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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赵子杰想扶陈伶起来,大手扶住她的腰往起带,却没带动,他诧异地低头看,却见陈伶手指仍死死地抠在裤子上,几个指甲因为过于用力已经反白了。

    “陈伶,陈伶?别怕,火已经扑灭了。”赵子杰柔声安慰她,见她头发被风吹的遮着视线,轻轻地帮她把散乱的几捋发丝往脑后顺了顺,待看清她满脸无助害怕,眼眶里含着两泡泪水的时候,再也顾不得其他,心疼的用力把陈伶搂进了怀里。

    陈伶被兜头抱住,整张脸都埋到赵子杰的脖颈处,有力的胳膊正环着自己保护自己,鼻端是熟悉温热的气息,她再一次获救了。

    陈伶闭了闭眼,终于小小声呜咽了起来。

    她这一哭,可把赵子杰心疼坏了,平时总对自己横眉冷对的人,现下在自己怀里这么脆弱的流泪,这反差令他简直要手足无措起来。

    抱又抱不起来,俩人只能一个坐一个跪,赵子杰小声的哄着陈伶,不停说已经没事了,火已经灭了,别害怕,他在呢。

    反反复复这几句话,像念经似的,却奇异般地安抚了陈伶,连抽噎声也渐渐弱了下来。

    住附近的人家也听着动静出来了几个人查看,隔着大门问发生了什么事,钱主任和老伴儿是翻墙过来的,回去就预备还是走大门,他们也灰头土脸的,衣服被淋湿了不少,得尽快回家换换。

    钱主任站门口跟众人解释了几句,劝街坊们先回去了,见陈伶一直扎在赵子杰怀里,明显很害怕,就征求赵子杰意见:“小陈家现在没法呆人,要不那个啥,你领她来我家先坐坐吧?我看她也吓得不轻。”

    这是默许两人是情侣关系了。

    “我带你先去邻居家休息一下好吗?”赵子杰低头问陈伶,摸了摸她后脑安抚。

    陈伶没回应,赵子杰再凑近些,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陈伶?”

    就见陈伶双目闭着,嘴唇泛白,竟然是晕厥了过去。

    顾不得客气了,赵子杰赶紧起身抱起陈伶,钱家夫妇在前面带路,几人匆匆回了钱主任家。

    “这个房间平时没住人,是年节的时候给家里子侄准备的,”钱大婶拿个掸子把床单划拉了两下,“先让小陈躺这儿吧。”

    赵子杰小心地把陈伶放到床上,上半身仍靠在自己身上,钱大婶倒了杯水过来,“用不用喂点水?这孩子估计是吓够呛。”

    赵子杰接过水,半扶起陈伶,小心地喂了一小口,陈伶根本不张嘴,他正寻思是不是机会来了,要不要学电视剧里那样,嘴对嘴喂进去,却见陈伶睫毛颤了两下,微微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赵子杰一激动差点把水洒了。

    钱大婶也上前来,拉着陈伶的手不放,“小陈啊,你家失火没什么大事,你这晕过去,可吓坏我跟你对象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陈伶勉力睁开双眼,对钱大婶虚弱地微笑了下。

    见赵子杰还紧紧地搂着陈伶呢,一双眼只长在陈伶身上,想必小两口私下有贴心话要说,她了然地笑笑,“那赵警官,你先陪陪小陈,我去后院跟秦大叔说一声。”

    “怎么还晕过去了,是不是烟呛着了?”赵子杰见她想坐起来,就让出位置,扶她在床头靠好,“刚我看了下,手脸都没伤着,可你却吓坏我了!”

    房间里家具很少,床边也没椅子,赵子杰索性还是单膝跪在地板上,视线与陈伶平齐,“怕火?”

