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

    夏雪芊打了个哈欠，她困了，这么晚了，当然是睡觉咯。

    ……

    夏雪芊一大早推开设计一部的门就被由远及近，此起彼伏的“喵喵”叫声吵的头疼，一群人围着窗台，没有一声是猫叫的。

    大橘趴在窗台上，揣着手手，眯合的眼睛上面顶着一对飞机耳，全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哦，熟人也勿近。

    时间还早，夏雪芊路过乔乔的工位自然的放下一杯早上刚买的奶茶。

    逗猫的同事中有一人叹了口气，遣散大家说：“你们的线上时长都够了吗？不够可是要无偿加班的哦。”

    “凑那个破时长本身不就是无偿加班吗，还极其浪费时间，我两个小时的活，五个小时都干不完！”

    艾米丽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的美貌，听到同事说的，哼哼了两声，插嘴道：“现在的状态就这样，不想干，可以走，留下来，就熬着吧。后台系统做的差，却专门找咱们的问题，这叫什么呀，这叫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另一个人说：“怎么说也是在盛世集团旗下的，还是集团倒贴钱想要咱们打造出一个中国奢侈品品牌，怎么就混到这么惨了？”

    “你都说了是倒贴钱了。”艾米丽终于把镜子摆了个合适的角度放好，“大家都小心点吧，说不定什么时候，饭碗就砸了。”

    她说着，往夏雪芊的方向偷瞄了几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双手一推桌子，借力，坐着椅子滑过去。

    “芊芊。”夏雪芊升职失败，好像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的。

    艾米丽一脸友好的笑着，悄声关心说，“听说新来的主管和魏总监认识的时间不短了，不知道会不会找你麻烦。你可得小心一点呀。”

    “怕我被找麻烦，你还凑的这么近？”夏雪芊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怎么，你和魏总监关系也不错？”

    艾米丽撅起嘴，却没有退回去，“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现在尽快看看下家吧，不过就现在的行业形势，没有突出优势，工作也不太好找。”

    “当当当”有人敲了敲玻璃门，艾米丽都没瞄清楚门口的情况，就赶紧猫下身子，偷偷的滑回自己的工位。

    金成山，也就是设计一部刚刚走马上任的主管，此时正站在门口，背着手，用视线扫射在场的众人，扫了一圈，他缓和了下表情，拍拍手让大家都看过来。

    “我刚来，和大家都不熟。简单的和大家说几句。咱们工作效率的监控系统呢，其实是我跟魏总提到过的，想不到魏总已经提前给大家用上了。我为了能够尽快了解大家，昨天就任以后就要了大家的工作数据，连夜分析了一下。”

    他停顿了几秒，看看大家的反应，然后故作好奇地说：“大家怎么这么安静啊，放松一点，我希望以后的氛围能够活跃一点。”

    他状似随意的一抬手，点名说：“你叫什么？”

    被点到的夏雪芊抬手在工位格挡上方的名牌上点了点。

    “夏雪芊，来，你来说说，你觉得你的工作效率怎么样？”

    夏雪芊说：“合着你分析了一晚上，到头来还得问我？”

    “大家随便聊聊，交流一下吗。”

    夏雪芊说：“那请问，你说的工作效率，是用什么来衡量的呢？”

    金成山点点头，说：“这个问题问的好，不是说，大家简单的上班打卡下班打卡就叫做上下班了，我们在后台呈现出来的工作状态，才是我们一天中最真实的状态的呈现。你逗逗猫，浇浇花，没灵感歇会儿，一会儿去喝口水，一会儿去上个厕所，这不叫工作，这叫摸鱼。大家不是在上学的时候了，你们在这，公司是给你们钱的，是给你们发工资的！”

    金成山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听他说了将近二十分钟以后，夏雪芊终于耗尽了耐心。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和绘图本，先翻了翻，前两天刚完成的设计图，又去邮箱里找了材质对比和实际测试反馈。

