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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他伸出手,主动和陈伶握了握,胳膊肘又怼了赵子杰两下,让他赶紧说话。

    赵子杰这才回过神来,他迅速站起来敬了个礼:“陈女士,对不起,我为当天出警过程中对您造成的误伤,表示郑重的歉意!”

    站的太急,水杯都撞翻了,陈运洪肩膀缩了一下,赶紧扶起杯子,谢队抱歉的笑了笑,这倒霉蛋子,出门可真给他挣脸。

    “没关系,当天您就道过歉了。”

    陈伶示意赵子杰坐下,“我站不起来,仰头太累,您也请坐吧。”

    赵子杰小声问她:“那天把你送到医院就走了,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养两天就好了,”陈伶也认真看了看他,脸颊上的擦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额头上有个伤口半隐藏在头发下,看着也已结痂了,“你脸上的伤看起来也恢复的不错。”

    “是,就是擦破点油皮,涂点红药水就好了。”赵子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天看着流血多,其实真就是皮外伤,止了血就好了。

    谢队看陈伶对赵子杰态度挺和善的,料想大概率不会事后一个投诉电话打到□□去,就在旁边咳咔的提醒赵子杰,赵子杰这个不着调的,立刻递了茶过去,“谢队,喝口水润润嗓子。”

    谢队:“……”

    陈伶憋着笑,觉得这个谢队也是个妙人,就是说话磨叽了些,她说道:“谢队,看来我爸爸没说清楚,我们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也不打算要你们赔偿任何费用,不用反复确认了,我们虽是小贩人家,倒也不至于贪警察的。”

    “是,是啊,我们感谢还来不及,上次去公安局送锦旗,我们家还出了份子呢。”陈运洪见女儿说话有些重,赶紧在旁帮腔。

    歉也道过了,也确认了陈家的态度,谢队他们还有事要忙,就不打算多待,谢队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坚持递给陈运洪,说:“你们的心意啊,我们都领了,但是修车的钱您一定收下!”

    见陈运洪还要推搡,他直接说了实话:“因着前些天的案子,市局给了我们支队一个奖励,所以我们就更得赔你的车,你就收下吧,孩子看病,你那菜店,都得用钱不是?”说着硬塞到陈运洪怀里,说什么也不再收回。

    实在却不过,陈运洪只好收下了信封,又去找了修车的票据出来,给谢队拿回去。

    俩人在那儿推搡忙活,赵子杰就在后面偷偷瞄陈伶,看一眼,过几秒再偷瞄一眼,陈伶把头转到他看不见的方向,微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

    没礼貌,亏她还看这小警察长的一脸憨厚正气呢。

    临送谢队他们出门前,见秦艳茹给陈伶披了件薄外套,赵子杰鼓起勇气问了句:“你们也要出门?”

    陈运洪答道:“啊,对,今天我闺女去医院做复健,我正打算送她呢。”

    要不是你们来,我们都到了。

    赵子杰记得陈伶家这栋楼没有电梯,那估计得背下楼或者她自己拄拐慢慢走下去吧。

    他想说可以帮忙背她下楼,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又不是很熟,怎么好背人家女孩子呢。

    陈运洪送谢队他们出门,自己也拿了钥匙,扶陈伶走出来。刚出门就看赵子杰还站在门口,吓他一跳。

    “小赵警官,怎么?”

    “我帮你们把拐杖拿下去吧。”赵子杰说。

    “啊,我老婆拿就可以了。”

    “没关系,我来拿吧,一起下楼。”

    见赵子杰坚持,陈运洪也就没再多说,他背起陈伶,赵子杰拿拐杖,一手还在后面虚扶着,秦艳茹目送他们慢腾腾的下去了。

    到了楼下平地,赵子杰又帮忙把车门推开,拐杖放好,又钻到车里帮着扶陈伶坐好,握住陈伶胳膊的时候,他微微有些惊讶。

    她也太瘦了,那胳膊细的,一只手就环握住了,不过还是软软的。

    陈运洪坐进驾驶座,说:“伶伶,快谢谢小赵警官,还帮忙送我们下来。”

    陈伶朝赵子杰点点头,礼貌道了谢,关上车门先开走了。

    玲玲,所以她叫陈玲玲吗?赵子杰站在原地出神。

    谢队也在车里等他,见四周没人,他也不装那个成熟稳重范儿了,“臭小子,站那儿愣什么神儿呢!全是为了你,还得特意绕个道儿巴巴的跑人家里道半天歉,赶紧滚上来,下午还有活儿呢!”

