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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整座小院儿建的方方正正,四面砖墙环绕,朝南装了镂空的大铁门,也已锈迹斑斑,房顶上的红漆瓦片掉了几块,围墙也坍了一角,院子里被分成左右两块菜畦,中间从房子到大门铺了一条红砖路,那砖已经残破了不少,这儿缺一块儿那儿翘一块儿的,菜畦和红砖缝里,爬满了细小或枯萎的野草。

    正房西侧还搭了一间简单的小偏厦,用来放一些家用物件儿,院墙里还种了两棵树,陈伶记得一棵是李子树,另外一棵是海棠果树,还是她很小时候爷爷专门去凤凰岭上挖回来的树苗,亲手给孙女种下的。

    这么多年了两棵小树也没见长多少,旁枝太多了很累赘,只比陈伶高两头的样子,上面倒是结了很多果子,朝墙的都被村里调皮的小孩子摘的差不多了,靠里的也掉地上不少,没剩几个好果子。

    院里有自来水龙头,有地,有树,房子加上小院儿,占地怕是得有五六百平米,这要放城里,可是陈伶万万住不起的独门“豪宅”。

    嗯,整体还是不错的,至少不漏雨,玻璃也没有破,修修补补就能住嘛。

    陈伶乐观地想。

    房子前后都有邻居,见这家有动静,同一条胡同有的人家就好奇的走出来,隔着围墙张望了几眼,村里民风淳朴热情,左邻右舍的,要是有事,都愿意帮一把手。

    陈运洪有些人都不太认得了,陈伶更是两眼一抹黑,秦姥爷倒是都点头一一跟他们打招呼,还让陈伶这个喊三舅那个喊二姨的。

    陈伶一张脸都没记住,只带着微笑和未来的邻居们互相问候。

    陈运洪记着上次来,院里的水龙头都锈住了,这次特意带了几个新的水龙头,他拿了扳手,先去更换水龙头,方便后面取水清扫,秦姥爷就帮着陈伶打开屋门,先去去灰尘。

    屋里梁上墙角都糊了蜘蛛网,地上和家具也都蒙了厚厚一层灰,陈运洪几下把水龙头修好,就和老婆两人撸起袖子接了水开始打扫。

    陈伶也拿起一把笤帚,想跟着一起扫扫墙上的灰,却被秦姥爷拦下了,说:“你这小身板好利索了吗?当心扯动了伤口。”

    陈运洪拦着岳父,不让他做爬高的活儿,自己站在门外拿水龙头接了水管,冲洗房子外侧的墙和玻璃,把灰尘和鸟屎都冲掉,陈伶眼看着没有自己插手的份儿,又不想干坐着看长辈们给自己收拾屋子,于是就在旁边转悠,递递抹布,接点笤帚之类的。

    秦艳茹停下手里的活儿,让陈伶去自己娘家坐会儿,说在这儿站着也是干吃灰,很快就能打扫完。

    说到吃灰,陈伶倒是想到了,她走回秦家,在行李里扒拉,把自己的旧T恤和渔夫帽拿了几样出来,再回来分别搭在三人头上,只说防止头上落了灰,衣服脏了不打紧,回头儿泡水里搓几下就干净了。

    下午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干着干着大家逐渐都有些热,合着灰,汗都爬了满脸,爸爸更是背后都湿透了,陈伶见打扫的差不多了,便说去村里超市看看,有没有卖饮用水的,买点回来。

    秦姥爷喊他别乱花那个钱,让她去自己家把水壶拎来就行,陈伶却不好意思,她心里想的是顺便找找有没有饭馆之类的,顺便买点吃的回来。

    这村子,陈伶离开的时候十二三岁,每年只跟着爸爸回来探望爷爷奶奶,老人去世后她再没回来过,距现在也有十四五年了,房子又几乎都翻修过,早不记得路了。

    好在村子不算大,她顺着胡同走出去,就在岔路边向左右看,看靠近公路的两排房子,是否有开小饭馆或者带招牌的店。

    旁边一家大门里走出来个中年妇女,大声问他:“闺女,你是老秦家的亲戚吗?还是租了陈家的房子?”

