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三月十三晚间,东宫。

    王福全微微弓着身体朝太子禀报:“殿下神机妙算,果然拦住了曹德明安插的太医他也没有善罢甘休,刚有消息,曹德明即将在六殿下的受封大典上直接行刺。”

    “你是说曹丞相?”太子点香的手一顿,眸光一冷,“他竟敢直接动手?”

    王福全恭敬颔首,弓起身子凑得更近,对着太子的耳边低语,“奴婢也很疑惑他行事竟然如此大胆,故而专程让人探查,发现最近曹德明暗中在搜罗一些东西。”

    说着王福全抖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蝇头小楷写的密密麻麻的消息。

    太子搁下点香的工具,将纸条接过细细看来,越看下去眉头越发紧凑。

    太子一副凝重的表情让一旁的王福全越发放缓了呼吸,这纸条他是看过了一遍的,上面写着曹丞相正在暗中调查春猎皇帝惊马一事。

    但说是暗中调查不如说是暗中嫁祸,曹德明一味地搜罗关于仅剩不多的罗氏旧部的消息,还伪造人证物证,就连他都能看出来这是五皇子一党的铁杆丞相想要将这次惊马的意外栽赃到六皇子的头上!

    王福全看完之后就知道自家太子殿下看见这样的消息一定会生气,可是没想到这么生气!可千万别气坏了身体啊,这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身体要是因为自己送来的消息又病着了,那落月姑姑可不会放过他。

    王福全屏息凝神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直到好半晌他看见太子竟然气得手抖了!正好王德全提着一壶刚刚泡好的茶进来,他连忙倒出一杯碧螺春试探的递过去,“殿下……看了这许久口渴了吧,咱先喝点儿茶水润润喉……”

    一旁的王德全看情形不对,从一进来就垂首而立、陪侍一旁,全然把自己当作一块墙板没多说一个字儿。

    太子没搭理王福全的茶水,但是被他这么一打岔,缓缓放下举着纸条的手臂,但是纸条就这么死死的攥在太子病弱修长的、还依旧有些轻微颤抖的手中。

    王福全敏锐的发现太子的反应不太对劲,但没有直接询问,试探的轻声说道:“殿下不要太过气愤,曹德明和五皇子的为人咱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奴婢虽然也没想到这次陛下惊马明明是一件意外他们都能不择手段地嫁祸六皇子,但是如今咱们已经知道了,那就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殿下你别气坏了身子。”

    一边轻言细语的说着话,一边默默将侍弄香料的工具不动声色挪了过来摆在太子面前。他知道太子殿下只要侍弄兰香心情总是会好上一些的。

    “王福全……”谁知太子瞥见兰香,神情更加落寞,“你,相信惊马一事是意外吗?”

    “啊?”王福全先是一愣,然后一惊,难不成不是意外?那又肯定不是六皇子啊,那岂不是、岂不就是五皇子……

    !!王福全被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震惊了,难不成五皇子还敢弑君不成?!那当今陛下可是他的亲爹!

    话一旦开了头,太子觉得后面的话出口都要顺畅一些,他看见王福全震惊的表情,知道他猜测了什么,于是出言纠正他的想法:“不是老五做的。但如今看来……肯定不是意外。”

    这时候一直把自己当墙板儿的王德全冒出来问道:“殿下,您说这惊马难道是曹丞相蓄意为之?”

    王德全自知不如哥哥福全聪明,所以刚刚一直没出声,但是现在终于忍不住了,也就是说曹丞相自己制作了春猎惊马一案,但是要嫁祸给六皇子?!他这么胆大包天?!!他只是一个丞相,结果一个春猎竟然要将陛下和皇子都玩弄于他的股掌之间吗?!

    “废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王福全咽了一口唾沫压压惊,先是白了自己弟弟一眼,然后看向太子,垂首问,“殿下不要太过担忧,如今咱们知道了他的计划,自然不会让他得逞的。奴婢这就安排下去,让他知道知道咱们东宫近几年虽然式微但也不是吃素的,这天潢贵胄岂是他可以随意操纵的?”

    王福全说着话就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连带着一旁的王德全一起,二人神情夸张的仿佛就要立马捞起袖子冲出去了。这幅样子成功将太子逗笑了。

    “你们呀……”太子轻叹一声,倒确实是舒缓了一些,抬手拿过香盒往香炉里添香。

    福全德全两兄弟看见太子笑出了声,这才收敛起来,恭恭敬敬立在旁边。

    太子打开香盒,但没有急着添香,而是把手里的纸条先引燃扔了进去。霎时间本该悠悠飘香的香炉传出有些刺鼻的焦糊味儿,纸条闪动的火光映的太子脸色更加晦暗不明。

    太子微微侧脸对福全德全二兄弟说道:“我并不是气愤曹德明栽赃嫁祸一事,而是失望。”

    “你们看过消息,自当知道,曹德明说是暗中调查惊马一案,实则他闹出来的动静绝不算小,稍微有心的人都能看出他在干什么。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查罗氏旧部……父皇对于罗氏旧部有多敏感自不必说,但凡有要涉及罗氏的事情他都一一过问随时紧盯。我绝不相信这件事情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主意。”太子说到此处,眼中竟隐隐闪现泪花,只是迅速隐没在了昏暗的烛光里。

    “这难不成——”王德全想要说什么,被一旁的王福全拦下,王福全轻轻朝着弟弟摇头,于是二人沉默不语。

    话已至此,自小跟着太子在宫里长大的福德兄弟自然也明白了太子未尽之语。曹丞相这般大胆,就是有当今陛下朔安帝的授意!

