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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杜羽上下打量,他今年已满十七,在同岁数里算高的。

    眼前这人,比他还要高上几分。

    他问完,挺直腰板,对上对方淡然的眸子,后背骤然窜上一阵凉意。

    他微怔。

    不知为何,无端生出一丝不安。

    他斜了眼一旁的乌禾,眼神会意。

    谁啊。

    小天师背靠着那人的手,面色苍白,两手一摊。

    侍卫啊。

    杜羽眉梢隐隐皱起一疑问的纹路,还想开口,却见那人从袖中摸出一通体如玉的小刀,碧绿刀柄系着一木质腰牌。

    伴着手腕晃动,腰牌左右摇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他立刻不问了。

    他摸摸腰间,忽有所悟。

    抬手作揖,朝着二人道:“既是大人到了,可亲自追查此事。”

    乌禾听的一头雾水,又听身旁沈白桦声音清朗:“尸身还要劳烦医官查探。”

    杜羽道:“自然。”

    语气较先前客气些许,与面对天师截然不同,神情隐含敬意。

    而后他掏出白罩,捂住口鼻,绕过那些太监宫女,行至尸身旁,从腰间布袋里取出物件,动手查验。

    见此幕,乌禾看向沈白桦:“这是何意?验尸?”

    沈白桦道:“没错。”

    乌禾不解:“世有百行,各有专攻,借医者之名行仵作之事,莫不怪哉?”

    沈白桦低头看她:“精通药理,擅治外伤的医者,比最好的仵作还好使。”

    乌禾移开目光,落在不远处在忙活的人身上,余光瞥见那半截肠子,脸又是一白。

    将她神情变换收入眼中,沈白桦垂眸,左手稍稍用力。

    乌禾只觉右臂撑着的手稍紧,忍不住向前挪了点,而后右臂又是一松,回头,见那人跟没事人样的,双手背在身后,面朝别处。

    她抿唇,压抑着翻滚的胃,缓了缓,待面色稍好转,又听他接过方才的话头。

    “整个南越最好的杏林妙手都在太医署,只是他们向来看不起仵作,不愿用高贵的双手触碰尸首。”

    沈白桦一顿,笑道:“杜医官倒是另类。”

    ·

    风起,腥味弥散愈广,偶尔带起几片落叶,打着旋落在凝结的血泊中。

    “所以。”

    乌禾冷眼,方才感激之色荡然无存,连带着胃部抽搐都减弱了些。

    “这便是大人非要跟来的缘由?”

    “不全是。”沈白桦微笑。

    乌禾面上起疑,张口欲言,见沈白桦越过她,大步走向那几个太监宫女,扫视一番,挑了个面色相较而言最为淡定的。

    被叫住的宫女微微颔首,面如金纸,喉头上下不停抖动,想来也在极力忍耐。

    沈白桦立于人前,低声道:“抬起头来。”

    那宫女闻声抬头,见一剑眉星目的侍卫大人冲她笑,如春日暖阳,让人倍感安心,恶心之感渐渐压了回去。

    沉浸之余耳边传来问话。

    “哪个宫的?”

    宫女不自觉开口:“奴婢是宸佑宫宫人翠云。”

    连名直接说了。

    石桌旁的乌禾摇头轻叹。

    沈白桦展颜:“有几事想请翠云姑娘解惑。”

    翠云道:“大人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奴婢当知无不言。”

    沈白桦道:“那便开门见山了,方才发生何事?”

    翠云道:“她叫月莹,与奴婢一般,也是宸佑宫的宫人。”

    “今日轮到奴婢同月莹去内务府取针线,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却……却不曾、不曾想……”

    她忽然面露惊恐,似回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

    沈白桦道:“不急,慢慢来。”

    翠云眼眶泛红,捂着胸口缓了一阵,在沈白桦轻声安抚下,断断续续将后续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她和月莹本是到内务府取物,回来路上经过小青塘,月莹不知怎么突然发病,整个人面色涨红,形似疯癫,一把抢过托盘上的剪子就往腹部戳。

    一刀接一刀,仿佛不知疼痛,衣物被划的稀烂,血水和肉块不断掉落,染红一地。

    翠云本想拉住月莹,却被这骇人的一幕给惊的浑身发颤,见其手上挖的深了,内脏肠子割断几块,依然目着脸,双手拿着剪子不断插进插出。

    直至肚子那块血肉模糊,月莹忽然停下动作,甩开沾满鲜血的剪子,直勾勾地盯着一旁的翠云,在她刺耳的尖叫声中,月莹口鼻猛然迸发血花,整个人轰然倒地。

    其他几人都是旁边冷宫值守的宫人,闻声赶来见到此景个个惊恐不已。

    萧瑟青塘,宫人切腹。

    鬼上身不过如此。

    ·

    待翠云又缓了些,沈白桦问:“月莹这些时日可有异样?”

