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万变

    姝已被压进关押俘虏的临时营地中,方丘急急忙忙地跟了过来,对看押的守军耳语了几句,上前架着姝已离开。

    “咳,是颜副将吗?”看着面前默不作声的人,方丘谨慎地询问道。

    姝已点点头,朝着营帐那边,走得比方丘还快。方丘有些犹豫,此人戴着面具,尽管有颜副将的身份凭证,但万一是个故意扮作颜副将的细作怎么办,思及此连忙跟上,追着问道:“颜副将你怎么混入到他们的队伍里了?”

    正着急赶路的姝已有些不耐烦地掀开面具,“我哥哥危在旦夕,时间很赶,别磨叽。先回营帐再说。”

    看见脸后,方丘终于放下了顾虑,随姝已一起朝营帐那边奔去。一路上为了避人耳目,还得装作是在押送她。

    “站住,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

    到颜成济账外时被守卫军拦下来了,方丘连忙解释道,“别误会,这位是颜小姐。”

    刚刚是担心被人看到一会儿不好混回到羌衣队伍中,如今在帐前不必遮掩,姝已干脆利落地摘下了面具。

    “原来是颜小姐,失敬。小姐需要的血幽已送到,将军命我等在此守候。”守帐的将士这才让开了位置。

    “谢过各位了。”姝已礼貌地点头示意,掀开了帐帘,一股浓烈的死气扑面而来。

    还好她趁着这个空子赶回来了,不然颜成济怕是挺不过今夜,就算是有血幽也无力回天。

    一个盒子安安稳稳地被放在颜成济的床头。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袱和一封信。姝已没有看那封信,拿起盒子将其中的血幽取了出来。她知晓他们能够如此快将血幽送到,褚翊定是费心了。

    若是他日她回京中,定会好好感谢他。

    “你们准备一桶热水过来。然后把我哥外衣脱了,放进去。”姝已掀开帘子,唤道。

    “不可。”一个小将听到姝已的话,面露尴尬。先不说男女之防,颜副将如今正病着,军医也曾叮嘱过万万不能随意挪动颜副将,就算是洗漱,也要放轻动作给其擦身,以免牵动伤口加快毒素蔓延。

    姝已没有在意,再次重申:“按照我说的做,尽快办妥。”

    姝已的面色肃容,语气也如颜将军一般威严,尽管几人还是有些疑惑,但为将者需得听令,几人连忙按照吩咐去准备了。

    片刻之后,姝已看着被安放在浴桶之中的颜成济,他的面色和死人无差了,姝已叹了一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

    尽管借用了血幽玉的力量后颜成济可能就不能再算是个正常人了,若是有机遇,可能会踏入修炼之道。但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许会和她一样在某一天暴毙,这就是因果。但总比现在直接死了好。

    姝已用布蒙住了他的眼睛,喃喃道:“希望你醒来以后不会怪你的妹妹把你变成了一个怪物。”

    血幽玉落入浴桶之中,不一会儿,清澈的水被浸染成血红色,逐渐翻涌。

    姝已站起身,将掌心贴于颜成济的伤口之处,闭上眼睛调转吸收血幽之力,很快颜成济整个人如同一只被煮熟的虾米,红色遍布全身,皮肤上溢出黑血,胸口的黑线在不断地后退,直至消失。

    “噗。”颜成济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要不是姝已反应快瞬移了几米远,怕是要直接喷到她身上。

    颜成济咳嗽了几声,睁开双眼发现面前一片朦胧,颤颤巍巍地解开蒙在眼前的布,只见姝已正一脸嫌弃地望着他。

    “姝已,你怎么在这?”颜成济的声音有些虚弱。想要站起身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坐在浴桶之中,浑身都湿透了,有些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说道:“妹妹,你快背过身去。”

    姝已见他状态还算不错,笑了笑:“你我是兄妹,帮你治伤而已,不用拘谨。”

    颜成济摸了摸自己胸口,虽然还是有些无力,伤口还是有些狰狞,但其上的黑线已经消失。他其实有很多想问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噎了回去,只道了声:“谢谢。”

    “两军交战,现在情况比较紧急,你要是还能起得来,可以去帮帮父亲。我还有要事要做。先走了。”姝已没等颜成济再说什么就掀开了帐帘。

    而那个包裹和信,被遗留在原处。无人注意它。

    方丘一直守在外面,见到姝已出来,迎上前来,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了?”

