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十三弦不就已经现世了吗？”司棠看着茶百态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道。
茶百态却是摇了摇头，“不，依我看，她恐怕并非死于十三弦。”
“这怎么可能，你不也说了，天地间唯有十三弦能伤人魂魄，这不是在自相矛盾嘛！”
“你别急，且听我给你分析一二。”茶百态面上神秘一笑，“你看啊，赤羽鸟妖乃是上古妖族，大战以后便甘心隐匿，不闻世事，现在却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忽然出现。但你想想啊，当日在千寻大会上，这鸟妖除了搞了一阵破坏杀了几名弟子之外，做的最离谱的事情是什么？”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听得司棠心痒痒。
她想了想，迟疑道：“将我们带入弗明镜中？”
“没错！可他那么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倘若赤羽鸟妖真的拥有十三弦，以神器之力，别说杀区区两名弟子了，恐怕在场的四大门派都得遭殃。”
听到这里，事情似乎变得清晰起来，司棠在心中暗叹一声。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些妖怪，正是冲着她来的。
但她还是扮作如梦初醒的样子，惊道：“所以十三弦并不在他们的手中，并且当日，那些鸟妖的目的也并非千寻大会。可若真是如此，他们竟也拥有伤人魂魄的逆天能力？”
“正是。不过相较于这个，我更在意的是，你的妹妹明明只是无白山一个名不经传的寻常弟子，为何那鸟妖宁愿动用如此歹毒之法，也要将她杀死？这也太奇怪了点。”
“不，那些鸟妖的目标，应该是我，当时那左翼要杀的人也是我，但妹妹挡在了我的面前，替我扛下那致命的伤害。”司棠脸色苍白，“当时妹妹就站在我的身边，被卷入镜中恐怕是个意外。是我害死了她。”
茶百态长长地“哦”了一声，摸着下巴：“那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素闻无白山掌门之女天赋极高，仙途无量，若不能在此时将你解决的话，未来肯定会成为妖族复兴路上的一大阻碍。”
气氛一时压抑到了极点。白故久全程一言不发，垂着眸沉思什么。
但话题似乎被带得有些偏了，说了这么多，她最想知道的问题仍旧没有答案。
司棠头疼，揉了揉眉间，说：“既然如此，我就更应该倾尽所能替她修补魂魄。茶大哥，现在你可以说说，这修补灵魂的方法究竟是什么了吧？”
茶百态“嘿嘿”笑了两声，“其实啊，修补魂魄的关键，还是在十三弦。”
这话题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神器十三弦上。司棠强忍住扶额的冲动，耐着性子又问：“哦？那是个什么关键法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传闻啊，神器拥有伤人魂魄的能力，同时呢也可以修补残破的魂魄。所以要想替你那死去的妹妹修补亡魂，首先得找到传说中的十三弦，才能有下一步动作。”
司棠顿时泄了气，“可这十三弦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都还不一定呢，我又要到哪里找去？”
“当然是真的存在，即便那赤羽鸟妖手中没有十三弦，但一定与十三弦有所关系，否则它们哪儿来的奇术，能令你妹妹魂魄受伤至此？”
“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不知你二人可否听闻，半个月前，狐族一少主离奇失踪之事。”
司棠一听，立即来了兴趣，“狐族少主？莫非是那花花公子涯岳？”
见茶百态点了点头，她又奇怪地道：“那涯岳生性风流，成日流连于女子之间，上个月不还在鹿角山上追一尼姑嘛？说不准人家只是躲风流债去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茶百态却是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狐族少主这次失踪，与以往大有不同。这狐族之中啊，有一秘术，可以通过香味辨别一个人的方位，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寻人之法。可当涯岳连续半个月都杳无音信以后，待他族人用这秘术时，却无论如何也感应不到他的下落。”
司棠还是没听懂，“所以呢？”
“每个人身上的气息都不相同，即便死了以后，只要肉身不毁，都可以被这秘术追踪到。可他们偏偏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涯岳的下落，你可知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这下司棠总算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她心中咯噔一沉，“难道他也魂飞魄散了？”
见茶百态点了点头，她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
百年以来，六界就从未出现过魂魄受损的案例，没想到这么长时间的平静过后，这样的事情反而接踵而来。
“是十三弦吗？”她轻道。
“八九不离十了。”茶百态回道。