    翠云摇头。

    沈白桦又问:“她平日为人如何?”

    翠云亦摇头。

    沈白桦收了笑脸,微微皱眉:“何意?”

    翠云道:“月莹来宸佑宫不足半月,奴婢也不甚了解。”

    沈白桦道:“不足半月?从前在何处?”

    翠云想了下,道:“怡景宫。”

    “怡景宫?”

    身旁插来一声,不远处耐不住又疑惑未解的道士走近掺和到二人问话。

    “小天师大人。”翠云擦了擦眼,忙行礼。

    “无妨。”

    乌禾面色不佳,仍端着姿态,右手手心向上,微抬半寸,“你接着说。”

    “是。”

    翠竹蹙起眉头仔细回忆。

    “大致是上月,一日,奴婢陪着德妃娘娘从皇上那回来,路上见一宫女躲在树后哭泣,德妃娘娘便差奴婢命她过来,问她为何事伤怀。”

    “她说她是宁妃娘娘的婢女,那日因一时不慎打翻了面盆,弄脏了宁妃娘娘的妆台,便被宁妃娘娘鞭笞了一顿,逐了出来。”

    “她翻起自己的袖口,上边都是些新伤旧痕,德妃娘娘觉得这孩子可怜,本想收留,却因为宁妃娘娘一向对德妃娘娘存有……”

    说到这里翠云一顿,及时收了话头,小心打量对面二人。

    二人面色没什么波动,只待她继续说下去。

    好险。

    她面上有些赧然,后面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实为大不敬,遂尴尬笑了笑略过。

    “所以德妃娘娘让她回去认个错,求个原谅。”

    “谁知这孩子哭得愈发凄惨,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是常年受罚,有些怕了,又素闻德妃娘娘宽厚,望德妃娘娘收留。”

    乌禾明知故问:“收了?”

    翠云道:“她当时磕的额头渗出血丝,德妃娘娘心中不忍,便收留了她。”

    沈白桦道:“德妃娘娘当真是宅心仁厚。”

    翠云点头,目露崇敬:“德妃娘娘常说,都是些可怜人,能帮则帮,奴婢分到德妃娘娘宫里,定是上辈子休来的福报。”

    乌禾赞同:“善意便是最好的福报。”

    ·

    这边问完,二人走近尸首,见杜羽口带白罩,拿着竹镊从一个陶皿中夹起一块内脏细细观察。

    尸首在一旁,腹部被二次拉开,旁边站着两三个太监脸色惨白,不停干呕。

    乌禾神奇般的没再反胃。

    腥味闻着久了,她似乎有些习惯。

    杜羽正凝神看着那块内脏,看了一会儿后又夹起另一块,二人等了半天,待杜羽放下最后一块后,乌禾忍不住出声:“如何?”

    杜羽道:“时辰太久,脏器已然看不出什么,里头未见明显的残渣,验不出来。”

    乌禾听罢只好失望的摇摇头。

    杜羽神色也有些低沉:“验尸并非万能,世间药材种类繁多,单我知晓能让人验不出来的药材便不下数十种。”

    他顿了顿,道:“白大人可另寻他法。”

    “白大人?”

    乌禾听他这么说,侧头疑惑的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沈白桦,又看向杜羽,不确定道:“你喊的是他?”

    杜羽睨了她一眼,仿佛在看傻子。

    乌禾被看的莫名:“怎么?”

    杜羽:“你是真不清楚还是装的。”

    乌禾:“?”

    杜羽放下竹镊,继而整理陶皿,口中不停。

    “王都有一人,才思敏捷,探案无数,破冤案,解困局,世人道,君上有此等臣子乃南越之幸。”

    “此人随身携带碧玉短刀,仪表堂堂,正气凛然,三十有二,大理少卿历任最为年轻者。”

    “其名为白祜,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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