    当初罗氏镇国大将军一手包揽京畿重卫,包括这小小的猎场。这差不多算是明谋了,但他就是算准了朔安帝的多疑,算准了朔安帝的内心不安,算准了朔安帝一定不会放过这次将军队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机会。

    春猎惊马这件事情是人为,而在朔安帝的眼中是一件意外。但是朔安帝并不在意这究竟是不是一件意外,他在意的是这件事情能不能为他除去自己的心腹大患。

    是朔安帝授意曹德明将这件事情嫁祸给他的六儿子,只为了他可以“名正言顺”地除去还残余下来的罗氏旧部。

    太子难以形容他推测出这样的真相时心绪如何,他只觉得不寒而栗,失望透顶。

    上辈子他身子不争气,早早的撒手人寰,才刚刚和兰儿成亲就连累她守寡,自己最应该保护好的兄弟小六也被老五迫害的终身残疾。

    所以这一次,从他醒来的那一刻就一直暗中保护小六,养好身体。结果没想到这一世因为身在暗处竟然调查出来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太子从没想过,小六起复后二次被圈禁竟然是父皇一手促成的!是不是从一开始父皇解除小六的幽禁时就已经打算好要再一次将他圈禁了?

    他们兄弟几人在这个父皇眼中究竟算是什么,不,在这位皇帝眼中究竟算是什么?

    半晌过去。

    福德两兄弟即将在地上生根的时候,他们终于听见寂静的屋内又响起太子沙哑的声音:

    “小福子,小六大典上的事情你去处理。另外……就寝吧。”太子说完疲惫的闭上眼睛。

    “是。”福全德全两兄弟垂首应是。

    东宫随之陷入安静,院子里月影下的柳树微微摇晃着枝条。

    ——————

    御金卫侍卫处。吴稔房间。

    晓曼给吴稔带来喜讯之后,笑吟吟的在吴稔房间坐下,向吴稔讨要自己托她带的东西。

    “喏喏喏,这是答应你的。给你的白兔皮,我受了伤没去打猎,但可是一点儿没忘记答应你的事情,这可是我专程去同袍那里要的,我可是仔仔细细给你挑了一块儿最漂亮的。冬天做个毛领子可好看了,还暖和。”吴稔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雪白雪白的兔毛皮往桌上一放。

    “哎。吴大哥你受伤了?”晓曼一听,没顾上什么兔皮,连忙着急追问。

    吴稔一怔,心想有了系统出品的药好的都差不多了,哦,当然,是别人家的系统出品。

    面上自是不想再说伤情,对晓曼摆手道:“不要紧,一点小伤,在回来的路上就痊愈的差不多了,要不然我现在怎么还能活蹦乱跳的。别瞎担心了,快看看这张兔皮喜不喜欢?”

    晓曼闻言,狐疑的把吴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实没看出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来。转眼立刻就被洁白的兔皮吸引了。

    晓曼把兔毛皮翻了又翻摸了又摸,喜欢的不得了。晓曼笑得眉眼都弯了,也把手里提进来的食盒往桌上一放,这可是个大盒子,足有脸盆那么大的盒子还足足有三层,也不知道这么柔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拎着走这么远到侍卫处来的。

    “谢谢吴大哥!你看,我今日也不是空手来的!我来还特地带了东西来谢你。你快看看喜不喜欢,有杏仁饼、绿豆酥、豆沙圆子、酥麻花,还有一盅绿豆汤,也不知道够不够,你再分点给同僚,你吃了这些点心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就……”

    “够了够了,”吴稔连连点头,“你怎么做了这么多?还都带过来了,不会受罚吗?”

    晓曼只是东宫小厨房里的糕点丫头,怕是没这个权力拿这么多东西,吴稔担忧的问。

    晓曼不好意思的一笑,小声说道:“我现在是专门掌管糕点茶用的大丫头啦!姑姑说我做的很好,太子殿下很喜欢我做的点心,以后就由我专门负责了。所以我可以想吃什么就自己做点儿什么,没人罚我得啦。”

    “呀!”吴稔没想到晓曼升职了,连忙祝贺,“恭喜恭喜!这下咱们一起涨俸禄啦!”

    说着吴稔往身上四处摸索,就顺手把一根木簪送了出去,那木赞很是别致,刻的祥云简约大方,人人都可以佩戴。原是买来送给落月姑姑的,下次再买个不一样的送过去。

    “是呀,同喜同喜!不过我可是早就升为大宫女了,你可是慢我一步!”晓曼傲娇说着,手上高高兴兴接了簪子,当场就插到头上去,问道,“吴大哥,好看吗?”

    吴稔点点头,“好看。”

    晓曼顿时更开心了,一张小脸因为有了笑意顾盼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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