    “我回俘虏营,会想办法出点漏洞,把那些俘虏放出去。你们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啊?”方丘疑惑不解,“怎么能把敌人放走呢?”

    “我需要他们带我回羌衣。”姝已戴上鬼面,“若是你见到我父亲,就和他说,一切我自有安排。”

    方丘点了点头,目送姝已走远。

    战俘营中一片寂静,姝已知晓颜家军的行事风格,颜萧治理严明,对待俘虏并不会像羌衣那样以俘虏取乐。待他们归顺后,也会给他们安排一些事情做。

    但显然受过羌衣圣礼的这些人不会轻易地屈服。

    姝已上前拿开其中一人口中塞的布。

    “小山,你回来了,他们带你出去做什么?”俘虏营里羌衣队伍虽然被缚住了双手,但情绪依然有些激动,因而被塞住了嘴。如今被拿掉了,连忙问道。

    “想套我话,还好我趁他们人少悄悄放了点迷药。时间不多了,大家快走。”

    姝已边说着边帮他们解开绑在身上的绳索。起初大家还有些怀疑,在军营之中小山一个人能做这些小动作,听起来属实有些难以置信,很难不觉得这是敌方故意给他们耍的花招。但等到出去之后看到营帐外的几个守营将士都晕倒在地后。几人放下了戒心,因为他们也想不出这么大费周章放他们出去能对颜家军有什么好处。

    “可惜我们佩戴的刀都被收了,不然真想给他们来两刀。”一个羌衣将士踢了横躺在地下的守卫几脚。连忙被一旁的羌衣副将拉住了,“哈努,不要惹是生非。我们尽快撤离。”

    几人非常谨慎地从营中绕路逃了出去,很奇怪的是,并没有遇到什么人。

    “看样子他们兵力不足了。”羌衣副将嗤笑一声,“我们尽快回去,和虎将来个里应外合。”

    姝已默不作声,听从安排。

    然而等几人绕到前门,颜家军正在欢呼,虎将的首级被高高地悬挂在城墙之上。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几人喃喃自语。姝已拍了拍羌衣副将的肩膀,“兄弟,事到如今,我们怕是得先保全自己。”

    副将隆多力握了握拳头,扫视一圈,像是下定决心般咬着牙说道:“我们先逃出去,回王庭,届时若是大王责难,我们就说是因为虎将决策错误导致战败,而被派去角门偷袭的我们并不知情,拼死带回消息,左州城已亏空。”

    “还有,千万不能透露我们被俘虏过的事情,不然到时候以大王的多疑,绝对会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几人串好了说辞,一致同意。

    “大家打起精神,那边看起来守卫不严,我们从那边逃出去。”姝已状似不经意间指了一条路。

    在方丘的安排默许下,姝已顺利地和这群人离开了左州城,一路朝西北方行去。

    “还好我们逃出来了,家里老母还在等着我。”

    “是啊,多亏了有隆副将,不然我们还哪有命回去。”

    当脱离了危险后,几人开始吹捧起副将隆多力,指望着到时候若是隆多力升了职也能顺带提拔一下他们。

    姝已也跟着夸了几句。

    隆多力很受用,在一声声夸赞中逐渐膨胀,甚至完全忽略了他们为什么能这么顺利逃出来的疑点。

    颜家军大捷,左州城安顿好之后,颜萧赶回京中赴命。颜成济没有离开,他在知晓了姝已的意图后,决定在左州等她回来。

    颜萧到京中那天,恰巧是太子顾锦昭和九川公主叶月成亲之日,京中一片热闹。

    “颜爱卿辛苦了,这次多亏了颜家军,左州才能安然无恙。重重有赏!”瑾康帝虽然对颜将军不满,但能保下左州城池,也还是欣喜的。

    “谢陛下,颜某不敢居功,只求陛下能够饶恕小儿因身体抱恙而不能及时回京中赴命之过。”