    这要是路人,保准被问糊涂了,怎么又秦家又陈家的。

    陈伶也不记得这个妇女是谁,只回应说:“阿姨,我是住这里的,我爸爸是陈运洪,准备搬回来住,请问你知道哪里有超市吗?”

    那妇女指了指胡同口,说拐过去就有间小卖部,又问她:“老陈一家不是搬到城里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陈伶又不想多费口舌,就说:“阿姨,我爸不回来住,是我回来住一阵子,今天回来收拾房子,你先忙,改天有时间来家里喝茶。”

    陈伶往胡同口走,那妇女就和邻居讨论起来:“陈运洪哪里多出个这么大的闺女,他儿子不是秦家的小外孙吗,我怎么记得才十来岁啊?”

    旁边的邻居点了下她,说:“这个是陈运洪跟前头那个老婆生的,叫,叫个陈丽还是陈伶,你嫁到咱村晚,可能没见过她,她小时候还跟我们家耀东一块玩儿呢。”

    陈伶可不管别人说什么,她只管慢慢找,胡同口果然有一家小小的小卖部,就是那种前店后家的摆设,前面的院门开着,窗下支了棚子,几台冰柜摆在外面。

    陈伶走进去,屋里的玻璃柜台后坐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素着张脸,穿着件带碎花的衬衫,看着挺养眼的。

    她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电视,看来客人了就招呼了句,让随便看看。

    陈伶四面扫了下,日用品还挺齐的,看着款式也不算太老旧,家里缺什么倒是可以就近买了,想来价格也不会太离谱。

    陈伶不敢拎整箱的水,就用塑料袋装了四五瓶矿泉水和几袋面包火腿肠,另外一只手还拎了一个新的拖布和水桶。等走到家,秦艳茹连屋里炕席都给他扯下来了,正准备扫炕上陈年的灰土。陈伶喊三人歇歇,喝点水吃点小面包。

    见他们在水龙头那冲了手,坐下吃东西,陈伶进屋看了看,房子整体格局和秦姥爷家差不多,都是三个屋,东西俩屋住人,中间的房间又隔开了道矮墙,前面算是客厅,但是光光的没有什么家具;后面是厨房,靠着东西两面墙分别按着两口灶眼,大铁锅倒是还在,就是锈迹斑斑,得仔细清洗打理一下,以前奶奶和妈妈每人负责一口灶眼,焖大锅米饭,炖白菜炖土豆,烧火的烟气顺便把炕也能烧热。

    两个屋都没有床,东屋窗下是一铺大土炕,炕里还塌了一块;地上摆着一整排老式衣柜,再没有其他家具,西屋也是光秃秃的一铺炕,连衣柜都没有。

    这栋房子之前租给养蜂人家住,人家没祸害屋子,但也没添置东西就是了。

    陈伶看着过于简陋的房子想,新手村是一点装备没给啊。

    陈伶还走神呢,陈爸爸进屋来喊陈伶,跟她说:“你姥来电话,喊我们一会儿回去吃饭呢,你先回去,帮你姥看着陈硕,别让他到处霍霍人,我和你秦姨把院子的草铲干净就回来。”

    看了下时间才下午4点,远不到晚饭时间,陈伶想跟着一起干,被秦姥爷拉着走了,只说就那么一小块地方,留他女儿女婿两个人就够,让陈伶陪他回去歇歇。

    秦姥爷六十多岁的人了,也不敢太累着他,陈伶只好先陪着他回去。

    到了秦姥爷家,陈硕果然睡醒了,正在翻着花样的霍霍人呢。

    他正蹲在小园儿里,左手拿着半根咬过的秋黄瓜,右手拿根小棍儿戳豆角架上的小豆角,可怜的秋豆角还没长成,被陈硕戳的晃晃悠悠,地上已掉了有十几根了。

    臭小子,回了村里姥姥姥爷惯的没边了,居然敢嚯嚯蔬菜,知道现在秋豆角多少钱一斤了么。

    陈伶让他停手他假装没听到,反正家里姥爷和姥姥最大,姐姐不会在长辈面前打自己,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手上动作不停,就是不听话。

