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半。
考点门口几乎已经停满了车，很多家长陪着孩子过来考试，两人考场不同，在门口排队登记完便暂时分开了。
军校内各大学院的录取要求并不一样，除了基础素质外，还有各色的专业能力考察。不过就算成功录取，在第一学年末无法通过升学考试的话也会被劝退，相当的残酷。
“考生1882020918，”一名穿着军部制服的老师看向面前的女孩，“认证一下身份信息，下一个到你了。”
在门口的机器前停留了片刻，蓝色的射线上下扫描了两遍，简初便进了检测室。
里面的布置非常简单，只有一台检测舱摆在中央。
“请考生脱鞋平躺至检测舱中，闭眼保持放松。”
简初听从指令躺了进去，舱门缓缓合上，链接头盔盖住了她半张脸，一道光幕从她头顶扫描至脚下。
“身体素质：D9，请不要睁眼，准备进行精神力测试，请考生操控精神力尽可能地击落无人机。”
下一秒，精神力迅速下沉，接入了方舟，随着嗡嗡的声音，四周的无人机飞速划过，简初很快明白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精神力迅速伸出，如臂指使，精准地将它们击落。
随着时间推进，它们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速度也越来越快，检测数据也不断攀升。
差不多了。
简初从善如流，适时停止了测试，最后几架无人机安全掠过，考试结束。
“精神素质：S2。请考生在确认后离开检测室，进入3号等候区进行下一场测试。”
结果同步到了后续测试的考官手中：“哟，S级，这回奖金有保障了，可惜身体素质有点差。”
旁边另一个考官也点点头：“身体素质可以练嘛，备注一下，建议匹配单兵系的优秀学生。”
简初坐在等候区眼神放空，果然隔了两百年，联邦的素质分级有所变化，她年幼时在废土的D级可比这个虚多了。
“考生1882020018，欢迎来到现场模拟测试，请将你的模拟机甲数据导入考试系统。”
简初拿出和店员讨价还价得来的存储器，麻利地导入了机甲数据。
这次用来考试的机甲只是她从原身众多草稿里挑的一台通用型作战机甲，武器装备的是常见的离子切割刀和热能枪，不过简初又在机甲的腿部做了稍许调整，使其拥有更好的弹跃能力。
系统随机到了树藤峡谷考场。
“模拟数据检测通过，即将开始测试。”
一切准备工作做完之后简初便坐到一边，整个对抗过程模拟机甲由程序控制，考生无法干涉，这也契合了军校对机甲设计学院的要求——
只负责造，不负责开。
程序载入很快，银色的身影在空旷的峡谷内十分显眼，同样显眼的是另一头静静站立的一株体型庞大的变异树藤。
层层叠叠的黑绿色树藤纠结在一起，已经看不清被它们寄生的原来是什么树了，随着机甲从它旁边试探性地掠过，树藤的末端抬起来晃了晃。
一场紧张刺激的对战即将开始！
尖锐的树藤攻势凌厉，带着破空之声朝银色机甲攻去，机甲双腿微曲，蹬地起跳。
树藤从机甲脚底板堪堪擦过。
考官暗自点头，灵活性很不错。
片刻，树藤又一次出手，机甲故技重施，攻击再次落空。
考官：嘶，有点不对劲。
紧接着，两位考官就看到场上的银色机甲上蹿下跳，把变异树藤遛成了家养宠物犬。
变异树藤是现在常见的异化植物，它可以吸取原生植物的营养，将环境改造得更适合虫族生存。
被它缠上很难挣脱，但最致命的弱点是攻击范围有着很明确的上限——
能长多长就打多远，所以很好遛。
考官们相顾无言地看着机甲分毫无伤地消灭了树藤，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尴尬。
简初乖巧地把手放在膝盖上，等待下一个环节，考官提问。
“考生1882020018，测试完毕，考试结果将于明日通知，请及时查看。”
简初眨眨眼，和两位考官面面相觑。
“考生可以离场了。”其中一位考官再次开口提醒。
简初准备了一堆考试可能会被问到的题目，结果完全没有派上用场，一时也摸不清这算是好还是不好。
出了考点，她在外头遛达了会，一直没等到康灿的消息，估摸着他应该还没结束，便决定回到旅店，等明天考试结果出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昨天赶到六区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考点周围的酒店、旅馆几乎家家爆满，找了大半天，加了三倍的房费两人才勉强住进一家简陋的小旅店。
它门头招牌很隐蔽，前台只有一个懒懒散散的接待人员，他听见门口有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不是新客人便有低下头玩终端了。
旅店的内部设施相当老旧，楼梯踩上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简初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由于房间数量很有限，所以二楼的通道并不长，上楼梯拐弯走几步就到自己的房间了。
不过此时的楼道里还有其他人。
斜对面的207门口正站着一个男人，个子很高，衣服裹得严实但感觉穿得空空荡荡的，瘦得可怜，他正用额头紧贴着房门，不知道在干什么。
