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迟身边的那个玩意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疾驰的车厢里，齐景峥喃喃出声，似在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昨夜姚总和周总约在城郊谈生意，不知怎的，他就突然出现在姚迟小姐身边了。”一旁的保镖小心翼翼地出声。

    “城郊？是那间酒吧吧？”齐景峥冷笑出声，“周老鼠居然敢带我的女人去那种地方，还敢让她带出来一个脏东西，他是不是想死？”

    车厢里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去城郊看一眼。”随着齐景峥一声令下，车子再次启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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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姚迟一边摆弄着方渊买来的新手机，一边挑眉看向他。

    方渊正在一旁规规矩矩地剥柚子，他脸上还有些青紫，微卷的刘海垂下挡住他大半张脸，看着有点乖，有点——莫名的熟悉。

    “你的身份证被经理收走了？什么意思？”姚迟突然开口打破病房里的静谧。

    方渊剥柚子的手一顿，很快又笑盈盈地回答道：“干我们这行的总会遇到一些不好的老板，经理怕我们不听话，就把证件都收走了。”

    他捧着果盘期期艾艾地靠近，小心翼翼道：“不过，我们经理也说了，只要老板你有这方面的要求，他们也会把证件送上门来的。”

    话说完，他一双带着希冀的眼睛看向姚迟，期待她接话，或者说些什么。

    他是想利用她拿到自己被压在酒吧里的证件。姚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不过对于一个远远称不上喜欢的人，她往往会显得不那么“善解人意”一些。虽然面前人的倒霉可怜，有大半原因在于她。

    姚迟于是有些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忽略方渊眼中的希冀，把新手机还给方渊：“我知道了。”

    “那你也去不了银行帮我办事咯？”姚迟想起自己刚刚给方渊安排的任务。

    方渊脸有些发白，迎着姚迟的目光他点了点头。

    真是的，姚迟啧了一声，有点没用啊！

    她有点嫌弃，不过，想起系统提出要让方渊走上正途的任务目标，姚迟压下心头的嫌弃。

    “你多大了？什么学历？有没有什么特长？”她提起精神问。

    方渊闻言舔舔嘴唇，羞涩一笑：“老板，我们干这行的一般都不让回答这些问题的。”

    “不过，你问我有什么特长的话······我那里——”特长。

    他没能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因为姚迟冷脸伸出手钳出他的下巴，用力把他拽弯了腰。

    他刚剥好的柚子掉了一地。

    “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再乱说黄·段子信不信我扇你。”姚迟一字一顿地盯着方渊的眼睛认真道。

    她眼神中的冷厉让方渊战栗和激动。他甚至浑身激动地颤了一下，等再看向姚迟的时候，他眼里已经是一片狂热和兴奋。

    他难以言表自己究竟有多高兴，能在五年之后再次看到她这种看垃圾一般、居高临下的眼神。可被姚迟钳得生疼的脸颊已经传来了不堪重负的信号。

    他只能有些可怜巴巴地试图在姚迟掌心蹭蹭，来表达自己的臣服以唤醒姚迟的怜悯。

    可姚迟发现他的动作后只以为是他在无声地反抗，是以只是更用力地捏住他的下巴和双颊，让他面部好看的五官有些扭曲起来。

    “听懂了吗？”姚迟沉声问。

    她微蹙的眉眼带着的厌烦和压迫感让方渊沉醉了，他的膝盖软了下去，一时停止了呼吸，只是静静地、安静地凝望着姚迟。

    那双圆圆的、湿润的眼睛······姚迟一愣，松开了手。

    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双眼睛。

    姚迟错开方渊粘腻的眼神，刚才她一气之下用了右手，现在牵动着右锁骨的患处也开始疼痛起来。

    她抚上患处的疼痛，看着方渊莫名奇妙在她床边双膝跪下，若有所思：“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年龄23岁，学历高中肆业，特长——会一点跳舞。”方渊眼睛一错不错地仰视着姚迟，眼中带着虔诚。

    姚迟皱了皱眉：“学历这么低吗？年龄也大了，跳舞？”

    她沉吟片刻：“你去上学吧。”

    方渊一愣。

    “或者学点技能，”姚迟想到那晚方渊在台上扭来扭去的做作样子认真道，“你那不叫跳舞，只是在搔首弄姿而已。”

    “可是······”方渊想说些什么，但触及姚迟冷漠到有些残忍的眼神，他闭上嘴。

    “别的不用管，你这几天就想一想以后想做什么，等你想好我会找老师来教你。”姚迟瞥了眼方渊蔫耷耷的模样，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她是知道自己有时候会情绪失控的，失控的时候还确实有些吓人。