这样的话，接下来该做的事情，总算就有了眉目，这也不算是百来一趟。她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有巨石落在她的胸膛，令她喘不过气。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故久忽然开口了：“十三弦在什么地方？”
他此前只是静静听着二人的对话，存在感之低，司棠几乎忘了他的存在。如今他一开口，她这才想起这么个人来。
听他这么问，难道茶百态居然知道十三弦在哪里？那此前兜兜转转说了那么多，岂不是在浪费口舌？
她顿时觉得很心塞，茶百态又是“嘿嘿”一笑，“早就料到你会来问我，已经给你准备好啦。”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段折叠的绢帛，递给了他。
司棠一看，差点背过气去。敢情这俩人早就已经密谋好了寻找十三弦的计划，她就是跑来这儿听故事的呢！
白故久接过绢帛，将其摊开以后，只见上面画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雪山，在某处山腰上，还特别用红墨水圈了起来，边上画着一个秃头小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白故久的眉头皱成了抹布，“别跟我说这上面标着的是十三弦的位置。”
“嘿，不愧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真懂我！”茶百态眉飞色舞，看起来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这是我昨日连夜给你算出来的十三弦位置，虽然不算太过精准，但毕竟是神器，能算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这天底下除了师父，恐怕就只有我能做到了。”
白故久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见状，司棠也忍不住凑上前去想看个清楚，等她看见那画上的涂鸦，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看你还是直接说了吧，这涂鸦未免也太过抽象，寻常人真是不好理解。”
茶百态就“嗛”了一声，“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不懂礼貌啊？这绢帛上画的呢，正是北方极寒之地，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好吗？”
“那这个呢！”司棠指着绢帛上的秃头小人，“这是个什么玩意？你但凡画个古筝我都能理解，画个秃头是什么意思？”
“这是鹿角山光贤寺的信慈尼姑！哎，不是我说你啊，亏得我先前觉得你还挺机灵，怎么到这里就这么死脑筋呢？”茶百态道，“狐族少主涯岳在失踪前追的最后一个女子，便是那信慈尼姑，在那之后就失踪了。要说谁最可疑，当属是这尼姑呀！”
司棠摸了摸鼻子，心说这画的还真是牵强。
见他们俩人跟个小孩似的斗嘴，白故久也很头疼。但他没忘了自己的目的，率先打断了他们，“这极寒之地那么大，光凭你标记的这个地方，恐怕也不好找啊。”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茶百态耸了耸肩，一脸“老子能做的就这么多，你爱要不要”的表情，说：“你也知道，这占卜定位本身就很不容易，我已经是尽我所能，才算出这个精度。”
对于他的能力，白故久自然深有体会，见他这么说，也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所在。倘若真的要再精细一点，除非请他师父出山，否则的话，天底下应该没有人能再比得过他。
不过，这也够了。总好比在六界之中海底捞针要好得多，至少有了个寻找的方向。
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多叨扰了，改日再来登门道谢。”
“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利用完我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啦？”茶百态哼了两声，说：“不过这事也急不得，反正也没人能想到那信慈尼姑居然躲到了极寒之地去，我看今日天色不早了，与其这么着急赶路，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天，明早再启程便是。”
他说完以后，又悄悄给白故久使了个眼色，似乎还有什么事想说。
白故久不动声色，只是点头，“那就听你的。”
不过当时司棠正望着别处沉思，所以没有看见茶百态对着白故久挤眉弄眼的画面，见白故久答应下来，虽然自己心里着急，但也只好作罢。
这茶楼后有一个不大的宅院，茶百态领着他们越过一个走廊，视野很快便宽阔起来。
与前院不同的是，这里的装潢简洁大方，东西都摆放整齐，一尘不染，看起来有专人定期清理。
这里应该就是茶百态平日里住的地方，没想到收拾得这么干净，与那茶楼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茶百态将他们带到其中一个屋子前就停了下来，指了指那两扇相邻的木门，说：“你们今晚就住这儿吧，这两间屋子的陈设都一样，你们俩自己看着挑吧吧。我接着去开门做生意喽。”
说着，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