    陈伶倒真没管那么多,气上来了直接想给他屁股蛋子来两下,虽说小胖墩儿弟弟她自己也宠的很,不舍得真使劲揍,但也要做做样子吓吓他,就从窗台上随手拿了只姥姥晾的拖鞋,奔着陈硕就去了。

    陈硕见姐姐来真的,急忙往屋里跑,一头扎在姥姥怀里,只露出眼睛来偷瞄姐姐。

    秦姥姥一手摸着小外孙的头,一边笑着说大外孙:“小孩子,爱玩就玩儿去,也不祸害什么的,等会我把那豆角掐了尾都炖上就是了,一样的吃,不碍事的。”

    陈硕带着挑衅似的冲姐姐吐舌头,陈伶不好反驳老人,只能比划两下,悻悻的把鞋放下。

    秦姥爷去小园里把豆角都捡回来,吓唬陈硕:“这都让你做好记号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都夹你碗里。”

    陈硕撅着小嘴不乐意:“不嘛姥爷,我要吃肉,不吃坏豆角!”

    等陈运洪两口子灰头土脸的回来,家里已经做好了一桌菜,秦姥姥拿白萝卜炖了满满一锅羊肉,给两个外孙补气,还炸了鸡排和鸡脆骨,说是陈硕点名要吃的;另外给女儿女婿做了豆角炖土豆,油焖茄子,夹了一碗腌好的糖蒜,还煮了满满一锅大米饭。

    陈伶帮忙把菜摆好,又替姥爷和爸爸倒满了啤酒,给秦阿姨倒了杯雪碧,感谢长辈们帮忙清扫房子。

    秦姥爷摆摆手,只说那房子还得烧两天炕去去湿气,屋顶的瓦最好也换新的,这里在岭下,一到秋末经常下雨,屋顶不修好,雨大就容易漏,让陈伶在自己家住两天再过去,不然房子潮湿,睡久了骨头会痛的。

    “嗯,那就麻烦姥爷帮忙找找工人吧,我打算至少住到明年春天,还是修好一点,住着也安心。”陈伶恳切地说。

    听陈伶的意思,还真要在村里过冬啊,秦姥爷看了眼女婿,见他只是苦笑,显然在家已经和陈伶沟通过了。

    “行啊,你要住下,回头我再给你拉几车柴禾,保准让你冬天也住得暖暖和和的。”秦姥爷夹了块茄子,笑着承诺。

    秦艳茹的好厨艺就是跟母亲学的,今天的羊肉炖的入口即烂,一点膻味都没有,萝卜都浸满了羊肉的香气,非常可口。

    “秋冬啊,就得吃点羊肉,温补的,咱村里就有养羊的,每天吃岭上的草,肉鲜的很,”秦姥姥笑眯眯的看着小胖墩儿啃羊肉,两只小胖爪吃得油乎乎的,“等那家杀羊卖肉,我订好了给你们打电话,你们过来拿一头回去,留着过年慢慢吃。”

    本地的羊肉是好,陈伶这种吃肉少的都多夹了几块,陈运洪则是吃过饭还要赶回家去,第二天要送陈硕上学,就不敢喝酒,只就着下饭菜,狠狠吃了两碗大米饭,又歇了会儿,嘱咐陈伶收拾房子一切听姥姥姥爷的,就带着老婆和儿子回市里去了。

    陈伶看老两口饭后都有点困,就主动帮忙收拾了碗筷,又去打扫厨房,让他们回屋里歇一歇。

    秦家姥姥姥爷一辈子都是厚道的庄户人家,既然陈伶是女婿的孩子,又是陈硕的亲姐姐,那自然就跟自家的外孙一样的,知道陈伶在城市里生活多年,回村里住几天还行,久了怕她生活上不习惯,又担心她身体未全好,自个儿在那栋旧屋里生活困难。

    秦姥姥把心里的忧虑跟老伴儿念叨完,又看着陈伶在厨房忙活,不算利索,但也不用人额外协助的样子,就坐起来,悄悄问老伴儿:“你说,咱要是不让她去那老房子住,就留在咱家里长住,住西屋,咱早晚还能照应她点,伶伶能同意不?”