    赵子杰颠儿颠儿跑过来,利索的钻进副驾驶:“嘿嘿,谢队,今天谢谢了!”

    “臭小子,瞅你那没出息样儿,盯着人家直勾勾的,有没有点人民警察的样儿了!那姑娘眼神看着就不好惹,你还是别自找苦吃了,听我的,你呀,就适合找个安静内向的,我看后勤那小周,啊,小张,就都不错。”

    “你看得那么准,咋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女朋友的影儿都没有呢……”赵子杰不服气地嘀嘀咕咕。

    “臭小子,嘀咕啥呢,我那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为了人民群众的财产生命安全兢兢业业,”谢队一个急转弯,差点没把赵子杰甩出去,他急忙拽住车顶的扶手,“还有啊,你才来队里没多久,别以为局里这次给个奖励,你就稳了,上个月连续两起投诉,指名道姓的都是你,你皮给我紧点儿,再有一次投诉,我都保不下你!”

    “哦,知道了谢队。”提到投诉,赵子杰立刻蔫吧了。

    “以后出警、办事都给我稳重点儿,现在那老百姓都不好惹,也不都跟谁学的,动不动投诉、找□□,还有,这礼拜夜班的方便面你承包嗷!”

    “没问题,师傅!”

    “不许叫我师傅,都给我叫老了~”

    “好的,老谢!”

    “臭小子,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中午就耽误了一会儿,预约的号就被其他病人顶了,陈伶重新取了号,耐心在等候区等,中间还跟陈硕视频聊了一会儿,小胖墩儿让姥爷领着偷偷去大河里洗野澡,被姥姥拿拖布杆撵回来后,一老一小在太阳下罚站,小胖墩儿就有点鼻塞,姐姐不但不心疼,还又批评了一顿,他委委屈屈地就要掉金豆,最后还是姥姥给炸了一大盘萝卜素丸子,才给哄好。

    足足在复健室外等了两个小时后,才轮到陈伶,康复师是陈哲堂介绍的,四十多岁胖墩墩的,手下力气很大,两三次复健下来跟陈伶已经熟悉,先是按疗程做了颈椎和后腰的推拿后,又让她坐着练习右臂活动。

    她最近左手用的多,有时候觉得手腕不舒服,康复师帮忙捏了几下,说没太大问题,就是别老让手腕悬空,以后多注意劳逸结合就行。

    陈伶有些着急,做动作的时候就有些马虎。每次来做复健,右臂就是做一些重复的抬、举、抓、握的动作,回家快半个月了,右胳膊还是没力气,勉强用的时候又抖的不行。

    康复师劝她:“别太心急,万一抻着了,做康复的时间更长。”

    陈伶轻轻点点头,还是听专业的意见吧,她可不想留太严重的后遗症。

    找的这家医院离家不算远,几条街就到了,陈伶多次提出要自己去,陈运洪都不同意,每次都和秦艳茹轮流陪着来,陪着在门口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陈伶心底越发过意不去,为着照顾她,一直都没把陈硕接回来。

    爸爸他们想必也很想陈硕吧。

    陈伶回家画了张小插画,一个小男孩,穿着背心短裤,蹲在门口向远处望,为了强调小孩可怜,还特意加重了些阴影。

    本意是想念一个小胖墩儿在村里当留守儿童的小画,钱子晋看了却险些落下泪来,这不就是他内心的映射吗?