    她正看的入神，听到金成山突然来了一句，“这猫是谁的？”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猫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进这个部门的时候，猫就在。

    大胖橘还趴在窗台上打哈欠，此时换了个姿势，面朝窗外，睥睨天下。

    夏雪芊在设计一部算是年纪小的，但是来公司的时间，却是最长的。她来之前的那些老人，在她入职一年左右的时间，陆陆续续都走了，包括一部分高管。

    那只猫，是只流浪猫。

    她入职的时候，设计部刚分为一部和二部。流浪的小奶猫不知道怎么溜进公司的，瘦的皮包骨，大家你给一口水，他给一口肉，就这么留下来了。

    后来有人带着猫去做了检查，有人给猫买了猫粮，但是从来没有人把猫带回家。

    大胖橘成了设计一部的定海神针，同事换了个遍，大胖橘岿然不动，只是每个人抱着东西离开的时候，它都会象征性的溜达过去，用肥胖的身子蹭蹭那个人的腿。

    或许，它也是真的有那么丁点不舍吧。

    金成山见大家都不说话，冲着一个男同事扬扬下巴，说：“下班把猫弄走，从明天开始，这个办公室，不要让我看到和工作无关的任何东西。”

    “我家养不了猫。”那男同事提出异议。

    “谁让你养了，扔出去不就得了。”

    金成山说着，一指门口右侧靠里的位置，“我就坐那，你们一举一动我可都能听见能看见。好了，大家做事吧。”

    夏雪芊中午去了一趟前台，发现盛延川上午根本就没来，也不知道他昨天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手机振了一下，夏雪芊看到微信上舅舅的消息提醒，这才想起，昨天的消息，还没看。

    “芊芊。”乔乔小跑过来，“谢谢你的奶茶，你叫外卖了吗？还是食堂？”

    夏雪芊说：“食堂吧。”

    乔乔说：“一起。”

    “芊芊，昨天你没看见，太子爷就是太子爷，往那一站，气场一米八，太绝了。他妈妈一定是个大美女，他长得真是太太太帅了，比我现在所有的墙头都要帅！”

    “他不是太子爷。”

    “嗯？”

    “他是皇上。”

    夏雪芊一边同乔乔往食堂走，一边点开语音听舅舅到底说了些什么，前面是一些客套话，她没听完就点掉了，后面是说，她表弟毕业了，想出来转转玩玩，见见世面。

    于是，便来找她。

    最后一句说，今天晚上七点他们的高铁到桐城东站。

    她按住语音键，沉吟了一下，又松开了，转而打了一行字。

    “没时间，你们要见的是世面，又不是我。”

    在点击发送之前，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删掉了。

    “芊芊，你吃炒菜还是土豆粉？”

    夏雪芊说：“土豆粉吧。”

    乔乔见她不发消息了，又开始侃侃而谈，“你是不知道，见了盛延川，我瞬间觉得，小说里所有的霸道总裁都有了脸。电视上的演员无论演的多好，那都是假的，他就不一样了，他可是我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的唯一一个大帅比总裁！”

    “虽然我在现实生活中，也就见过他一个大总裁吧，简直是长在了我的心巴上！”

    她越说越来劲，开心的很。

    夏雪芊忍不住给她泼了点冷水：“真接触了，你不会喜欢他的。”

    乔乔竖起一根手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说：“芊芊，这你就不懂了。像这种冷面冰山美男往往对自己的另一半都是超级温柔的。谁要是能嫁给他，一定很幸福！”

    守寡的那种幸福，给你，要不要？

    夏雪芊心里忍不住吐槽。

    还有十分钟下班的时候，大家突然被通知去开会，面对如此情形，所有人都懒懒的从工位上站起来，精神萎靡的往会议室走。

    夏雪芊以为是盛延川来了，结果进去发现主持会议的是金成山。

    金成山说：“占用大家一点时间，开个会。主要也是，太过分了！”

    “我挑了几个人的数据，大家看一下。”