    “嗯,”陈伶抿了抿嘴,表情恢复淡然,“帮我拿张纸吧。”

    赵子杰摸遍全身,才在口袋里掏出一坨皱巴巴的卷纸,都揉得不成样子了,他往陈伶面前递了递,又难为情地缩了回去,“我出去问钱大婶要两张吧。”

    陈伶却未见丝毫嫌弃,平静地接过那坨纸,在眼角按了按。

    戴回眼镜,又是那个冷静、从容的陈伶。

    赵子杰还蹲在床边呢,陈伶扭头看他,说:“脸弄得像小花猫一样。”

    “没有,挺白净的,”赵子杰以为她在说自己呢,“你出来得及时,还好没有呛到,浓烟可比火厉害多了。”

    “我说你啊。”陈伶把纸翻了个面,在他眼下轻轻擦了擦,这傻小子,老看她干什么,自己脸都熏成什么样了,黑黢黢的一层烟灰。

    一坨纸就那么两面,陈伶擦了几下,纸都脏了,也只是在他眼周围勉强擦出一片原本晒得就有点黑的皮肤。

    赵子杰乖乖抬脸让她擦,见她停下动作,还往前凑了凑。

    陈伶没继续擦。

    “咋了?”赵子杰还没享受够软嫩的手指在鼻端拂过来蹭过去呢,半晌见陈伶未再继续,忍不住轻声催促。

    “呃,脏了。”陈伶抬了抬手,示意他面纸已经没法继续用了,不过这两下还不如不擦,满是□□子的脸上,就眼周是干净的,像大熊猫得了螨虫眼后的样子。

    说不上来的喜感。

    见陈伶面上居然带了丝笑容,赵子杰也跟着憨憨地笑了,翻过身坐到地上,惬意地伸直了长腿。

    不好在邻居家呆得太久,陈伶婉拒了钱大婶要留饭的邀请,跟赵子杰回了自己家院子。

    外屋墙壁已经被熏的黑黄一片,锅台、地上到处都是灰土,西屋一直关着门倒还好,住人的东屋也被燎得炕上墙上大片大片的痕迹。

    有得收拾了。

    秦姥爷也赶了过来,先是绕着陈伶转了两圈,确认她没伤着才稍稍松口气,问她:“这是咋整的?屋里还起火了呢?”

    “我烧柴不小心,就……”陈伶摊了摊手,她试图复盘,但就像上次一样,大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来细节了。

    赵子杰忙接口说:“姥爷,今天风大,可能是火星子飘出来闹的,现在幸好人没事儿,也没波及到邻居家,您看要不然把陈伶接到您家休息会儿,我去镇上买点腻子粉,乳胶漆什么的,再叫个粉刷匠,把她家房子修整一下。”

    陈伶张了张嘴,本想说不用,但自己又确实做不来这些事,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那麻烦你了,赵警官。”

    陈家的房子有些年头了,墙壁都是拿白纸糊着凑合的,趁着这次事故,赵子杰干脆让人把墙皮都铲掉了,连屋顶都是重新吊的,陈伶把电脑和数位板抱到秦姥爷家暂存,其余时间就在院子里一锅一锅的洗衣服,晾被褥。

    那些漂亮衣服,很多都被熏的染上了一层暗黄,洗都洗不出来,只能留着烧火了。

    叹了口气,陈伶对着阳光检查了又检查,把那些洗不干净的衣服都堆到了地上。

    赵子杰请来刷屋子的就是附近村子搞装修的,其中有个叫州哥的中年男人,长得五大三粗,一看就是常年干体力活的,见两人分工明确,还以为俩人是新婚的夫妻呢,张嘴就是:“赵警官,你跟你老婆说,那些衣服用84消毒水泡一泡,就算漂不干净,下地干活啥的还能接着穿哩。”

    赵子杰刚把院子里的柴禾堆好,正咕嘟咕嘟灌水呢,听他这么一说,一口水差点没呛到鼻子里。

    “可不敢乱讲,我们不是,不是那种关系。”说完还心虚地往院子里看了看,生怕陈伶听到了要骂人。

    “赵子杰。”怕什么来什么,陈伶喊他。

    “啊,”赵子杰硬着头皮应了声,摘了自制的纸帽子走出去,准备挨骂。

    “让专业的人刷吧,今天风不大,你陪我去大河边走走。”陈伶摘下件厚衣裳套上,邀请他。

    “啊?”这是,这是邀请他去……约会……吗?

