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如果我放弃保送资格，参加高考，你们同意吗？”沈星野突然坐到父母对面，用一种平淡又普通的语气问了一个问题。

    “你确定？”沈青山站起身去厨房给妻子倒了杯水，递给她后看向儿子，语气淡淡地问道。

    “确定。”沈星野有些没底气，于是好声好气道：“我就是想完整的体验一下高中生活，不然总会觉得有些遗憾。而且，我也觉得我并不是特别需要保送。”

    “这么狂妄？”许婉仪喝了口水，冷静下来。

    沈星野张了张嘴，还是解释道：“这不是狂妄，是我了解自己。我希望你们能相信我，也支持我。”

    “儿子，你很少这么正经地和我们解释一件事。以前你想做什么，大多数都会先斩后奏。”沈青山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沈星野摸了摸鼻子，难得有些心虚，给自己辩解：“以前年纪还小，现在我长大了，也成熟了。”

    爸妈情绪比想象中平淡了一些，沈星野反而有些没底气。不过这是他自己的人生，而且他爸妈从来也不是独断专行的人。

    许婉仪又慢慢吞吞喝了一口水：“我没意见，你不要后悔就好。”

    沈星野眼睛一亮，看向他爸。

    沈青山咳了一声，说道：“咱家你的教育问题一直是你妈在把持大方向，既然她同意了，我也没意见。不过儿子，希望你别辜负我们对你的信任。”

    想象中的波澜丝毫没有发生，沈星野再次刷新了对父母的认知。

    “爸妈，你们放心吧。高三我会努力学习的，绝不松懈。”沈星野松了一口气，笑咪咪地看向爸妈。他很久没对爸妈撒娇了，这次却激动地上前抱了抱他们。

    许婉仪也绷不住了，笑着推开他，“多大的人了，你自己要做到心中有数。”

    沈星野点点头，一家人在暖黄色的灯光照耀下，气氛温馨。

    于是学校在确定保送生资格的时候，突然传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沈星野放弃了保送，决定参加高考。

    “我觉得导数与函数的题型大体分为三类……”李雯正在帮林溪讲解数学的一些知识点。

    林溪有些听不进去，此时李雯却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她的目光有些许揶揄，开口道：“我觉得你应该请教另一个人，他比我更擅长数学。”

    少年穿着学校的秋季校服，身姿笔直，像是那种漫画里帅气的男高中生。

    男生熟悉又悦耳的声音穿进林溪耳朵里，“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当然没有，反而来得正好。”李雯拿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里。

    “你……”“林溪……”

    两人同时愣住，相视一笑。

    林溪主动开口，“你真的放弃保送了吗，想好了吗？这是个很严肃的事情，沈星野，你不要意气用事。”

    沈星野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道：“去学校走走吗？”

    他率先走出教室，站在楼梯口等待林溪。

    日落时分，霞光布满了天空，此刻有些像看日出的那个早上。

    他们走在满是落叶的路上，画面美好的像是秋天的一张照片。

    林溪低着头一言不发跟在他身侧，她走得很慢，渐渐落到了沈星野身后。

    少年再次停下脚步，转身笑着看她。

    林溪踩到落叶发出唰唰的声音，她抬眸，说出憋了很久的话：“沈星野，我可以靠自己努力考到京市的，你不需要这样。如果可以，我想收回那个愿望，可以吗？”

    “不可以。”沈星野斩钉截铁。

    树叶在两人中间飘落，林溪别过头去，强忍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们之间隔了几步路，沈星野大步流星走到林溪身前，他低声道：“林溪，看着我。”

    林溪没有动，沈星野走到转头的方向。语气张扬又洒脱：“我相信你可以做到，那你觉得我靠自己考不到理想的大学吗？我放弃保送，不只是因为你，也是因为我不想缺席高考。我想让自己的人生是完整的，所以我想经历这个年纪该经历的。林溪，别把我的决定当成你的负担，这跟你无关。”

    他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不过你是担心我吗？都快哭了，真可怜。”

    林溪安静的听完他的话，再次和他错开目光。这次不是生气，而是因为尴尬。

    “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她语气很凶，又羞又恼。

    林溪看向前方，脚步飞快。她马尾的发丝一甩一甩的，沈星野没忍住揪了揪。

    林溪被迫停下脚步，抬头瞪了他一眼。

    “脾气还挺大。”沈星野乖乖举起双手，投降示意。

    两人并肩走着，林溪抿唇。她此刻的心里矛盾又不安，为沈星野的话矛盾，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不安。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爸妈同意了吗？”林溪再次确认。

