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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刚自己住了半天,田园生活还没享受到,倒是忙得浑身酸软,胳膊疼腿疼,陈伶趁着夜色把衣服都晾到院子里,手指肚都在水里泡皱了,她铺好被褥躺在炕头,盯着模模糊糊的天花板想,这里生活成本确实低,自打回来就没花什么钱,但是劳动成本好高啊……

    住在村里,晚上没什么娱乐的去处,家里也没通网,陈伶睡的早,醒的也早,睁眼的时候才五点多,她坐起来缓慢的左右活动了一下腰,揉揉胳膊捏捏腿,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

    她把窗帘拉开,戴上眼镜往外看。

    院子里静悄悄的,昨天她在水龙头下的水槽里倒了很多水,剩余的残水还湿哒哒的,薄薄的一层在太阳下闪着光。

    “都这么冷了啊。”陈伶撇了撇嘴。

    醒了就不赖床了,那么大个院子还没扫呢,现在她明白什么是“一睁眼全是活儿”了。

    陈伶利索的换衣服下炕,把被褥和睡衣折好放整齐,然后站在房门口拿着牙杯发呆。

    家里没有热水,想洗漱还得先点火烧热水。

    ……

    好叭,购物清单里记得加上烧水壶和暖瓶。

    好在自家院子,什么样也没人看到,于是陈伶蓬头垢面的去院子里,又拎了一篮苞米瓤子回来,引火,接水烧水,这次流程倒是比昨晚熟练了很多,就是嘛,陈伶对着光线看了看双手,上面沾上了灰土,昨晚才洗净的指甲,现在已经又出现黑色的细线了。

    ……

    还得再买个指甲刀,以后不能留长指甲了,不卫生。

    陈伶刚洗完脸,正打算接着扫院子呢,秦姥姥就来了电话,让她来家里吃饭。

    陈伶本还想拒绝,但想到家里确实什么吃的都没有,这一大清早的,如果不去秦家蹭饭,自己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买到吃的。

    ……

    秦姥姥煮了一锅黏稠金黄的小米粥,蒸了小油菜鸡蛋馅儿的包子,还煮了土鸡蛋,陈伶到的时候桌子都摆好了,就等她了。

    陈伶进屋洗了洗手,坐在椅子上看着白白胖胖的包子,笑着说:“正愁早饭怎么解决呢,姥姥就蒸好了包子来救我了。”

    秦姥姥把粥碗递给她,闻言又赶快夹了个包子,让她直接用手拿着,“你姥家就在这儿的,还能饿着你不成,一大早你姥爷就已经把调料和蔬菜都准备好了,等吃过饭,开电瓶车都给你家拉过去,然后咱们仨去拾些碎柴。”

    “要去凤凰岭上吗?”陈伶剥好鸡蛋咬了口,土鸡蛋没有腥味,空口吃味道也好得很。

    “对,岭上的枯树多的很,现在小园子都收拾完了,接下来趁没下雪,就是去岭上多捡些树枝回来,这一冬天要烧不少柴火,得抓紧准备了。”

    “嗯,好。”陈伶喝了口粥,赶紧应道。

    昨晚加今早,她就烧了三篮子苞米瓤子,深刻认识到储存柴火的重要性,老家冬天漫长,虽说以后生炉子要买煤,但那铺火炕也要费不少料,因此柴火还是多备些的好。

    吃过饭,秦姥爷去拿一个两轮的小拉车,栓在他的电三轮后面,这样能增加装柴的容量,秦姥姥从车棚里又推出个两轮的电瓶车,准备骑车带陈伶去山脚。

    先装了些东西给陈伶家送过去,筷碗瓢盆,大米,白面,都是成袋的装车,做饭的各种调味料,土豆白菜茄子这些菜就更别提了,每样都拿了一塑料袋,秦姥姥还抱了一个玻璃坛子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到车里,里面装着满满的一坛泡椒萝卜。

    陈伶直摆手,连连说不用这么多,她爸爸早就跟她说过了,等周末陈硕放学,他们就从市里拿些吃的用的回来看她的,再说,家里有什么短缺的,她也可以在网上买,去城关镇上买,或者直接去小卖部,哪能拿老人家这么多东西。

    可老两口根本不听,硬是把东西都搬到了车上,最后拿了镰刀耙子和绳子,锁上大门就准备出发了。

    陈伶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又却不过老人的心意,最后还是都收下了,郑重谢了二老。

    两家离的也不远,前后就隔一条胡同,秦姥爷开着小车先到陈伶家门口,等着她们骑过来,隔壁邻居钱大叔正在大门口扫地,看到秦姥爷拉了那么一车东西,走过来问道:“你女婿家这姑娘,这是打算留村里住下了?”