简初走到自己房间门前掏出房卡，余光瞥到那人摸着门把按了两下，但没能成功打开门，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房卡丢了可以去前台补，这样肯定打不开的。”
那人慢慢回头看了她一眼：“……谢谢。”
低哑的嗓音响起，仿佛含着一把粗粝的沙子，听着都感觉难受。
嘶！
简初牙酸地嗦了一口空气，看着他慢慢转身，走向楼梯口，僵硬的步子看上去好像一个常年卧床缺乏运动的病人。
她目送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楼梯口，发了几秒的呆。
真是奇怪的人。
简初这样想着，手摸上门把，拿着房卡靠近门锁。
“滴——”
噗通！
房门解锁的声音响起。
同一瞬间，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一下，脑海中猛然传来失重感，简初两手迅速撑住门框，才让自己稳住。
恍惚了几秒，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周围，身边的楼道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原本老旧但还算整洁的楼道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墙上的壁纸剥落露出斑驳的底色，地板也变得七零八碎。
楼道尽头，窗户外原本的景色消失不见，只透进诡异的红光，把楼道内映出一片血腥之色。
刚刚还能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这会也没有了，安静得可怕。
门卡还握在手里，但面前的房门只剩下木质的门框，透过空蛀的门板中间看去，房间内也是一片腐朽的狼藉。
简初压下有些慌乱的心跳，抬手打开了终端。
“蓝雀，你在吗？”
片刻安静之后，终端响起令她松了口气的回应。
“我在。”
……
“组长，领域场已经展开完毕，申请限时是20分钟。”
“嗯，追踪那只死虫子的踪迹吧，速战速决。”
在场六人，为首的女子调整了一下联络器，高高的马尾束在脑后，修长的双腿蹬在一双军靴里，左右腰间分别有一把激光枪和一柄粒子切割刀。
“大家按计划行动。傅燃，你跟我一起。”
她示意一个面色尤为年轻的男孩跟着自己，他脸上依稀能看出和这位女子有些相似，裹在作战服里的身体暗藏着肉眼可见的爆发力。
男孩点点头，跟了上去。
“你也跟着出了几次任务了，感觉怎么样？”
“实战技巧长进了不少，嗯，还有心理承受能力。”他无奈地耸耸肩。
女子失笑，总是见这些东西确实锻炼心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开学了，在军校也不能放松自己。”
“我知道。”
“组长！目标已经锁定，不过……在领域场里还发现了另一个精神力，好像是个人类？！”
……
“什么情况？”简初皱着眉，小心翼翼地从楼梯口探出头。
整个二楼一个人影都没有，她也不能确定是本来就没有人，还是原本的人都消失了。
刚刚遇到的那人估计去了一楼，但她现在已经走到楼梯口了，还是没有听见楼下传来任何动静。
“有信号了吗？”
“抱歉小简，还是没有搜索到外部信号。”蓝雀声音有一些歉疚，“我这里只有原来的扫描地形图，不过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上。”
简初打量了一下四周：“应该能用，虽然看起来更破了，但地形结构没有变。”
她伸出一只脚，试探着踩上看起来已经承受不住人体重量的台阶，楼梯发出巨大的破碎声，不过幸好直到她踩实都没有断裂。
随手用力拽下楼梯中间锈迹斑驳的铁栏杆，简初握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重量，随即扯下衣角的布料绑在手上，防止被它不规则的尖端割伤。
“嘎吱嘎吱——”
沿着楼梯一步步往下，在楼梯的回折处转身，她打算到前台去看看情况。
嘶！
简初转过身，正对上楼下默默矗立的人影，她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悄无声息地面向着她，看不清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但简初感觉到随着她的出现，对方的注意力落在了自己身上。
是刚刚那个男人。
“你……还好吗？”
她一边试探着开口，一边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继续慢慢向前伸去。
一楼的光线反倒比二楼更明亮一些，窄小的前厅，血红的天光透过碎裂的玻璃大门映照在他身后，透过大门还能看到狼藉的街道。
随着精神力逐渐攀到楼下人影身上，简初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这个人，心跳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