    每天他都期待能得知陈伶的新消息,可陈伶本人态度冷淡,孙颖秀也不大搭理他,每天他就像这个小男孩一样,蹲在门口,等着陈伶什么时候能想开了,再放他进去她的心里。

    钱子晋凄凄惨惨的醉酒了两次,又发了大段大段的朋友圈,共同的好友点赞长评的不少,陈伶一如既往的没有动静。

    两个人好了这么多年,性格相似,却也有截然不同的一面。钱子晋念旧,留恋太过美好的过去迟迟走不出来,陈伶可不是,她遇事向来很少回头看,而是努力向前走。

    只不过她向来秉承做事留一线,即便公司那么待她,也不过是跟叶可吵了一架,近些年来唯二让她彻底失控的,只有目睹钱子晋和别的女人亲密的那一次和毛毛车祸去世。

    受伤后,钱子晋跑前跑后的帮了不少忙,陈伶又心软了,虽然不会再复合,但也没有切断所有联系,偶尔还会回个问候的信息。

    对陈伶来说,这种距离和关系就够了,反正也不在一个城市了,没必要每天还咬牙切齿的痛恨着;而对钱子晋来说,这就是陈伶在释放“或许有可能没准会和好如初”的信号,因此他总是不死心,带着自己的那点祈愿,时不时发个信息,朋友圈更新频率也骤增了起来,想在陈伶面前多刷刷存在感。

    前两天鼻塞还没好利索,陈硕贪玩,第二天在外面又淋了点儿雨,当晚就有点发烧,许久没见爸爸妈妈,孩子夜里就迷迷糊糊的喊妈妈,姥爷打来视频,看着屏幕那头陈硕蔫蔫的小脸,把陈家夫妇心疼的不行,但又放不下陈伶一个人在家。

    秦阿姨说不行自己先回村一趟,去看看陈硕,等他退烧了再搭公交车回来,想了想又否决了:“不行,我走了你爷俩连饭都吃不上,就你爸那个手艺,陈硕病没好,咱家厨房先失火了。”

    两口子商量了一下,要不先别忙着开店,一家人都回村住几天得了,把陈伶也带回去,于是在陈伶又做了一次复健后,陈爸爸锁了家门,开着金杯车,拉着老婆孩子和几样礼物直接回村里去。

    陈伶同意的,虽然折腾点,到底是个办法。而且她回村一是看看能不能接陈硕回来,二是她想看看村里爷爷奶奶家的老房子还能不能住人,等拆了夹板,她预备回村里住一阵子。

    陈运洪当年是岭南村里第一批度过高中的,高中毕业后,他被打回到城郊的村里,只能进行体力劳动,每天下地挣工分,后来听说恢复高考后,跟生产队请了一天假,骑了50多里地的土路,去市里买书,再骑50多里回去。

    买回了书后白天继续跟着大人下地插秧,浇水,除草,晚上学习点不起蜡烛,就凌晨2点起床,去蹭队里豆腐坊的灯,一边听着小驴绕圈拉磨的蹄声一边背书,虽说最后没考上,到底靠着这份学识,硬生生从一个农民,被城里的厂子破格录用。

    陈伶妈妈杨素芳是陈运洪在村里时就好上的,陈运洪高中毕业后,两人结了婚,可婚后二人过的并不幸福,就是过不到一块儿去。

    首先是没有共同的话题,陈运洪白天在厂里上班,累了一天回家,跟老婆说起车间的事,她也不懂,她每天关心的就是丈夫孩子吃饱了没,他哪天能休息跟她去山里拾蘑菇捡核桃换钱,家里的猪板油和大米还能吃几天。

    陈运洪业余时间喜欢泡茶、看书,杨素芳却不爱看书学习,嫌弃他的爱好碍事又不能换钱,就专门拿着他青瓷的茶杯装大酱,用陈运洪练字的纸去引火烧炕。

    精神层面不在同一层的二人,在陈伶初中时,终于因为被人撞到杨素芳和别的男人在山里而分开,绕着凤凰岭的几个村,都是几代人辈辈在村里住的,那点儿事哪瞒得住,两口子很快离婚了。

    杨素芳那边的亲戚不以为耻,反而觉得是陈运洪进了城,进了国家公司当工人吃上公粮了,就开始嫌弃糟糠妻,是个十足的负心汉,两家人一言不合,还在村里狠狠闹过两场,影响很不好。

    最后一次还是杨素芳的男人拦下了,但之前亲如一家的两家,终究也断了来往,并间接导致陈伶爷爷气急攻心,伤了身子,隔年冬天没熬过去,撒手而归。

    出殡的时候,陈伶奶奶都没让杨素芳进院儿。

    后来陈伶逐渐长大,陈运洪又娶了同村的秦艳茹,后来还生了小儿子陈硕,杨素芳则是直接嫁了那男人,是岭北村一户姓赵的农户,也生了女儿,取了个名字叫娇娇,比陈伶小十几岁。