    秦姥爷笑着点头,说:“是啊,给孩子拿点吃的,她都多少年没回来住了,很多地方不熟悉,以后跟钱主任你家成邻居了,少不得要你家多照顾些。”

    钱大叔拄着扫帚答道:“那是当然,都一个村住着,再说我还干着这副主任呢,有啥事就过来吱一声,我老伴儿总在家呢。”

    老两口帮忙把东西都拿到厨房摆放好,米面放到西屋,随吃随取就行。

    陈伶翻翻衣柜,换了身耐磨的旧冲锋衣和牛仔裤,袜子也多套了一双,照旧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锁了门,跟姥姥姥爷往岭上去了。

    顾名思义,岭南村的北边,绵延成一片的绿色山坡就是凤凰岭,山岭脚下是条不宽不窄的大河,围着凤凰岭的几个村子最后向东流走。

    这里人祖祖辈辈都在山岭下居住,上山捡松塔、捡蘑菇木耳,下山在平地耕田,浇地,吃喝都靠这道山岭和这条大河。

    这凤凰岭看着不高不远,实际真过去还有一段距离,骑电瓶车也要五六分钟才到,步行更远一些。

    早些年这凤凰岭完全是座野岭,小山坡一道连着一道,树木野草繁盛,还有不少小型的野生动物,每年开春解冻的时候,还有过野猪、黄鼠狼跑到周边村子里祸害人的现象呢。

    后来镇上建了造纸厂,专从凤凰岭上伐木,一车一车的大树拉下凤凰岭,拉进厂里,最后变成雪白的原浆纸销往全国,大河没那么清澈了,山岭上的动物们也渐渐消失了。

    再后来政府提倡植树护林,鼓励山林种植经济,附近就有村民包了水土好的两面山坡,在山岭上用铁丝网圈出平缓的大片山地,养鸡,种果树,种人参。唯有南面山岭,虽然日照最好,但离大河太近,山坡也比较陡峭,开农用车上不去,只能靠人力上下运东西,没人承包,因此还保持着野岭的原样。

    倒是方便了岭南的村民,农闲的时候,经常有人到岭上去拾捡些山货,自家留着吃,有多的就去镇上卖了,春天村里会组织人分批到岭上种些桦树、松树,秋冬也允许大家去砍些枯死的小树回去烧火。

    快到山脚的公路两边,一到秋天,就掉满满一地的松针和空的松塔,在村里住的人家,家家都搂几袋子回去,冬天引火极好用还带股松香。

    往岭上树密的地方走,用不了几步就有死去的枯树,徒手都能掰下来几杈树枝。

    秦家老两口此行目的,就是来捡这些枯树的,秦姥爷有油锯,负责在前面伐下大点的树杈,秦姥姥和陈伶就抬着往车里放,装满两个小车斗后,秦姥爷开着车先拉回去放,留下秦姥姥和陈伶接着捡掉落的树枝,先放路边堆着。

    岭上到处都是些野心勃勃的草,明明都枯死了,还顽强得很,一不小心就扎到人,陈伶戴着手套呢,捡树枝的时候还是不小心被一丛蒺藜的刺给扎了手心,疼的她直吸气,回头再看弯着腰特别利索搂树枝的秦姥姥,心下暗暗愧疚,自己还不如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呢。

    支棱八翘的树杈要撅断,归拢到一起攒够一捆就背下去,不时遇到同样拾柴或者拾东西下山的村民,有不少认识秦姥姥的过来打招呼,还好奇的打量了几眼陈伶。

    陈伶沉默地在角落捡树杈子,看着其他人大多是上了些年纪的,青壮年几乎没有。

    秦姥姥属于跟谁都能聊上两句的爽朗性子,一个身材壮硕的大婶从一片小树林里钻出来,走到附近跟她打招呼,秦姥姥站直身子,伸手翻了翻一个大婶背上的箩筐,里面装了足足大半筐油栗子,手上拎的塑料袋里还有不少小榛子。

    “这栗子成色可真不错,回去跟肉一块炖能烂糊。”秦姥姥摸着栗子夸。

    大婶从兜里又掏出一个塑料袋,要给秦姥姥装点儿,老太太忙拦着:“不用不用,等我们这几天忙完了,自己上山捡点儿就行,这东西还不是满山都是。”

    “拿着吧,又不费什么事,现在我家人口少,吃不了多少,”大婶热情的说,又看了陈伶两眼,问:“这是谁家的闺女,你亲戚吗?”

