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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秋懿

    自从确定了关系,傅南忘去望江郡的次数变得越发频繁。这天傍晚,顾栀难得提了一口袋食材去住处找她,等到肚子咕噜直叫也没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顾栀拿手安抚着自己的肚子,坐在沙发上拨通了傅南忘的电话。

    “傅大忙人,你在哪儿呢?”这个点,康复训练科的医生早该下班了。

    电话里的气息并不匀称,“我在外面……”

    顾栀起了疑,“外面?哪个外面?你看看时间,这会儿都快九点了,我还等着你回来做饭吃呢。”傅南忘做饭的手艺一绝,她三天不吃就馋得要命。

    “你去我那儿了?”傅南忘讶道。

    “对啊,我都等你半天了,食材我都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开锅呢。”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声音有些为难:“我这会儿走不开,你让小夏接你去外面吃,周末过来我给你做。”

    走不开?顾栀眯着眼睛,瞥一眼电视墙上的挂钟。

    这么多年,她还能不了解傅南忘的性格,不爱社交,不爱热闹,除去上班,人生大半时间都贡献给这间小屋了,什么事能把她绊住?

    想起前两天何安桦语义不明的那个电话,“你瞅瞅人家女朋友都是怎么当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关心不断,你可倒好,生日晚宴这么重要的场合说消失就消失……”

    顾栀一下子警觉起来,“你……”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电话里隐约响起的门铃,“……先生,东西已经……”

    “先生?”顾栀蹙起眉,什么先生?哪里来的先生?“傅南忘,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在哪儿?”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改天当面跟你解释。”说着,听筒里就只剩下了忙音。

    “喂?喂?”手机在面前息屏,顾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什么情况?

    傅南忘居然有事瞒着她??

    * * *

    另一边,望江郡,1201。

    银灰色的轮椅静静停放在墙角,平衡杠中间站着两个大汗淋漓的人。

    汗水顺着两人的发梢缓缓滴落。瞿松落双臂抻直紧握住平衡杠,傅南忘的头顶堪堪到他胸膛。

    他身高腿长,体型匀称,只是因为长期委身在轮椅里,才掩盖了他原本的优势。幸好,有祝嘉明为他量身定制的假肢,最大程度还原了他出事前的样子。

    最近一周,傅南忘都在督促他做站立练习,瞿松落配合得很积极。哪怕为了工作忙一整天,他也不会轻易中断。

    因为比起之前坐在训练床上,宛如一个新生婴儿般重复坐卧,现在的他才像一个真正的、完整的人。没了轮椅的阻隔,他和她的距离才能更加贴近。

    他微微低头,下巴轻蹭过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顾栀找你?”

    怀里的人轻“嗯”了声,放下手机,“她去我家了。”

    “那我让荣辛开车送你回去。”

    傅南忘摇了摇头,“我还没告诉她,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双臂悄然收紧,扶住他腰的手多添了一份力气,“你……会不会介意?”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安的钝感。

    几缕碎发滑落眼角,瞿松落试着抽回一只手,想替她拨开。可惜他试了几次,机械拼凑出的大半个身体都无法靠单手保持平衡。

    他只好作罢。

    又浓又密的睫毛在他眼睫下印出一片阴翳,“我只会介意能够给你的还不够多。”

    傅南忘仰起头,盯着他充满悲伤的眼睛,他的话是那么真诚,又潜藏着那么深的无力。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想藏着掖着,我只是,只是有些害怕……”害怕一些痛苦不堪的回忆,害怕命运再次选择抛弃她。

    顾栀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了解她过去的人。

    她想得到最真心的祝福,而不是不解和愤怒。

    海风拍打着窗扇,耳边浪潮声声。

    瞿松落静心聆听着,指节一点点箍紧横杆,恨不能立马将她揉进自己的怀抱,好消解她所有的不安。

    可他现在还做不到。

    “有我在,不要怕。”夜色下,他俯身附耳,尽可能的给予她一个承诺。

    * * *

    时间转眼到了周五。傅南忘买了一束鲜花,随车带去了望江郡。

    瞿松落住的那间屋子实在太单调,放眼望去灰蒙蒙的,一点颜色都没有。她不喜欢。

    下了电梯,傅南忘径直走到1105门前,将食指按在密码锁上。瞿松落让何立帮她录了指纹,方便她随时进出。

    嘀——

    门锁弹开,傅南忘推门而入,语调轻快:“我给你带了花。”话毕抬眼,迎面正对上一个陌生女人的目光。

    傅南忘怔了一怔,反手关上门,站到玄关灯下,神情略有些局促。下午的时候,瞿松落打电话告诉她,他在外面,却并没有说屋里还有别人。

    女人穿着黑色高定,身姿优雅,浑身上下都像是精心打理过的,手腕上的玉镯白若羊脂,成色纯净,饶是她不懂玉石,也知道价格不菲。走进细看,女人的眉眼轮廓跟瞿松落有说不出的相似。

    傅南忘心里顿时有了答案。她抿了抿唇,将花放下,走到客厅自报家门:“阿姨好,我是傅南忘。”

    戴玉萍淡淡点头,“听荣辛说,松落这段时间都在家里复健,辛苦你了,傅医生。”视线不经意从她脸上移开,斜睨向玄关上的鲜花,“工作已经很辛苦了,不必要的东西还是少带的好。”

    “松落从小就对花粉过敏,家里只偶尔放几盆绿植养养眼。”

    花粉过敏?

    傅南忘的心突然间咯噔了一下。

    可那次去孤儿院,她抱着满天星在他身边坐了一路,都没听他过提一句。

    “对不起阿姨,我这就把花拿出去。”傅南忘低头转身,匆匆走回玄关。

    刚拿起花,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金属齿轮在光滑的地面轻轻摩擦。何立先一步拉开门,看见傅南忘后立马识趣地向旁边让了一步,扭头跟身后的人说:“瞿总,傅医生来了!”

    四目相对,傅南忘赶紧将花藏在身后。浅粉色的花瓣露出一角,与她微红的脸颊遥相呼应。

    瞿松落摇着轮椅进门,伸手捞过她快要拧成麻花的手腕,将花接来放在鼻尖嗅了嗅,这才递给何立道:“放去我书房。”

    傅南忘愣在原地:“你不是对花粉过敏吗……”

    “谁告诉你的?”瞿松落淡淡道,“只是个别几种而已,并不是全部。”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停放在她脸上,一丝一毫都没有顾及到旁人,包括戴玉萍。

    “松落……”戴玉萍无法接受他的刻意忽视,于是起身叫他,“你出院这么久,一次都没回来过,奶奶她很想你。”

    兴许是奶奶两个字触动了他的神经。

    瞿松落转过轮椅,冷冷看着对面的女人道:“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

    “松落,妈妈只是想来看你一眼,都不可以吗?”戴玉萍眼角带泪。

    “我不想见到你。”

    “松落……”傅南忘悄悄拽了拽他衣袖,“别这么跟阿姨说话。”

    转头,替他解释,“阿姨,松落他不是这个意思……”

    “你懂什么!是她害我没了腿!”这一刻,心底的悲伤和愤怒仿佛决堤般汹涌而出,瞿松落低吼着:“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不!不是的!”戴玉萍苍白地摇头否认。

    “是你在手术书上签了字!是你放弃了保守治疗才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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