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像是这位男子的家，门口处的会客挂衣架上，挂着那顶楚又阳无比熟悉的红蓝条纹的棒球帽。
救世主看起来有些冷漠。
楚也阳拿不准对方的想法。此刻她又站在对方的地盘上，畏畏缩缩的不敢动也不敢说些什么。
对方看她如此瑟缩，挑眉道，“当初你抓着我的衣领掉下站台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
“对不起！”楚也阳好不容易坐下，又直挺挺地站起来，中气十足的喊道。
男子出声，眉眼间的冰冷似乎消散了些。
“坐下吧。”他一边为楚也阳斟茶，一边又抛出一个让人一头雾水的问题，“你是哪家的梦者跑出来了？连被附身了都不知道。”
见楚也阳没有说话，他抬起来看她，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哪个家族的？”
“什么……哪个家族的？”楚也阳没想到自己连救世主的第一个问题都没有听懂，硬着头皮问道。
男子反复打量楚又阳的神情，见她果真什么都不知道，缓缓的皱起眉头。
男子并没有解释刚刚他的意思，而是起身从柜子中拿出一块玉一般质地的圆润的小石头，放在楚也阳面前。
“抓着它。”
楚也阳用手心托着这块小石头，渐渐的，小石头从内部发出一股柔和的光，与此同时，她的身体渐渐地暖和起来。
今天是不是穿多了，她想。
“可以了。”男子从她手中拿走石头，温暖顿时离开了楚也阳的身体，她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重新介绍一下。”对面的男子坐的比刚才端正了许多，“我叫宇文牧，宇文家族当代的执行人。”
还没等楚也阳发出疑问，宇文牧先对先前的行为作出了解释，“刚刚那块石头只是个测试，用来观测你是先天的灵行者还是后天的。”
“那个……虽然你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认识。”楚也阳缩在椅子里慢慢的举手，“但是我还是听不懂。”
没错，塞坦让她装作什么都不懂地萌新，这个场景他们排练过无数次。
宇文牧好像也是第一次对别人细致的解释这些，他看起来也很无语，想了一下，后背靠在椅背上，摆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准备长谈，对楚也阳说道，“这样，你提问，我答。”
楚也阳看宇文牧的神情不像假的，思索了一会儿提出问题，“你为什么会进我的梦里？”
“我是办事路过你的附近，发现有能量气息的结界波动，后来发现你被附身，在靠近的时候被你强行拉进了梦里。”
“我被什么附身了？”
“这很难解释，从你的角度来讲可以说是鬼，在我们这边是灵，各种各样的灵魂。”
“你们来讲？你们是什么？”楚又阳问。
“我们是灵行者。”宇文牧顿了一下，认命的解释道，“民间有些也叫同业风水师，捉鬼人，灵媒什么的。”
楚又阳眉头跳了一跳，“灵行者？”
“取自与灵同行的意思，我们这一生都会和各种灵魂打交道。普通人看到的世界和我们看到的世界并不一样，我们能看到——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
“死亡的世界，人死后有被称作灵魂的东西，在我们看来是一种能量体，会在另一个世界休养生息，但能形成能量体的亡灵都不是什么善茬，世间大多称之为恶鬼。这种能量体可以穿梭在两个世界中间，还可以携带另一个世界的物品回来。”
“那块石头？”
“是的，那块石头是另一个世界的产物，它可以反应你的能力状态，发光程度取决于你的潜力。你……”宇文牧想了一下，形容道，“你比较特殊。”
“我特殊？”楚也阳差点会错意，以为要被发现了。
“是的，按真实情况来说，我进入你的梦里其实算是没有防备的被拉进去的。你是罕见的梦者，梦者人如其名，他的结界开在梦里，梦者的能力很特殊，属于先天的天赋，厉害的梦者即使在梦里受点伤也不会被带到现实中来，但由于他们容易陷入梦境和分不清梦和现实，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现在都是从小会被大家族所收用，很少有在外面独立的。”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宇文牧看着楚也阳的眼睛说道，“第一个长这么大都还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梦者。”
这是夸我还是讽刺我呢……楚也阳不知道该如何接他这句话。