    “无妨无妨,令公子受了重伤之事,朕有所耳闻,在左州将养些时日不为过。只是可惜了,朕本来想着他这次回来,给他结一门好姻缘,如今这件事怕是要推迟了。”

    “谢陛下好意,只是……”颜萧有些为难,颜成济对月萤用情至深,恐怕不会愿意。

    “好了,奖赏朕会命人直接送到将军府。今日太子大喜,朕要去东宫赴宴,颜爱卿就随朕一起去吧,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瑾康帝起身,对颜萧后面的话并不感兴趣,他只听他想听到的。

    颜萧无法推脱,只得跟着瑾康帝一起去了东宫。

    东宫酣宴,直至酒席结束,众人也没见过太子妃,倒是太子顾锦昭忙前忙后地和各位大臣们说着漂亮话。

    颜萧离席,环顾一圈都没见到褚翊,找了一个领事太监问道:“不知小婿此时在何处?”

    “这个,小侯爷没来赴宴。”领事太监畏畏缩缩的,眼神闪躲,似是不想多说。

    颜萧虽然五大三粗,也不是不会看人眼色,面色不悦道:“是没来,还是你们没有邀请他来?”

    领事太监连忙辩解道:“颜将军多虑了,自然是邀请了的,只是小侯爷有要事要处理,没法来。”

    颜萧正满头雾水,褚翊能突然有什么要事?

    “好久不见啊,颜将军。”

    颜萧感受到身后有人想要拍他的肩膀,出于下意识的警惕,瞬间转身躲开。

    “原来是李大人和贺大人,确实是好久不见。”见到二人,颜萧眼中的凌厉散了些,但也没有给二人好脸色。

    李宴丰笑了笑,“颜将军,不必在这为难一个太监了。令婿被陛下派去安排武岳到九川沿途的水路开道了。”

    贺玉修帮腔道:“按理说这点差事,应该是工部负责的。但陛下为了表示对九川的敬重,命小侯爷亲自去监工了。估计得忙个把月。颜将军你就不必操心了。”

    实际是为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因为担心褚翊会惹事,让太子的成亲礼沾了晦气,提前找个借口把褚翊支出去罢了。

    颜将军不想与他们虚与委蛇,道了声:“多谢告知,我还有事,就不与二位闲聊了。”

    “诶诶,颜将军,之前说的事,您还没考虑好吗?”李宴丰忍不住问出口。

    贺玉修嘶了一声,拉了拉李宴丰的衣袖,眼神扫了扫周围,示意他此处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颜萧权当没看见二人的把戏,转身离开。

    “陛下有意给令公子和时家千金赐婚这件事,颜将军怕是还不知道吧?”

    颜萧停下了脚步。“陛下给小儿赐婚,颜某感激不尽。但在陛下还没有下圣旨前,请李大人不要随意揣摩圣意,你该管管自己的嘴了,别哪天给自己招来了灾祸。”

    “你!我好心提醒你,你竟然不知好歹,你可知道……罢了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李宴丰气的不轻,要不是有贺玉修在一旁拉着,他那些话怕是要脱口而出,好在还有些理智在。

    “瞧瞧,这可是李大人亲口说的。还望二位之后不要再来叨扰我。颜某与二位不是一路人。”颜萧顺势看向一直站在李宴丰身后默不作声的贺玉修,笑着撇清了关系。

    “颜将军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了,那贺某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今后,颜将军可千万不要后悔。”贺玉修皮笑肉不笑,盯着颜萧仿佛就能预见他的未来。一切已成定局,颜萧不肯助太子一臂之力,也影响不了什么。不过是有瑾康帝那个追求长生不老的狗皇帝在,他们要多耗个十几年罢了。但日后,要想办法除掉颜家了,他们得不到的助力,万万不可落入三皇子手中。

    “颜某一生只为保家卫国,有何可悔?”颜萧仰天长笑一声,潇洒地出了东宫。

    身后的宫殿金碧堂皇,而前方的路却是崎岖,颜萧骑着马从容地行于回家的路上,心中是对颜姝已的担忧,“也不知姝儿现在情况如何了?”

    羌衣王庭内,姝已几人正伏于地上,几条鬼藤在他们的背上逐渐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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