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昆仑正日上三竿，天色好的很。
盛日之下，练气大比的场地已经搭好了台，内门外门的弟子都在等候区守着了，等着被叫上台比赛的那一刻。
除了练气期的弟子之外，倒也有零零散散的其他弟子在周围守着，想着瞧瞧比赛的情况。
只是守着观看的人不多，毕竟宗门中有名声的弟子无一个是练气期，瞧这一群小雏鸡比赛也没多少意思。
出现的观看者最多不过是某位参赛弟子的好友同门罢了。
练气期大比台子设了好几个，每个台子旁都竖着大大的牌子，上面记录着即将比赛弟子的姓名及所属信息。
“第四十八场，万剑门弟子张汉对战外门弟子李斯。”
“第四十九场，外门弟子盛烨对战内门弟子棠玥。”
“第五十场……”
负责宣告的弟子说着接下来大比弟子的姓名。
练气是修仙的第一阶段，修行者运用的灵力和技巧都不多，比赛决出胜负的时间也并不久，故此比赛进行的快且几乎同频。
“第四十九场，外门弟子盛烨对战……”
其他的弟子陆续上场即将展开正式比拼，第四十九场的台上却少了一人。
穿着外门弟子服，手握带着良玉剑穗桃木剑的玉郎少年站在台上，绷着那张周正的脸，转动硬邦邦的视线。
他在紧张的寻找自己的对手。
胜利代表着他能更进一步获得进入内门的机会，但他不想胜之不武。
“来了。”喘着粗气的棠玥跳上了台，小声应了一句。
她站在边缘处拽了拽弟子服的边角，揪揪头上刚刚绑好的发带，让自己匆匆忙忙换上的着装瞧起来整齐一些。
两个时辰，从西部数千里之外狂奔回昆仑，还要再次绕过后山脚回破烂隐秘的小洞府换衣服，接着急匆匆的赶到大比现场，折腾下来她的两根腿儿都快要跑断了。
好在赶上了。
如若再让人喊她第二声，估计会吸引不少弟子的注意力，去研究究竟是谁错过了大比或弃赛。
也幸好宣告的人未在她的名字前加上“不归剑尊弟子”的缀名，不若她哪怕是缩到地底下，都难逃一阵轰动了。
毕竟那可是天下第一剑楼不归，整个修真界唯一一名与成神仅有一步之遥的大能，谁不想做他的亲传弟子？
不归剑尊弟子的名号就是轰轰烈烈的存在。
故此也可见棠玥这两年苟的有多不易了，提起来都是心酸史。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切幸好幸好。
接下来只要合理的输掉比赛就可以了。
棠玥微微呼着气，向对面的盛烨抱抱拳。
“师姐有礼了。”盛烨同样抱拳，弯了弯身向棠玥回了一礼。
双方抬剑。
练气期弟子不被允许使用真剑比拼，故此双方执的皆是桃木剑。
一把由千年老桃木锻造而成，全身打磨光滑，上了最好的油护养，配着的剑穗更显其威风，比真剑看起来还有几分气度。
一把由桃木枝边角料削成，富有桃枝原始风味，很适合做烧火棍。
两剑相碰，代表第一手过招开始。
昆仑大气，练气的弟子也教了适用的剑法，剑剑对招，盛烨和棠玥也像模像样的过了几手。
棠玥目光灼灼的盯着桃木剑交汇的每一个时刻，招招减弱力量。
只是……
手上的力量可以收，但她磕了那么多大力丸，体内灵气冲的她直难受。
棠玥不能散出这份灵力，免得手上失控用了狠招会占上风赢盛烨个一半招引人注意，更不能让人发现她体内充沛的灵力。
只是憋这种事儿没那么容易，棠玥如今感觉自己像喝了百八十斤十全大补汤，火气直窜天灵盖。
【苟活系统温馨提示，宿主尽快输掉比赛，避免引起注意。】
棠玥和盛烨过了十几招，这在练气中算是中规中矩的比赛状态，再比下去的确有些显眼了。
毕竟练气期体内灵气有限，支撑不住长时间的战斗。
板着脸卯着劲的盛烨持续进攻，他额上冒出的汗足以证明他的力气和灵气已经快要耗尽了。
他一个弹跳飞起，自空中朝着棠玥的放下挥剑落下。
不难看出盛烨在用尽全力的最后一击，赌着这一招的胜利。
是时候了。
棠玥拿捏着速度抬剑抵挡，调动出微微弱的灵力注入剑中，用力绷着快要收不住的灵力。
下一瞬“乓”的闷响声传出，两剑交汇。
棠玥的一双潋滟桃花眼在这一刻僵直了，带着痛和震惊看着手中举着的桃木剑。
确切来说是半截残剑。
我的……十个……灵石啊！！！
一股温热从棠玥的鼻尖窜出，划过嘴角渗入嘴中时还有股铁锈味儿。
无疑，她上大火了。
“师姐，失礼了。”盛烨急忙抱拳弯身致歉礼。
“第四十九场！外门弟子盛烨胜！”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50属性点。】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棠玥思绪顿顿，而后才微微吐一口气。
她压压心里的委屈，安慰自己起码完成了任务，这也算是赚了一笔，十个灵石不算太亏。
从开局的比拼到最后的失败，一切都是合理的过场，没有任何人对她格外上心。
且旁人也会觉得盛烨虽是外门弟子，穿的是普通的弟子服，可腰间的玉带、上品的桃木剑等等都彰显着他家世经济的非凡。