好在宇文牧也没想着她能接下一句，自己接着说道，“虽然不知道你这个野生梦者是什么情况，但我们这行对外人也十分友好，你在不小心进入或者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会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不想被卷入这里，我可以这次帮你脱离附身，并请人修改你的记忆，这段时间对你来说就是一场梦。梦，对你来说也还算是熟悉的，对不对？”
“那我以后……”
“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宇文牧打断她的话，伸手拿过茶壶为她的杯子里续茶，“修改记忆后你不会记得我，况且，请人办事也是要付酬劳的，小妹妹。”
他的手很稳，一滴水都没有外落。
楚也阳拿不准他到底是劝她修改记忆恢复正常生活还是不回去，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再次说话。
他垂着眼眸，睫毛在脸上打出一片阴影，低声说道：“即使入了这行，基本也是孤身一人，过于相信别人也是会付出代价的。”
她莫名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一关，这样算是过了吗？她回想当初和塞坦排练地情景，难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和她签订契约吗？对了，还没说金乌阁呢。
三十三年后，金乌阁这个名字，将会成为平民心中最重要地信息来源，在这个时候，只是存在于灵行者之间一个小小的联络通道而已。
塞坦的排练果然不靠谱，她暗自诽腹，只能自由发挥。
头顶的灯光打在两人的头顶上，昏黄色的灯光缓缓晕开，桌边的檀香炉袅袅散发着香气和烟雾，弥漫在两人中间。
楚也阳渐渐从回忆中抽离，对面的宇文牧自始自终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给两人空歇的茶杯续上一盏。
“我拒绝别人修改我的记忆。”楚也阳盯着宇文牧的眼睛，“我可以加入你的队伍，但我有要求。”
宇文牧微微侧头，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首先，必须保障我基本的人权。”楚也阳振振有词，这个时侯她倒是一点也没有刚踏进此地来的拘谨了，“刚刚你说我这种体质的人都会被某些大家族所收用，但我要求我和你的家族之间是平等的，而不是从属关系。”
“可以。”宇文牧点头。
“其次，我的安全保障需要你这边来保证，你应该不会有什么会被仇家寻仇的的事情吧？”
“没有。”宇文牧摇头。
“第三……”楚也阳还没想好，但她在看到宇文牧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骤然想起自己还在他的地盘上，情况其实更糟糕，她甚至还不知道原来的那个门能不能回去，于是硬生生的把后面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别害我就好了……”她小声的说道，“我是为了活着才来到这里的。”
“呵……”宇文牧笑她，他拿起来自己的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递给楚也阳。
先映入眼帘的是屏幕上方烫金色的楷体字“金乌阁”，后面跟着一个又一个略小字体的其他国家的文字，楚也阳只看得出来有英文、日文、韩文。
下面的正文就简单多了，白纸黑字，一眼看上去简单明了。
这是一份合约。
上面甚至还标注了甲方乙方。
“这……我们这样的合约，还能受到法律保护？”楚也阳摆出震惊的样子。
“这是金乌阁作为第三方的带有秩序性的合约，制作过程中由带有言出法随的言灵性质的灵行者所书写，一旦判定违反将会受到应有的违约惩罚，包括但不限于违约者的钱财受损和身体遭受反噬。”宇文牧解释道，“不受现代社会法律保护，但受金乌阁的第三方监管，金乌阁是最大的第三方组织和情报站，没人敢得罪他们。”
楚也阳一边看合约，一边在心里吐槽塞坦编的剧本，这种惊讶演出来有多难为情。
她仔细的阅读合约上的每一个字，在最后一页上郑重的签下自己的名字，递还给宇文牧。
宇文牧看后忍着笑，又将手机递交回来，指了指对照的甲方处他的签名和指纹，对楚也阳说，“在你的名字后，在手机上直接按就行。”
楚也阳比葫芦画瓢，按下指纹的一瞬间，她的心脏突然颤抖了一下。
这就是灵行者之间的合约吗，她捂着心脏想，这下真的彻底变成了同行人了。
我终于找到救世主了。