    赵子杰一时脚都不知道先迈哪只了。

    陈伶淡淡看了他一眼,率先往出走,赵子杰忙进屋说了一声,追了上去。

    刚住了没多久的老房,被她的粗心差点一把火烧了,虽说有秦姥爷和赵子杰帮忙修缮,她也没受伤,到底留下的阴影还在,这几天陈伶一直睡不着吃不下,头发都一把一把的掉,有时候陈伶洗完头,看着手指缝里卡着的厚厚几捋头发都忧心,但这些情绪始终要自己慢慢消化,总不能跟祥林嫂一样见人就说一遍吧。

    爸爸那边就简单的说了句厨房失火了,要重新粉刷下房子,至于妈妈那边……算了,就连这事都没跟她提。

    小卖部的老板娘唐艳红也过来了,极力邀请陈伶去她家先住几天,等房子干透了再搬回来,正好这段时间李金出门不在家,她自己住,陈伶过去也比住秦姥爷家方便。

    两人关系因此也亲近了不少,还约着一起去镇上买过些肉菜。

    赵子杰亦步亦趋地跟在陈伶身边,见她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言不发,还以为她又要跟自己说些什么划清界限的话,有些着急又不知道怎么提起话头,就只好一眼一眼地看她,一不留神脚下绊到块石头,差点摔倒。

    河边修了石砌的圩堤,秋末时分,石缝里的草都干枯死的差不多了,陈伶找了块凸起的石头,面向河水坐下。

    赵子杰站在她身后,掏出手机偷偷拍了两张陈伶的背影,自己欣赏够了,见她仍是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动,就看着河水发呆。

    赵子杰蹭过去,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河面,没什么稀奇的呀?不过就是一条水流挺急的小河嘛,说是“大河”,其实也就几米宽,更像市里的护城河,就这么点水,有什么可愣神的。

    他在陈伶旁边也找块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咋了?”

    赵子杰试探着把手盖到陈伶膝上,那里有双细长的手正绞在一起,刚放上去没多久,果不其然被反手打掉。

    陈伶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泄了气,“那天我情绪有点失控,让你见笑了。”

    “就为了跟我说这个?”赵子杰悻悻地收回手,“这有啥,你们女的胆子都小,害怕不正常么。每回消防演习,我们单位那几个女同事也都往后稍,叽叽喳喳的就是不敢碰灭火器。”

    “嗯,我一直以为自己身上的伤养好了,那件事就过去了,没想到它们只是藏起来了,”陈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面包,递给赵子杰,“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赵子杰嘿嘿着接过去,撕开袋子一口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那你不考虑以身相许一下么?”

    “不考虑,”陈伶没好气地答,“正经点儿,想跟你说说话呢,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吗,当时我打着石膏躺在车里。”

    “记得,当时抓黑三么,一脚给你石膏踢裂了。”现在回忆起来,当时是愧疚,现在则更多的是心疼,陈伶得忍痛多大的疼痛呀。

    陈伶忍不住笑出声,“虽然有点鲁莽,但是你挺勇敢的,那个人看起来就特别凶狠。”

    “嗨,人民警察么,不就是干的这个事儿。”赵子杰害羞地挠了挠头,露出后脑一块被腻子粉沾白的头发。

    陈伶伸手过去,给他撸了两下,把腻子粉撸下来,“我还没跟你说过,我当时打石膏,也是因为遇到火灾受了伤。”

    “嗯?怎么回事?”

    “以前在办公楼里上班,办公室起火,我没跑出去,被铁皮柜砸的,后来呛晕过去了,听同事说,是有人在室内吸烟造成的,那场火,烧了半个公司,也让我在医院躺了半年。”

    “这么严重?难怪当时见你病恹恹的,脸色也不好,像个病很久的老太太。”赵子杰心里暗暗补充了句,哪像现在这么漂亮。

    陈伶强忍住摸自己脸的冲动,指甲抠着自己掌心都疼了才勉强忍住,但还是问了句:“我,我现在看起来,很老吗?”

    “不老不老,比我年轻多了,我就说那个意思,当时你状态不好。”

    “切,观察还挺细。”陈伶白了他一眼。

    “后来不是还送你去医院了,就瞄了几眼,一路上你那眼睛像长了小刀子,跟你对视我都害怕。”想起旧事,赵子杰不自觉的哆嗦了下。

    陈伶:“……”

    “那你现在不怕了?”