    秦姥爷坐炕梢,手里搓花生呢,听老伴儿提议,摸了摸下巴,沉吟着说:“今天问过艳茹了,她爸在家劝了一个礼拜都劝不住,就要搬回村里住,说是图个清净,想来也不会同意留在咱家,和咱这老头老太太住。”

    “岁数不大,小脾气可真倔,硕硕跟她一个样,唉!”秦姥姥叹了一声。

    “过两天等那房子里外烘透了,就送她过去吧,你要是担心,就常喊她来家里吃饭。”

    秦姥姥也想通了,于是午觉也不睡了,穿鞋下地就去收拾西屋,这几天让她先在自己家住着,炕也得早早烧上,现在晚上只有十来度,有些寒呢。

    陈伶把厨房洗干净,又把整栋屋地都拖了一遍,陈硕这小混蛋,在姥姥家从来不知收敛,跑的到处都是他的鞋印子,炕上、沙发上,全是他用过、玩过的小东西,秦姥姥是个勤快的人,家里一直收拾的干干净净,小外孙在的时候除外。

    秦姥姥把西屋收拾好,给她铺了小花褥子,让陈伶也休息会儿,等她真睡了个午觉再起来,太阳都有些西斜了。

    秦家姥姥姥爷戴着手套帽子正在收拾前院儿的小园子,陈伶坐起来,趴到窗前往外看,秦家的院子大了好多,除了常规的偏厦、猪圈,靠墙还有一排长长的架子,里面养了好些鸡,都悬空站在铁架子里。

    小园子里只能隐约看到两人的草帽,地里长了一秋天的各种蔬菜,不管长成了没有,都得陆续收回来了,现在白天越来越短,早晚温差比较大,再过一阵子晚上更冷,蔬菜都留地里挨冻的话就不能吃了。

    秦姥爷在小园儿里摘南瓜,南瓜秧都枯了,南瓜却还在继续长,那南瓜就是春天的时候秦姥姥在杖子边随便撒的几粒种子,它们自己就长出了长长的藤蔓,接了好多大南瓜。

    小园子里的菜不打农药,那南瓜长的形状不好看,有的外表还有些疤痕,但个头儿却委实不小,小的也有五六斤重,陈伶套上件长袖衣服,帮着往屋檐下运了几趟,右臂就抖的像中风老太太,不争气的右腿也有些隐隐作痛,被秦姥爷看到了撵回屋檐下坐着。

    “就这么点儿玩意,还有两趟就搬回来了,你别动手了。”

    “我家院儿里也好些南瓜呢,姥爷您什么时候收回来啊?”陈伶问。

    “我都数了,你家院子里那些,也就长成了十来个,都是没施肥没打药的,回头你自己搬偏厦里留着慢慢吃吧,冬天的时候熬点儿粥或者炖肉吃,都很面乎呢。”

    “那我要是不回来住,这么多南瓜您二老也吃不完吧?”

    “你看园子里这么些菜,哪样儿也吃不完,随便种两棵就长一大堆,有时候天气好,你姥爷早上拉到镇上去卖,也能赚个二三十块,换点调味料什么的也够了。”秦姥姥把南瓜抱回来,拍拍胳膊上粘的叶子答道。

    锅里烧着热水呢,秦姥姥进屋把泡脚桶找出来,满满的添了大半盆,陈伶以为是她自己要用,结果老太太试好水温,直接端到陈伶面前,让她连小腿一起泡桶里。

    这还是秦艳茹临走前嘱咐的,每天都给陈伶泡泡脚,对她伤后的膝盖能好一些。

    看陈伶有些感动又带点不好意思,秦姥姥笑着说:“快点儿,客气啥,一会儿水凉了。”

    陈伶坐在小凳子上乖乖泡脚,感受酸唧唧的小腿在热水浸泡下逐渐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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