    陈伶刚要说话,秦姥姥就热情的介绍:“这是我女婿的大闺女,在京城上班的,现在回岭南来住一阵子。”

    “我就说呢,看着文文静静的,不咋像咱村的。”

    陈伶礼貌的跟大婶问好,大婶直接把榛子递过来,要给陈伶拿回去当零嘴,陈伶忙拒绝,她都不认识对方呢,哪能随便收礼物。

    大婶见陈伶不接,不由分手把榛子袋塞秦姥姥怀里,“你这小孙女还挺害羞,你拿着吧,回家炒炒,给我叔下酒也好。”

    又聊了几句,看秦姥爷开着小电车又回来了,大婶摆摆手,跟家里人先下山回家去了。

    秦姥爷过来看了看那俩塑料袋的坚果,说:“今年岭上的雨水不多不少,野栗子长的真好啊。”

    秦姥姥答道:“可不,我看这栗子个头也大,等柴火捡完了,咱也上山去遛几袋子回来,给嘉嘉熹熹寄点,再给硕硕留点,等他放寒假了给他炖小鸡吃。”

    老人就是这样,得了点什么东西,都惦记着自己的孙子辈,她口里的“嘉嘉熹熹”是一对双胞胎孙子,年纪跟陈伶差不多大,都在省城,小时候都是奶奶带大的,因此祖孙几个亲的很。

    秦家老两口领着陈伶早出晚归的捡了好几天树枝树杈,每天都一直忙到姥爷的小三轮车耗光电,两家的院里都堆了好大一堆,像小山一样。

    总是爬坡,弯腰,还要把一大兜的树枝背到山岭下,虽然又脏又累,陈伶指甲都劈了几个,但每天干些简单重复的体力活儿,陈伶反而觉得软绵绵的胳膊腿有劲儿了,晚上睡的稳了,连饭量都大了一点儿。

    这天是大晴天,一大早天就瓦蓝瓦蓝的,连片云彩都没有,秦姥姥来家里喊陈伶去吃午饭,她蒸了米饭,用栗子炖了点肉,嘱咐陈伶多吃些。

    陈伶在秦家蹭饭蹭的都习惯了,她端着饭碗使劲的吃,也赶不上秦姥姥给她夹菜的速度,老太太一边不停的挑肉给她,边怜惜的盯着陈伶的小脸,说:“怎么还瘦了呢,这几天拾柴禾累着了吧?”

    估计是,以前这孩子都是坐办公室里吹空调敲那个电脑的,哪干过这么多农活儿。

    “哪有,我现在顿顿吃的又多又饱,睡的也好,肚子上都长肉了。”陈伶含了满嘴的饭,含糊不清的说。

    “你们小姑娘就追求那个什么减肥,要我看,你还得再长胖个十斤八斤的才好看呢,”秦姥姥夹到根鸡腿,不由分说放到陈伶满满的碗上,“再吃个鸡腿,不长肉的。”

    陈伶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呢,刚想出言拒绝,电话就响了,这个时间估计陈硕放学了,她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看,果然是秦阿姨的微信发来的视频邀请。

    陈伶点开接听,陈硕的大胖脸怼满了整个屏幕,嘴里鼓鼓的不知道也吃着什么呢,快活的喊了句“姐”。

    “小胖墩儿,吃午饭了没?看我在哪里呢?”陈伶调转镜头,拍秦家姥姥和姥爷吃饭,和一桌家常菜。

    小胖墩儿甜甜的喊姥姥姥爷,哄得老人家恨不得丢下筷子跟他好好说两句,看背景是在菜市场呢,秦阿姨系着围裙在旁边笑,让他老实点,让姥姥和姥爷先吃饭。

    小胖墩坐在摊后的塑料凳上,正在啃一个秋水梨,嘴巴周围都吃的湿乎乎的,让陈伶猜等会儿他要去哪里。

    他要不提,陈伶也想不起来,但他挤眉弄眼的,一点都装不来深沉的样子,她立刻想到今天是周五,估计是要带陈硕来岭南。

    逗逗小胖墩儿好了,陈伶笑着问道:“那我怎么猜的出来,是不是明天学校要组织秋游啊?”