好装备易修炼，胜过棠玥这看起来穷酸苦哈哈的内门弟子倒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棠玥蹲下身，捡起地上断成两节的桃木剑，暗暗再次安慰自己，想着十个灵石的桃木剑要是喂了炉火，起码要煨锅肉才不算亏。
或许……或许……也可以向系统兑换修补武器的知识技能，抢救一下这可怜的十个灵石。
“棠玥师姐，很抱歉废了你的剑，我定会补偿给棠玥师姐的。”盛烨有些不好意思追着捡好剑下台的棠玥开口。
“补？偿？”刚刚下台的棠玥脚步一顿，原本留着鼻血满带丧气的脸顿时有了一丝光亮。
十个灵石又回来了？
【苟活系统发布新任务：拒绝盛烨的补偿，获得20属性点，接受盛烨补偿扣除20属性点。】
棠玥：“……”
十个灵石没回来，系统不让它回来。
她刚刚才接受了痛失十灵石惨剧，结果现实又给了希望和再一次失望，简直是连环暴击。
“不，不必。”棠玥忍痛咬牙说出了拒绝的话，心碎的声音要比方才桃木剑断裂的声音还要响。
如果盛烨当真的带着她去挑选新的桃木剑做补偿，大抵他们比赛的内容会被传出，这样一来无形中又会获得许多关注，全然不利于她辛辛苦苦的苟活。
只是苦了自己，折腾了那么多日的大力丸，非但没有大赚一笔，大比又亏了十个灵石。
又一股温热顺着鼻子流出，又是一汪鼻血。
可恨的大师兄！
可恶的主角团！
呜……
棠玥抬手抹抹鼻血，一步一步远离了人群，踏上退场的路。
……
“师尊，小师妹她……”姬长钰望着远处棠玥落寞远去的背影，焦灼又心疼。
旁边的楼不归抬了一下手，止住了姬长钰接下来的话。
他淡淡开口：“她还有一年的时间，随她自在。”
楼不归的视线从棠玥身上收回，目光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淡漠。
姬长钰闻言望望他的侧脸，原本眼中的心疼化作不甘和不敢表达的气闷。
“然后呢？看着小师妹去死吗？”
“接她入门时师尊就算好了她的死期，故此师尊从来不打算救她吗？只让她等死吗？”
姬长钰压着嗓音和情绪，像是不敢表达的控诉，又像是压制着痛苦的焦急。
可楼不归回应她的是冷淡，接着转身欲要离去。
姬长钰不喜他的冷漠，她还是不甘心，不知道是因为棠玥的弱小落寞，还是因为……
“师尊，你有把我们当做弟子吗？”
她又质问一声，她藏不住心里的话。
有当作弟子吗？
楼不归顿住了离去的脚步。
姬长钰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眼中的纠结和复杂似乎在这一刻一扫而空，火苗又燃了起来。
她上前一步，她要再说些什么。
“师尊，为什么练气比我快？”叶潇闻的声音响起。
令楼不归停住步伐的人是叶潇闻。
“她用双腿疾跑远超于我御剑的速度，我追她至绝境之地都未曾追上她，她一个练气到底为什么那么快。”
“师尊，我要如何更快？”
叶潇闻绷着一张脸，眼神中是清澈的求知欲和胜负欲。
楼不归抬眼看着自己这天纵奇才的大弟子，他压着唇角当场掐了诀，直接消失在原地。
叶潇闻仍旧不解，又看向更远几步的姬长钰。
“师妹，师尊是在告诉我只要修炼到他的境界，就可以比那练气的牛人更快了吗？”叶潇闻问的认真。
修行，他是真心的。
姬长钰：“……”
“你确定练气比你快？”她压下心里的那句“你是不是修炼修魔怔了，怎么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问。
大师兄虽轴，虽痴迷于修炼，但不至于练坏了脑子，许是有什么误会。
“确定。”他点头，“我在后山撞见她与昆仑弟子混在一起，为捉她……”
叶潇闻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御剑飞行近两个时辰回昆仑，这一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她到底为何比我快。”
姬长钰：“可能她用了邪术？”
叶潇闻动动嘴唇，但什么都没说。
他当时未在那人身上感受到邪术的气息，但也不知如何解释，不清不白的事他不会妄下结论。
“方才不是说那人与昆仑弟子在后山会面吗？或许他们知晓那人的身份？”姬长钰帮忙出着注意。
叶潇闻摇摇头：“我令人审了，对于那人的信息他们默契的只字不提，都说不认识，只是恰好碰到。”
“那这也太巧了。”姬长钰眼中多了点好奇，“不过都是些练气筑基的师弟师妹，被抓乃意外，却能如此同频闭嘴。”
“那师兄打算怎么处理？”
“放了。”叶潇闻说，“按规矩上了诫鞭，然后放了。”
“不愧是师兄。”
叶潇闻不再多言，转身欲要离开。
姬长钰追着他的背影问：“师兄，你有什么好法子救小师妹吗？或者……或者叶掌门有没有什么独门秘籍可以救人性命？小师妹她在方才的比赛中……”
“没有。”叶潇闻停了脚步，“我没有救她的办法，我父亲也没有，师尊如果也没有，那就是没有。”
姬长钰怔了怔，点点头算是应下。
等人走了，她自顾自念一句：“可我不想小师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