    “现在?嗤,早看明白你了,那天也不知道是谁,躲我怀里掉眼泪呢,纸老虎一个,全身上下就一张嘴硬。”

    “我这属于创伤应激后遗症,轻度ptsd……”陈伶有点底气不足的辩解。

    “我看你就是想占我便宜,完后还嘴硬不承认。”

    “赵子杰不会聊天你就把嘴闭上!”陈伶忍了又忍,最后绝定不再忍,轻吼出声。

    “好好好我错了,你不是老虎,你是小山羊小白兔小猫咪,又温柔又漂亮,”赵子杰赶紧顺毛哄,生怕她再暴起打人,“后来呢,你回老家,工作不要了?”

    “被开除了啊,所以一直待业呢,要不是你又把我胳膊踹断,没准我都找着工作上班了。”

    “不行你去应聘我们单位厨师得了,我认真的,你看你在大城市上班吧,也不安全,自己在家煮个饺子都好悬把房子点了,多危险呐,还不如去我们单位做饭,有人看着,保证不会失火,而且,你做饭还挺好吃的。”

    也许是聊天氛围比较轻松,加上一向憨乎乎的傻大个难得展现如此调皮的一面,陈伶深吸了两口气,最终还是没绷住,眉眼弯成弧线,笑了出来。

    就是,笑起来多好看呐。

    赵子杰在心里想。

    他弯腰在附近找了半天,最终手里薅了几根小草,举到陈伶面前,“天气太凉,花都不开了,这个送给你,祝你身体健康,远离灾祸。”

    陈伶嫌弃地看了半晌,最终矜持地接了过来,小草名字她也不知道,但是叶子长得挺特别的,长长的茎摸起来还温润着。

    赵子杰见她接了,另一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哎,还有!”

    他摊开大手,里面躺着两颗圆圆的鹅卵石,被河水冲刷的很光滑,呈不规则的灰白圆。

    “这个也送你,把它们摆在窗台上,晚上就不做噩梦了。”

    “又不是食梦貘,效果这么好啊?”陈伶啼笑皆非,这人活泼起来,也是花样百出的么。

    “一看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小时候都这样,谁家小孩晚上尿炕做梦了,家里做父母的 ,就来大河边捡两颗小石头,放在炕头,晚上小孩就不做梦了,因为梦都被大河冲到下游了。”赵子杰得意地说。

    “我咋不知道,你现编的吧?”陈伶怀疑地看了看那两颗小石头。

    “真事儿,你城里人,不懂我们这村里的偏方。”

    “扯吧,我也是这村里长大的,咋没听家里人说过呢。”

    “不骗你,你就收着吧,肯定有效果,”赵子杰伸手包住她的手,连着石头一起硬塞到她口袋里,“我都洗干净了。”

    笑闹够了,陈伶继续看着河面想自己的心事,赵子杰见她不搭理自己,就自己找乐子,撅着屁股这翻翻,那找找,最后蹲在陈伶旁边,问她:“你说这河里,鱼多不多?”

    “水底全是淤泥和垃圾,找什么鱼,脏死了,不许吃,”陈伶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一丝亲近,“行了,回去吧。”

    “啊,这就走啦,再坐会儿呗。”难得跟陈伶单独呆这么长时间,赵子杰还有些依依不舍的。

    “你不饿啊,到时间该做饭了。”

    “哦哦!那你晚上能不能蒸一碗辣椒闷子啊,我想拌米饭吃。”赵子杰拍了拍屁股,火速跟上。

    “我看你长得像焖子,不会做!”

    “你怎么说话跟我妈似的,我问了什么,我就长得像什么了?”

    “赵子杰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讽刺我老呢吧,一会儿像老太太,一会儿像你妈,你怎么不照照镜子,自己脸糙得跟榆树皮似的,好意思说我吗?”

    “没有,没说你老,你又年轻又漂亮,看着跟高中生似的,同学,咋这么早就放学啦?”

    “滚!”

    陈伶怒气冲冲在前面走,赵子杰屁颠屁颠的在后边低声下气的哄,有路过的村民看到了,点点头说:“这俩确实挺般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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