    “才不会呢,老师只会让我们去补课……”陈硕嘟嘟囔囔的,“你再猜!”

    两人笑闹了几句,陈爸爸给一个顾客装完菜,就接过电话来,说这周五放学早,刚从学校接了陈硕回来,等菜摊忙过这一会儿,就让他妈换身衣服,领陈硕坐客车回村里过个周末。

    陈硕又说了几句,被妈妈催着挂了,让别打扰了几人吃饭,小胖墩儿依依不舍的跟几人告别,让他们都别睡,等他回来。

    陈伶看了看时间,刚下午一点多,估计不到天黑他们就能到。

    陈伶跟老两口说正巧陈硕他们回来,这阵子二老实实在在的帮陈伶忙活了好几天,里里外外又给拿了不少东西,她很感激:“我就算在村里安顿下来了,多亏了姥姥和姥爷的照顾,吃的用的都帮我备好,等秦阿姨和陈硕回来,咱去镇上的饭馆,好好吃一顿饭怎么样,就当我的迁居宴呢。”

    秦姥爷两口本来就是热情淳朴的性格,何况这人是女婿的亲闺女,秦姥爷知道她承了这段时间的情,心里更是喜欢这个懂事有礼貌的孩子,说:“家里什么吃的没有,还出去花那个钱干什么,这些都是小事儿,你自己一个人搬回村里来,腿脚还没完全好,正是应当我和你姥姥照应着你呢,我们也拿你当亲孙女,若是有用钱或者什么事的地方,尽管来姥爷家!”

    秦姥姥也说:“你姥爷说的对呢,你爸他们一家在城里,你爷奶去世的又早,和村里可不就应该跟我家多走动走动么,既然硕硕今天要回来,那咱明天就不去拾柴了,我把粘大米泡上点,等磨碎了给他烙点黄面饼吃。”

    吃过饭陈伶帮忙收拾完碗筷,就先回家了,柴禾在院子里晾了一天,得归拢起来,炕也要提前烧,要是陈硕选在她家住,得烧热乎点儿才行。

    等到傍晚秦艳茹领着陈硕,背着抱着大包小裹到陈家的时候,就看着这座老房子已经跟上次离开时的荒芜截然不同。

    从大门到正屋的红砖路被冲洗的干干净净,砖缝儿里的小草都被拔光了,房顶的屋瓦换新了,素净的窗帘挂上了,整座院子又整洁又……空旷,屋里亮着灯,陈伶正站在门口笑着迎接她们。

    大门口放着鞋架,陈伶早准备好了她们母子的新拖鞋,四四方方的小客厅里虽说没什么家具,但水泥地板也拖的露出了原来的浅灰色,后屋厨房沿着灶台贴了一圈新的瓷砖,大铁锅的锈也除的干干净净,少少的几样厨具都被蹭的闪闪发亮,比她家市里的厨房看着还干净呢。

    这栋老屋,终于看起来像个家了。

    陈伶笑着请秦阿姨参观她整修后的成果,自己接过她的包裹进屋,陈硕也身负重担,身后背着自己的大书包,前面还抱着个大布袋子,他不管不顾的把背的抱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鞋一甩就光脚丫子往屋里冲,在东屋跑了一圈,又冲回来,一把抱住陈伶的腰。

    他想念姐姐想的紧,前几个月都习惯了姐姐天天在家里等他,放学后他不用再在菜市场等爸爸妈妈下班,可以直接回家,姐姐会给他做饭、切水果,虽然偶尔写作业的时候骂他两句,也从不嫌弃他吃得多,如果他乖乖写完作业,他姐还陪他玩小卡车,陪他抽奥特曼卡片,偷偷给他买零食……

    加上姥姥姥爷也惯着他,他就更想回村子里去。

    要不是得上学,村里离学校又太远,他真恨不得每天都回村里住,这不一听妈妈说今天带他回来看姐姐和姥姥姥爷,他吃饭都比平时快了许多,撂下碗立刻催妈妈带自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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