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刚毕业那会，祁闻还不是一名全职作家，而是通过校招进了一家出版社，专职写稿。就是在那会儿，祁闻认识了林景，后来得知他们竟然是校友，他还是她的直系学长。工作的时候，林景对她这位初出茅庐的学妹照顾有加，二人也逐渐熟络起来。祁闻被拉进讨论组也是在那之后了。

    无论现实还是网络，祁闻都很少主动参与别人的讨论，更多时候都是充当一个旁观者。经常性，讨论组里打得火热的时候，她都是在一旁看热闹，然后一边总结两方输出的观点，看有没有能归于自己所用的。

    而老群主洗砚，却总能在大家争论不止的时候给出一个见解。不是说有多高明或者新颖的见解，而是不反驳任何一方，具有很强的包容性的见解，使得辩论双方打开思路，去接纳对方的论点。这是使祁闻佩服的事情。

    祁闻与这位老群主“洗砚”的渊源，是在创作《路漫漫》这本书的前期。那时因为文笔稚嫩和缺乏社会经验，她经常写了很多又删了重写，遇到瓶颈的时候，偶尔会在平台上写几句话发发牢骚。偶然一次，祁闻看见洗砚给自己的评论：“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道理她当然懂，但是灵感缺失的无力感还是让她陷入困顿，于是向这位前辈进行了请教。洗砚则不吝赐教，针对她所写内容提出了许多好的建议，使得祁闻有所启发。

    后来祁闻在遇到不理解的地方，都会主动跟洗砚进行一些探讨。所以洗砚对于祁闻在创作路上的意义是非凡的，之所以给那本书起名《路漫漫》，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和他有关。

    ——

    晌午，许颜在附近找了家中餐厅，不等许墨来就先点菜了。祁闻没有主意，许颜就做主点了一道韭菜炒鸡蛋，一道蒜蓉青蒿，一道孜然羊肉，还有一道水煮鱼。

    祁闻记得，许墨是不喜欢味味道重的菜，而许颜点的四道菜中，三个踩了雷点，那就只有这道鱼是他勉强可以接受的了。

    服务员走前，许颜地叮嘱，水煮鱼里多加香菜。香菜，也是许墨不吃的。

    祁闻猜测是不是许颜不知道许墨的口味，便想出口阻拦。可又想了想，她和许墨一起住那么久，应该不会不清楚，加上方才自己又说随便她点，不好再插手，于是想说的话就转变成了：“你很喜欢吃香菜吗？”

    “不是的，学姐你不知道，我哥跟我哥最像的就是，我们两都特别讨厌香菜。我就是故意的。”许颜说完还一脸骄傲。

    祁闻这才明白，难怪一共四个菜，没一样是许墨能吃的，原来这个小丫头是在赤裸裸的报复。

    许墨来时，是一身西装，看起来确实像是从公司赶来的。望见一桌子的菜，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淡定的问服务员要了一杯白水。

    许颜按耐不住，先挑衅起来：“哥，我跟学姐太饿了，就先点菜了，学姐吃水煮鱼喜欢里面加香菜，你就吃其他几个菜吧。”

    祁闻见许颜把锅甩给自己，只尴尬的笑了一下，没有反驳，她确实很喜欢吃香菜。

    “好。”许墨顺手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蒿放入嘴巴，慢慢嚼起来。

    祁闻盯着他看，好奇他的反应，可后人家依旧跟无事发生一样，脸色自然。良久，又夹了一块羊肉，依旧细细品了起来。

    祁闻吃饭也不忘自己的目的，“许墨学长，我可以这么称乎你吗？你也是连大文学院毕业的对吧。”

    许墨闻言，放下筷子，将嘴里东西咽下才回答。

    “是。”

    “学长上学的时候有加过什么文学讨论组吗？我记得我那会就有好心的学长拉我进过一个豆瓣组，里面好多我们学院的人都在，经常会讨论一些老师上课说的内容。”

    祁闻试探性的问他，其实她是撒了谎，讨论组是她毕业之后才进的。她按照讨论组建立的时间往前推算，如果许墨就是老群主，那大概在她还在上学的时候许墨就已经在群里了。而且群里面除了她和林景也没有别的什么他们学院的人了，她这么说不过是想看许墨会不会反驳。

    “那时候没听说过豆瓣，我大四时就出国了。”

    而许墨直接否定说他并不知道豆瓣的存在，撇得那叫一个干干净净。可是她记得豆瓣也不是很新的软件，上学的时候几乎每个文学院的学生都喜欢逛。这么潮流的软件，他不知道，可信度不是很大。

    于是祁闻打算转换思路找他的破绽。想起那时候洗砚在给她建议的时候，经常引用外国文学作品举例，而许墨大学学的是汉语言专业，主修是中国古代文学和中国当代文学，外国文学课程也有但是因为课时少大多是作为和汉语言文学的比较，不会进行广泛解读。可是如果许墨留学研究的正好是外国文学，那就说得通了。

    “嗯，我听许颜说过，你是去的英国对吧，那你在那边学的是什么专业呀，也是文学吗？“祁闻又问他，说完双目注视他的眼睛，似乎想要把他看穿。

    良久，他都没有回复，祁闻则认为他是答不出来，又或者是心虚了不敢开口，便断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就是洗砚。心里的暗爽差点没变成笑声脱口而出。这时许墨却又开口了。

    “不是，是金融。”

    他嘴角轻佻，像是在说：“就凭你，也想猜透我的心思。”听到他的回答，祁闻微微一怔，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难道是她想多了？是她一厢情愿产生的错觉吗？可是刚才她看见他露出的心虚的表情又是从何而来的？是她眼花了吗？

    “你有兴趣出国留学吗，我可以帮你推荐推荐。”许墨问她。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祁闻随便应付了一句，然后就没再主动说话。接下来的饭，祁闻吃的索然无味，许墨也少动筷子了，只有许颜一人较着劲，吃的欢。

    回到家后，祁闻一整个下午都还在想这件事情，到了晚上睡前，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给林颖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林颖那头听起来像是在一个饭局，周围吵吵闹闹还夹杂着劝酒的声音。林颖说让她等一下，大概半分钟，手机那头才稍微安静一些，有水流的声音，应该是在厕所。

    林颖：“喂闻宝，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祁闻：“颖，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林颖：“咋的了？”

    祁闻：“你上次说的关于许墨没说完的秘密，是什么？”

    林颖：“你不是说不想知道吗？”

    祁闻：“那我现在想知道了，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林颖：“我知道他的秘密可太多了，你是想问哪一个？”

    祁闻：“许墨在英国读的是金融吗？你知道吗？”

    林颖：“嗯，这个我知道呀，那会他爸还没去世，应该是他爸安排的吧。”

    从林颖口中再次证实了许墨没有撒谎，祁闻很失落。

    “那他后来还有继续研究文学吗，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他不是可喜欢了吗？”祁闻接着又问。

    可林颖却没接话了，像是信号断了，但是又能听见那头周遭人路过的声音。

    “喂，颖，你还在吗？”过了几秒钟，祁闻又问。

    “你就这么好奇我的事情吗？可以直接来问我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那头终于有了回应，不过不是林颖，而是许墨。

    祁闻听清楚他的声音，吓得赶紧挂断。过了一会，打开微信。

    祁闻：你怎么没说正和许墨在一起呢！

    林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祁闻：这下尴尬了，他要是误会我喜欢他就完了。

    林颖：这不是事实吗？

    祁闻：额，那是以前。你一定要帮我保密。

    林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