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岁暮天寒,雪飘如絮。

    京中接连几日瑞雪,各宫里都忙着领新的冬衣和银炭等细碎的物件。

    承华殿里宫人不多,姜时序跟着他们一道去领东西,刚走进来就听到内殿里的人小声说道:“姑姑,殿下下朝回来时寻了姑姑,姑姑还是快些进去吧。”

    “知道了,我这就进去,”姜时序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身边的人,站在廊下掸了掸身上的雪,等到身上的凉气散开了才掀了帘子进去。

    屋内昏暗,姜时序顿住步子就听到从内寝里传来的脚步声。

    察觉到太子是往小榻边走去,姜时序忙提步跟了上去,柔声劝道:“殿下别坐在窗下了,奴婢正准备打开窗透些气进来。”

    萧乘渊不为所动,懒散地靠在软枕上,“无事,做你的便是。”

    闻言,姜时序脱了绣鞋爬上小榻,半倾着身子将窗撑子撑开,屋外风雪渐停,雪光透窗映的屋内亮堂起来。

    她今日穿了件藕色对襟绫袄,襟领上的风毛出的极好,轻软柔和的将她那张巴掌大的俏脸笼住大半,整个人看起来都毛茸茸的。

    萧乘渊就这么看着她,目光从俏脸下移,落到她不堪盈握的纤腰上,直到落到那双踩偏了的锦袜上......

    一声嗤笑溢出唇齿。

    姜时序闻声而动,脸上溢着的雀跃没来的及收起。

    “什么事那样高兴?”萧乘渊屈着腿凑过去随着她的目光向外看。

    窗景寥寥,不过几丛细竹,平日里瞧着不过平平,下过雪后反倒透出几分纤细柔美,长青不败的神韵来。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两人同时开口,姜时序歪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萧乘渊,没想到两人竟也会这样默契的时候。

    “意外么?”萧乘渊笑笑,替她拂去落在额发间的雪花,“喜欢看让他们多放几个火盆过来,仔细伤了风寒。”

    姜时序眼皮微跳,也不知什么缘故耳尖不自觉的泛红。

    她从小榻上退下来穿好绣鞋,岔开话锋轻声说道:“奴婢去给殿下倒杯热茶。”

    萧乘渊看出她的不自在,淡声笑笑没有拦她,“给自己也倒杯吧。”

    姜时序点点头退到外间,没弄懂太子到底什么意思,平日里的调笑逗弄都是他的心性使然,可像现在这般温柔和煦反倒让她心中忐忑。

    这时,李福忠从外面进来打断她的思绪,他一身寒气生怕带到内殿里,站在外间没再往里走。

    “福公公暖暖吧,”姜时序刚倒了杯茶递到他手里,就听到内殿里传出一道声音:“让他进来。”

    李福忠赶紧搁下茶杯往内殿里去,姜时序顿了顿也提步跟了上去。

    “殿下,马车都备好了,是否现在出发?”

    “他们都去了吗?”萧乘渊垂着眼帘将茶杯往窗前推了推,杯中的热雾蕴开,虚虚的遮挡住他的脸,让人瞧不出情绪。

    李福忠知道殿下问的是谁,赶紧回道:“荣王和其他几位王爷一早就去了公主府。”

    荣王是萧睿琰的封号,前几日他殴打工部尚书一事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尚书自知这事被查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挨顿打反倒是捡了便宜。

    他不肯声张告病几日,这个节骨眼上陛下也乐见其成。

    长公主回京,因为有热孝在身怕冲撞太后所以入京后没有进宫直接回了公主府。

    陛下便趁这个机会为了彰显对长公主的重视,册封萧睿琰为荣王领亲王仪仗在京郊五十里外接引长公主回京。

    萧乘渊因为此事情绪不好也属正常,不过细想之下陛下打定主意封他为荣王谁也拦不住。

    静默半晌后,萧乘渊勾起嘴角懒散道:“那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稳在公主府门前。

    京中除了皇室宗亲之外,也来了不少官宦盛族。

    在他们之后,没多久又陆陆续续的停了几驾马车,姜时序落后半步,就看到吴家的马车里下来个人,那人并不似寻常贵女那般着光鲜华服,反而是一袭月白色劲装,清爽又利落。

    虽是长公主宴请,可毕竟是公主之尊姿又刚失了丈夫,按理不该宴请悦乐但架不住陛下摆这么大的阵仗,所以只露了一面便退回别院单独召见皇室中人。

    姜时序跟在太子身边来到别院,便觉得闲静下来。

    别院中有大片梅林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宫里移植出来的新种,开的正盛,红梅白雪平添几分雅致。

