切由宗门律法和师兄做主,我没有意见。”

    他说完便走。

    白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总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可这冰凉的地面,封印他修为的混元鞭还在针扎似的刺激她的神经,每一刻都疼得不得了,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白璎不明白,明明刚回山,掌门对她还是和蔼可亲的,可今日敛源师叔祖都高高在上的审视她,没有人为她说一句好话,哪怕一句都没有。

    只因为她有了公仪敬的骨肉,可之前那么多女修都不小心有过魔种,修真界又不像凡人那般讲究女子的贞洁,为什么独独审判她一个?

    面前出现两个执剑人,带着刑罚堂的阴阳面具,冰凉的刀剑对准她小腹,好似要将她肚子里的孽种活活挖出来。

    白璎突然一股强烈的不甘,愤怒的吼道:“你们凭什么审判我,难道就因为我好欺负,我有哪一步是自愿的,是我自愿进魔域被魔主看上,是我自愿爬上魔主的床,还是我自愿要做魔后的,你们根本不知道罪魁祸首,或者说你们惧怕公仪敬,才只敢对我开刀是吗!”

    掌门冷笑一声,一拍案石,执剑人高高朝她挥起剑。

    白光一闪,刺得她双眼剧痛,禁不住流下泪,但料想之中的被剖腹却没发生,一道更为冷厉的气息包围她,挡住刀剑的刃口。

    白璎闭上眼,周身却轻盈起来,彷佛婴孩被温柔的母亲抱在怀中,落在令人心安的温柔乡里。

    全身的疼痛也顷刻间消失,似乎之前的经历只是一场梦,药材的苦涩香味依旧在她鼻腔萦绕,周围飘着淡淡的牡丹花香,远处麻雀啾啾。

    一片花瓣落在她脸上。

    她意外轻松地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一处亮堂干净的庭院,身上盖了一条薄毯,但景物陌生,这里不是逍山,也不是她所住的小院。

    那她在哪里?

    白璎还有些搞不清周遭,背后有了动静,有人在她身后笑了几声,慢条斯理开口:“好久不见,白姑娘。”

    一听到这个声音白璎浑身一僵,僵硬地抬头,就见公仪敬一身熟悉的黑衣坐在她背后。

    男人悠闲问:“又做噩梦了?”

    白璎吓得尖叫一声能,腹部又开始一抽抽的疼。

    之前竟然都是梦?

    她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坐起来谨慎开口:“你竟然能随意进出逍山,我山门的魔屏障对你毫无用处?”

    思及此,她后背发麻,怪不得这个男人嚣张无比,哪怕放走她也一副悠闲从容,她原来还很高兴,以为自己重获新生,将命运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老天又一次让她落进公仪敬手里,一并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现在她明白了,那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逃出过公仪敬的手掌心!

    每一次她自以为是的逃脱,都是他欲擒故纵的手段。

    公仪敬没有否认,闻言弯腰,进一步靠近她:“我接走你的时候你满嘴胡话,看起来被吓得不轻,是什么样的噩梦与我说说?”

    噩梦里人人嘴脸凶恶但没吓到她,这人一出现才是真正的恐怖。

    白璎吓得立刻缩起来,不许这人碰她:“这是哪里?你怎么到这里的,你又是怎么进了逍山亲自来抓我?”

    公仪敬故作奇怪地向后看了一眼:“从正门进了逍山,带你走的。”

    白璎还记得周楫见到他后的厉声嘶吼,问:“我师兄呢?”

    “打昏了,他现在只记得要将你的告假书递给你师尊,你安心在我府中歇着。”

    白璎条件反射地一摸肚子,惊恐地发现昨日还算平坦的小腹竟然已经微微隆起,丹田有微弱的灵气运转都被腹部的胎儿吸收走了。

    她大惊失色。

    那些药竟然都不管用!

    公仪敬看出她心中所想,冷笑一声,重重捏起白璎脸颊:“阿璎,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逍山干的那些好事?”

    白璎震惊地望着他,嘴巴却被下了封印,呜呜说不出话。

    “我可以容忍你想回家,可以忍耐你继续与周楫藕断丝连,但你不能动我孩子。”

    白璎奋力冲破封印,大喊道:“这是你强迫我怀你的孩子,我不做他们的母亲,我也不是自愿的!”

    公仪敬一挑眉:“这可由不得你,白璎,我费劲十年心血复活你,屡次遵从你的心意放你走,也答应让你回你想去的地方,为我养育子嗣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

    白璎气急了,脱口而出一句:“那你还不如十年前就让我死掉!”

    就想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公仪敬冷笑森然:“你若是十年前让我捉到,现在我俩的孩子早就会念书写字了。”

    白璎宁死也不愿意,直接便道:“那你现在就弄死我。”

    “你这又是何必与我赌气,阿璎。”公仪敬直起腰,深深看她几眼,一拍手,“好好照顾逍遥王妃,她出了岔子我拿你们是问。”

    一列丫鬟端着托盘进来,见到白璎竟然毫不惊讶,仿佛她早就是这就里常住的女主人一般,自然而然蹲在白璎面前,神情谦恭,一点儿也没见陌生人的紧张 ,“王妃,这是您的安胎药,咱们王爷求了住持开光过的,请喝。”

    白璎死活不张口。

    见她执拗地不喝药,丫鬟面色着急地劝:“王妃,您十六岁嫁入王府,如今调理了十年才有的第一胎,王爷后院就您一位,您好歹得对腹中的孩儿多做考虑。”

    白璎:“??? ”

    公仪敬重新坐回她身边,用只能她听到的密语道:“阿璎,你的孩子可以不是魔种,而是人间王爷的儿女,你自然也有相应的身份,不会与魔族有任何一丝关系。”

    白璎:“……”

    真是筹谋的一场好剧,公仪敬用傀儡人俑早就在十几年前就为自己作假了身份,他不仅是人间的富贵王爷,也是万魔之主。

    日理两万机,真忙啊。

    白璎气得血气翻涌:“你到底是凡人,还是纯纯的魔头?”

    公仪敬一挑眉:“自然是一滴血都不是好东西的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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