    他将鼠标放在自己要展示给大家的数据上，“这是工作时间，这里，是休息的频率，这一天算下来，满打满算，就工作了三个多小时。”

    最后一个给大家展示的是夏雪芊的数据。

    “我呢，不是针对某个人，只是把比较典型的拿出来。”金成山说，“雪芊，你这是怎么了？你干什么了？一天八个小时工作时间，你实际只工作了一个小时不到，而且不单单是一天，好多天都是这样。你是不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夏雪芊脸色阴沉了一些，她不卑不亢，眼睛都没眨，质疑说：“单说你举例的这天数据，我看上面写着是前天。”

    金成山装模作样的连嗯了好几声，敷衍的姿态，根本不像是听她说话的，但还是等着她的下文。

    “巧了，那天我一天都在画设计稿。It的同事可以把线上的工作轨迹都抽调出来。金成山，你怎么证明，你这份数据的真实性呢？”

    “这些数据是系统抽调出来的，不是我做的，大家想看的话，我可以给大家申请权限……”

    夏雪芊打断他，说：“这数据本身就有问题，拿到了权限又怎么样？而且你也说了，后台现在的监控系统，是你推荐给总监的。”

    要是落入自证陷阱，她就落了下风了。

    夏雪芊强势的看着金成山，把坑给推了回去，顺便还埋了点土。

    金成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心里素质还算可以。他捂着嘴，轻咳了一声，说：“这个我和相关部门的同事再核实一下，今天的会就先到这吧。”

    “这个点，还没下班？”

    随着会议室的玻璃门被推开，清朗悦耳又略带威严的声音传进来。

    看到来人，女同事们都不约而同的露出笑意，有的兴奋抓着椅子边边，差点叫出声，男同事们也是又惊又喜。更多的，是紧张。

    而最紧张的，是金成山。

    他赶紧站起来，让出位置，让盛延川上座。

    “盛总，大家临时开个小会，已经结束了，您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盛延川没动，用视线指向金成山和夏雪芊，说：“今天的会议，我错过了。你，还有你，各做一份会议记录交给我。”

    金成山赶紧说：“诶诶，好嘞，今天晚上八点之前给您可以吗？”

    盛延川看向他，却没回答，“你们部门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点。主管这个位置……公平起见，你和夏雪芊各做一个创意概念给我，用实力说话。”

    秘书周与恒适时的上前，给了金成山和夏雪芊各一份文件，说：“这是比赛的方向和内容，三天时间，尤其时间比较赶，不需要完整呈现你们的作品，但是必要的内容都要明确标注，具体的在文件上都有写。有特殊情况可以提前说，两位，有什么疑义吗？”

    金成山尴尬的笑笑，说：“盛总，我之前不是做设计的，我主要是在管理这块比较擅长。”

    周与恒看看盛延川的脸色，后者面无表情，轻微的变化却立刻被他捕捉到。

    他会意的转过脸来，嘴角一翘，露出一个不太友好的笑容来，对金成山，说：“所以，你放弃了？”

    “不，我、我没意见，我应战。”

    “您呢？”周与恒看向夏雪芊。

    夏雪芊点了下头，“我没问题。”

    周与恒说：“主题是金秋，立意很广泛，两位，请尽情发挥吧。”

    他公布完，盛延川率先站起来走出会议室。

    周与恒跟在盛延川身后，一直走进电梯，没有别人，他才问：“要等夏小姐一起吗？”

    “不用。”

    为了避免夏雪芊借机对他感激涕零，弄出点什么让他招架不住的新奇脑洞来，今天本没有什么事情的盛延川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家。

    到了家门口，盛延川先做了一个心理准备，待他推开门，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人还没回来。

    盛延川关上门，不禁想起昨天出门时，夏雪芊失落的眼神。

    她难过的望着他。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不，一点都不。

    有过惊吓，有过意外，但从来都没有讨厌过。

    盛延川扯开领带，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疲惫的走向浴室。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花冲刷着烦乱的思绪。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远离她，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放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