    陈运洪家和岳父家都住在岭南,从城里回去的路要先经过杨素芳住的岭北。

    陈运洪一边开车一边在后视镜里偷瞄,这些年他老婆体贴,儿女双全,日子幸福的很,早就不愿意再回忆前些年的那些糟心事儿了,倒是苦了陈伶,从不在人前提起她亲妈。

    陈伶在后座儿歪着,正在看窗外飞闪而过的田野,见状不在意地笑了笑:“爸,咱直接开车去秦姥爷家就行,回头等我好了,我自己再去村里看她们。”这个“她们”当然指的自己妈妈和异父的妹妹,“去看”也只是一句客气话,上次她们见面都不知道是几年前了。

    秦素琴也不是那局气的人,陈家之前那些破事,她做姑娘的时候就全程围观了,她早看淡,现在她才是陈家媳妇,公婆虽都已去世,但清明过年上坟,陪在陈运洪旁边的,只能是她。

    于是她主动应道:“也行,你现在还不能随意走动,去那边村还得过河,这次咱算是回去看看你弟,等过两天他好了,让你爸开车带你过去。”

    陈爸爸也跟着解释:“你妈那儿也忙,之前视频的时候听她说,她家里那个叫娇娇的小闺女今年要考市里的高中,她们两口子得盯着,大棚里种的菜也陆续熟了,每天都得摘,不然全都得烂在地里。”

    其实妈妈没来看过她,陈伶心里也不是很介意,反正她们母女缘份浅。

    陈伶爸妈离婚后,怕她跟妈妈感情远了,头几年寒暑假时,陈运洪也主动送她去她妈那儿过的。

    那面见的,还不如不见呢。

    妈妈的心思大部分都被那个小小软软、被一家人轮流抱在怀里疼爱的小妹妹占据了,剩下陌生的继父,沉默着屋里屋外的干活,压根不和她说几句话,她这个外来者只能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偶尔给妈妈递下奶瓶尿布,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在妈妈的新家里,说句话都要考虑再三才出口,还要根据妈妈、伯伯的脸色和反应及时住嘴或者改口,伯伯算是和蔼,夏天的时候看她的鞋有些挤脚,从镇上卖菜回来,还主动给她买过一双塑料凉鞋,可对于当时只有十几岁,内心敏感的陈伶来说,那也只是一个高壮的陌生人,眉眼都带着凶相,如果不小心惹他生气,会不会他一拳头就会把自己糊到墙上……

    因此她对继父也生不起亲近来。

    她妈妈则像是怕大女儿多吃家里一粒米一样,炖点肉都恨不得喂丈夫嘴里,盘子放得离陈伶远远的,陈伶吃完一碗都不敢提续碗的茬。

    去赵家的仅有两三次记忆,她吃饭的时候不敢主动伸筷子夹菜,睡觉的时候不敢大翻身怕吵到人,每天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说话,等到陈爸爸来接她回去后,她才敢松口气,到家就闷头睡了一天一夜。

    许是杨素芳说了什么,或者陈运洪自己看出了什么,以后再领孩子去看她妈的次数就少了,一年也不一定去一次,顶多吃顿饭就各回各家,他再不让陈伶在她家过夜,陈伶奶奶去世后,陈运洪干脆都不让陈伶回村了,要不是这些年智能手机、微信等普及,估计一年陈伶都不会跟她妈说两句话。

    过了岭北村,跨过一条两米多宽的小桥,就到秦家住的那片岭南村了。

    就是北方常见的一个小村落,一排一排的立着很多红瓦、蓝瓦的平房,中间夹着几栋二层小楼。

    但这边人还是愿意住平房,每家的地方都很大,连房带院儿的家家占地一两亩地。

    建所平房,玻璃多视野好,宽窗大炕的,太阳晒进屋舒服的很。就是最近这些年村里大多年轻人都进城生活工作,村子里很多房子都空了。

    村里早就修起了宽阔的柏油马路,陈运洪开车顺利进了村,最后一排的胡同里,最里面那家就是秦艳茹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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