    婢女引着他们走近堂厅,才一进去就看到荣王和几位王爷都在,就连怀王也在其中。

    众人听到动静,纷纷转头,目光落在萧乘渊身上时都带着几分敌视和轻蔑。

    姜时序扫过众人,心中嗤笑,一时也不知是该嘲笑还是该同情,这皇位本应该是萧乘渊的,如今被崇阳帝霸占不肯归还,怎么就好像成了他占了他们的,才叫他们出不了头。

    萧乘渊司空见惯,面色平和,目光扫过众人时还能淡然的带着笑意,在婢女的带引下在萧睿琰身旁坐下。

    落坐后,萧乘渊抬头看向首位上的长公主,笑着问道:“姑母一路归来可都安好?”

    长公主身着素服,面容憔悴,眉眼与太后肖似,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儿,清悦的声音中夹着一丝疲惫,“一切尚可,只是身上有热孝不能进宫去见陛下和母后。”

    “太后心里也记挂着姑母,正好有东西本宫要带给姑母。”

    随着太子的话音落下,姜时序就将从太后宫取来的食盒递到长公主面前。

    拿人手短,虽然这些东西不是萧乘渊所做,但却是最用心的。

    长公主当即打开食盒看到里面是自己最爱吃的糕点便知是太后亲手所做,登时红了眼,”难为太子殿下费心。”

    “姑母哪里话,本宫与姑母是一家人自当如此。”

    萧乘渊对长公主的刻意逢迎让众人面上不屑,心里却暗觉失策。

    萧睿琰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神情有些变化,长公主和太后向来都对萧乘渊有所不同,当年若不是父皇长公主也不会被送去和亲,如今将人接回京中长公主心中是否怨恨,旁人也不得而知,他扫了眼坐在对面的几个人,自然也明白他们的担忧。

    目光暼见姜时序时顿了顿,想要开口说话又觉得十分不妥。

    萧乘渊暼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这蠢货居然也学会隐忍了。

    长公主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猜出他们的心思,从前她远在东古可以不理这些事情,如今她回来便等同于卷入其中,她久不在京有些事不好表明需得和母后商量后再做定夺。

    长公主打量了萧睿琰片刻后,用长辈的口吻笑问道:“听说荣王定了亲是吴广元的嫡女。”

    萧睿琰绷紧脊背,颔首应“是。”

    似是察觉自己回答的太过冷漠,萧睿琰又补了句,“父皇的旨意还没下来。”

    长公主点点头,垂眸摆弄着指间的墨玉指环,有些无趣道:“听闻她今日也来了就在外院,将她请进来也叫咱们都见见,还有把顾小姐也请进来,本宫也好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萧睿琰对吴瑾玉并不在意,听到顾妧时笑了笑,觑了萧乘渊一眼,“姑母久不回京对有些事还停留在过去的记忆里。”

    萧乘渊抿了口酒,不合心意的拧下了眉,嫌厌道:“这么多年不变的恐怕也就只有荣王脾气秉性。”

    “你!”萧睿琰哪里不知他这话是嘲讽自己殴打官员一事,可偏又不能发作。

    萧乘渊往椅子上靠了靠,笑着看他,“怎么,荣王是要给姑母展现一番么?”

    “好了,你们都多大的年纪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拌嘴。”

    随着长公主的话音落下,顾妧和吴瑾玉就被请进来。

    “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

    两人齐声叩拜,朝着主位上的长公主恭敬拜礼。

    长公主在他们之间睃巡片刻,温声淡笑道:“都起来吧,来人赐座。”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妧和吴瑾玉都被安排在他们对面坐下。

    顾妧守正襟危坐,微微颔首并不乱看,吴瑾玉却与之不同她并未见过萧睿琰,落座之后毫无避讳的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荣王。

    姜时序瞧着她有恃无恐的模样,内心佩服不已,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就被吴瑾玉盯住。

    长公主和顾妧聊了两句,发现吴瑾玉一直盯着太子的方向看,出声问道:“吴小姐再看什么?”

    吴瑾玉敛目移开视线,偏头看向长公主,讪讪道:“臣女听闻太子身边有一宠婢引的荣王倾心不已,臣女好奇故而多看了几眼。”

    姜时序面露尴尬,没想到吴瑾玉半分忌惮没有,一点颜面也不给萧睿琰留。

    她冷静下来扯了扯嘴角,没有开口辩解,这个时候她说与不说都会让人寻了错处。

    萧乘渊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屈指拨弄着空酒杯,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嗤笑出声。

    “本宫对此亦是百思不得其解,荣王向来对本宫身边的人或事觊觎不已,若是吴小姐将来知晓缘由,也还请告知本宫解开多年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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