“恭喜你的加入。”宇文牧感觉到了合约生效后，站起身来，向楚也阳伸出手来，笑得像刚刚签成了什么价值百万的合同。
“这个是定金。”宇文牧放到楚也阳桌子上一个项链。
即使楚也阳今日见识的新物件和新知识已经够多了，也不会将到手的礼物推脱掉。
“具体的作用是用来巩固你的磁场和能量的。”宇文牧对物品解释道，“你没发现你穿的有点多吗？”
楚也阳不解。
“大概是你过度使用能力又或者使用不当的缘故，被附身后会感觉身体有些冷。这个类似宝石一样的物品是经过净化的固体能量，能暂时维系你的磁场，这周你最好不要动用你的能力，学会收放自如。梦者的能力非常重要也非常脆弱，不要用在没用的小事上面。”
“知道了。”楚也阳心虚。她今天走在街道上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相比较周围人，她确实因为身子发冷穿的太厚了，起初以为是刚入秋没有适应的原因，这么说来其实还是能力的过度使用造成的。
她将项链戴好，身体缓缓的透出一丝热气，跟刚刚摸到感应石的反应有些类似，但项链的温度更为柔和，她的精神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看着她确实带好了项链，看起来也没那么的害怕冷了，宇文牧接着抛出一句话，“固体能量同样能使你精神状态安定，不过属于消耗品。”
楚也阳身体暖和起来就犯困，听着宇文牧的话里有话倒也不生气，她身子歪在椅子上，半阂着眼说“可以，合约都签了，项链我也拿了，需要做什么您安排吧。”
“你好好休息一周，下周有个任务。”宇文牧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这周你可以来这里随意借阅书籍，不懂得上金乌阁的网站查，刚刚签约的时候已经为你开放了权限。希望你尽快融入。”
“任务的背景和简要明天发给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像是想到了签字前她怕死的模样，宇文牧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和你一起去，放心吧，不会让你第一次出任务就死的。”
楚也阳受项链的能量影响，越发的困倦，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宇文牧轻声说道，“你也不用担心家族的问题，我的家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回应，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爸爸！妈妈！”
哪家的小孩在喊啊，楚也阳睡得迷糊，被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呜呜呜……”
外面有小孩在哭。
“你们别不要我吗呜呜呜……”
谁家的小孩丢了吗？她皱眉，她起身向外看去，窗外黑黢黢的，最大的光源来自头顶的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
外面的小孩还在哭，哭得没完没了。但一想到不知道谁家的小孩此刻独自在外面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哭的昏天黑地，照目前看来也没有人去安慰，她不由得有些心软。
她刚准备出门问下小孩怎么回事，月光猛的一亮，刺得她本能地闭上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等到她再次睁开，朦胧的视线中仅剩下了一个一闪而过影子，状似一条狐狸尾巴，正是这条尾巴遮盖住了片刻的月光，楚也阳才得以恢复视觉。
冰冷的月光下，有个小孩站在道路中间捂着脸。
“怎么了小朋友。”楚也阳蹲下来，一边帮大哭的小朋友擦脸，一边道，“爸爸妈妈不会不要你的，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呜呜呜……不见了，他们都不见了。”
“乖，先让姐姐帮你把脸擦干净，然后送你回家。”
孩子抬起头来，五官在月光下一览无余，楚也阳却久久没有动作，她花了一点儿时间才认出来，这个孩子长得非常像宇文牧。
但她没有问，她好像无意间……又触碰到了什么秘密。
“睡醒了？”
男人的声音传来，楚也阳被更刺眼的亮光直射，她瞬间清醒。
眼前，是现实中的宇文牧高大的身影，正逆着光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