    “是啊，放心，他们尊重我的意见。”沈星野双手插兜，步调有些慢悠悠的。

    “既然这样，那我也尊重你。”林溪开口。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他一如既往地自信。

    ——

    教室里温暖又安静，林溪打了个哈欠，眯眼打量刚进了考场的沈星野。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美式卫衣，下身穿了一条牛仔裤。看起来清爽又干净，林溪因为即将考试的心情好了很多。

    他们之间隔着不远的距离，距离一模考试开始还有10分钟，监考老师走进教室。

    人都到齐了，老师们拿出试卷，“好了，准备考试了，同学们。”

    试卷传到林溪手里，她按规矩填好卷头，然后放下手中的笔。

    很快，铃声响起，考试正式开始。

    语文考试结束后，林溪回了教室。

    “作文题目好难啊。”前排的同学抱怨道。

    徐音转头和林溪说道：“是有点难，希望下午的卷子可以简单点。”

    林溪笑着安慰她，“会的，加油。”

    下午是理综考试，有一名老师发完卷子，在教室里巡视了好几圈，才又回到讲台。

    林溪被她打断的思路总算回来了，开始认真答题。

    理综考试很快结束，走出考场的时候，沈星野在外面等她。

    看到她，打招呼道：“一起回教室吧。”

    “好啊。”林溪点头。

    “感觉怎么样？”沈星野主动问道。

    “我觉得还可以，看明天两科发挥怎么样了。你呢，紧张吗？你可要加油啊，多少人等着你跌下第一名的宝座呢。”林溪开玩笑道。

    沈星野被逗笑了，语气轻松：“目前应该还没什么问题。”

    晚自习，班主任来给他们上了一节英语课，算是考前突击。

    学生们看到他都有些幽怨了，男生们喊道：“老刘，你这是想累死我们啊。”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这句话你们没听过吗？马上高考了，你们就得争分夺秒，别废话了。”刘映辉敲敲黑板，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的学生们。

    大家还是难得看到刘班这么严肃的样子，也不敢抱怨了，老老实实开始听课。

    讲了一会儿语法，他又拿出一张卷子开始发给大家。

    刘映辉回办公室了，学生们依旧低着头没看他，安静的教室想起纸笔摩擦的唰唰声。

    第二天考试结束，学校放了一天的假。

    上了高三，假期已经从半月放一次变成了一月一次。

    林溪这组今天值日，大家都走了。

    她拿着黑板擦正在擦写在黑板上的考试时间，最上面有些高，她手臂够不到。林溪刚要喊组里其他男生帮忙，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林溪，你松手。”

    林溪下意识松手，黑板擦落到沈星野手里。他很轻松，手臂一伸最上方的粉笔字就消失了。

    “你怎么还在学校？”林溪转身问他。

    “回来拿个东西，刚好看到某人像个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蹦的，有点笨。”沈星野声音带着笑意。

    林溪有些窘，反驳道：“我那是太矮了。”

    “你现在多高？”沈星野问。

    “165。”林溪老老实实回答。

    沈星野上下打量她一眼，满脸不相信。

    林溪恼羞成怒，脸都红了：“沈星野，你这个表情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像，我怎么觉得你最多1米六啊。”沈星野双眸含笑。

    “你太过分了，给我道歉。”林溪呆住，居然嘲讽她。

    “好好好，对不起，林溪同学。你一点都不矮，身高刚刚好，特别符合我的审美。”沈星野双手举起，一脸讨好。

    林溪捂脸，几缕发丝被压在手指和脸颊之间，小声道：“谁要符合你审美啊。”

    沈星野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林溪抬脸，大声喊道：“我说你真无聊，快走吧，不要影响我做值日。”

    “嗯，他是挺无聊的。”张岩靠在门框上，一脸嫌弃的看着两人。

    班里其他人再也忍不住了，大家一起笑出声。

    林溪和沈星野对视，眼里都是璀璨的笑意。

    终于做完值日，林溪背起书包，和等在门外的两人一起下楼。

    “妹儿，一起吃晚饭啊。”张岩开口。

    “好啊，去吃什么？”林溪很自然的问道。

    “吃馄饨吧，我想吃了。”沈星野替他们决定。

    三个人并肩走着，夕阳西下，影子在光里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