    不过，近几年来在齐景峥的指导下，她明明已经改了很多，今天却还是没忍住冲方渊发了火。

    是的，虽然她总会在心里暗骂齐景峥怪模怪样，但他确实教会了她怎么控制情绪。她也因此还算容忍他。

    此刻看着方渊被她吓到的模样，姚迟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安抚他一下。

    却没想到方渊像是和她心意相通一般，扬起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的掌心，仿佛生怕她伸个手累着了。

    她以为他是害怕了，却不知道他此刻在兴奋地感激她的垂青。方渊强压下眼底的激动。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带着口罩的小护士温柔道：“你好~9床患者姚迟，准备给你抽血了~”

    话说完，她和跪在地上的方渊对上了目光，护士沉默良久，吐出一句话：“你好，这边陪护要注意一下影响哦。”

    姚迟快速地收回手，瞥了眼还没有动作的方渊，一颗心急得快要提到嗓子眼了，恨不得踢他一脚，她连忙压低声音：“你快出去啊！”

    方渊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经过护士的小推车时，护士状做无意道：“哦，对了，我们病房的地面虽然是每天都打扫，但还是不太卫生哦，床单被罩虽然都是高温消毒过的，但也被很多人循环利用哦。”

    姚迟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看了眼一副“自己很忙碌”样子的护士，再看了眼低着头乖顺地贴墙根站着的方渊，沉默着向护士伸出了手准备抽血。

    酒吧这边，齐景峥看着经理递来的资料冷笑出声。

    “她根本不知道······她带走了一只怎样的疯狗，”话说着，齐景峥把文件夹阖上扔到桌子上，“一个只知道引·诱她下地狱的荡·货。”

    他垂眼看向在他脚边瑟瑟发抖的经理：“我把他放在这里五年，你都没教会他别碰不该碰的东西吗？”

    “齐总，我、我、我真的不知道青木他干了什么？”经理仓皇道，“我按照您说的，让他身上的债务利滚利越来越高，但、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不能被人带出去······”

    ‘齐景峥，你算个什么东西！姚迟根本看不上你，你就是她身后的一条狗，还是条不被承认的流浪狗······’

    方渊的话在他耳边盘桓，齐景峥嘴角不自然地抽搐起来，他猛得起身一拳将经理打倒在地。听着经理痛苦的哀嚎，他有些愉悦地舔了舔唇。

    “这次就算了，我倒要看看，现在的她还会不会被那种货色勾·引上。”

    他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发丝，指尖因为激动颤得厉害。

    明明他和姚迟才是绝配！可她总是这样看不到他的存在。

    他想起和姚迟初见的场景，那是一个不知名的长辈的葬礼。

    葬礼上都是一些亲人的抽泣声和丧乐声，小齐景峥觉得无聊，在齐家墓园里躲了起来。

    小姚迟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小小的她不知道从哪里钻了进来，很认真地看着一排排的墓碑。

    “你在看什么？”小齐景峥疑惑她在看什么，靠近问。

    小姚迟转过脸:“我在看这些字。”

    “你几岁了，就看得懂字吗？”小齐景峥有些意外。

    小姚迟抿了抿唇，没说话。

    小齐景峥很少碰到对他爱答不理的人类，是以追问道：“你看这些干什么？”

    小姚迟：“我的狗要死了，我先来学习墓碑上是怎么写的。”

    “你有狗？”小齐景峥来了兴致，他也想养一只狗，奈何他的父亲不同意，“给我看看！”

    小姚迟没有拒绝，她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团软绵绵、湿漉漉的东西。

    小齐景峥后退了两步，嫌弃地皱起了眉：“它身上都是血！”

    小姚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嗯，它活不了多久了。”

    小齐景峥来了兴趣：“所以你想把它埋起来吗？你要给它办葬礼？狗死了也要办葬礼吗？”

    小姚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它什么时候才能死？”小齐景峥有些迫不及待，小小年纪的他身上有种天真的残忍。

    小姚迟想了想，拿起墓旁地上的一块石头在掌心颠了颠，歪了歪头：“就现在。”

    她比齐景峥还要残忍地给那团小狗判定了死亡时间，血花溅了起来，染在她的鹅黄色上衣上。她不悦地皱眉，啧了一声。

    于是在那个下午，两个小小的人参加了一场小狗的葬礼。

    她很不一样。早在二十年前齐景峥就知道了，他的灵魂也因此为她而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