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生在西餐厅订了一个位置，这里环境优良，气氛安静，低沉的大提琴声环绕四周。
姜柔去洗手间补妆回来，张春生已经在点菜了。
“想吃点什么？”
“牛排，七分熟。”
“我跟你一样吧，再来一瓶红酒。”
没过多久，侍者就来上菜。
“能喝酒吗？”
“当然。”
看着眼前这位年轻有为、面貌英俊的上司，姜柔忍不住说道：“张总，真羡慕您的太太，由您这样出色的丈夫。”
张春生听出她语气中的恭维，坦然地接受。
“还好，她其实也很出色。至少，长得很漂亮。”
“哦，有多漂亮？”姜柔很好奇。
她一直对自己容貌十分自信，很少遇到异性在她面前夸赞其他女性漂亮的情况。
“嗯，”张春生想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描述戴露浓的长相，她是那种站在人群中就能一眼分辨出来的人，“这么说吧，她是星辰影视学院毕业的，表演班的班花。”
姜柔睁大双眼，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刀叉，“真的假的，那她现在是演员吗，我在电视上能看到您太太吗？”
张春生喝了一口红酒，说：“当然看不到。她毕业后就和我结婚了，后面一直在家待着。”
哦，原来是家庭主妇啊，姜柔轻松了一点。
“那您为什么不带太太来参加年终晚会呢？”姜柔慢慢咀嚼着牛肉，她很久没有吃过品质这么好的牛肉了，“我好像跟她认识啊，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演员呢。”
说到这个张春生就生气，今天上午举办的年终大会，高层就他一个没有带家属过来。
总裁还特地问他是不是出了状况，当时总裁太太就在旁边看着，她对戴露浓印象挺好的。吓得张春生连忙说夫妻感情很好，只是妻子要去参加同学聚会，所以才没来。总裁听到这个理由，这才作罢。
大会结束前，总裁太太给了张春生一套高档护肤品，让他转送给戴露浓，并说：“我以前也做过全职主妇，其实挺不容易的。你平常除了好好工作，也要多关心下妻子。这个是我送给她的，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需要好好保养，不然太可惜了。”
张春生忙答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我对她还不好吗，都不用她去上班。
......
“没啥稀奇的，不就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吗。她今天去参加同学聚会了，所以没来，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姜柔点了点头，看来他对妻子的感情也不是很深嘛。
张春生想了想，“对了，我记得你是不是要转正了？”
姜柔开心地说道：“您还记得啊，是的，月底正好三个月，要办理转正。只是......”她突然迟疑。
“只是什么？”
“我听人事的曾主管说，咱们公司转正需要领导打分同意。我之前不是做错了事么，害怕过不了。”
“那个只是走一个形式，不用担心。这样吧，到时候我来帮你打分。”
“真的吗？谢谢张总，我敬您一杯。”
酒足饭饱，张春生喝了一点酒，因此叫了代驾。
“小姜，你住哪儿？”
“我住奥利国际。”
“那正好顺路，坐我车一起走吧。你一个女孩子，喝了酒，晚上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姜柔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好的，麻烦您了，谢谢。”
张春生坐在副驾驶，姜柔在后座，旁边座椅上放着总裁夫人送的那套护肤品。
“哇，张总，这是你买的吗，送给谁的呀？很贵的。”姜柔把护肤品放在自己膝上，看到牌子后惊呼，这套东西抵得上她几个月的工资了。
张春生从后视镜看到姜柔期望、羡慕的眼神，不知怎么就想起学生时代站在橱窗外的自己，自己当时也是这种眼神吗？顿时不由地有些心疼下属。
他记得家里的化妆桌上还有很多瓶瓶罐罐没有用完，这套东西也不值几个钱，只是总裁夫人的人情罢了，于是说：“你喜欢的话，那就当做圣诞礼物送你好了。希望你能好好工作，顺利转正。”
“哇，真的吗？我太开心了，谢谢您张总，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
张春生今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身上散发着酒气，同时若有若无夹带着一丝香味。
他打开玄关的灯，换好脱鞋后，发现母亲吴秀芬和戴露浓两个人居然还没睡，一起在客厅里面看电视。
这可真少见，张春生心想。
“妈，露浓，我回来了。”
“春生，回来了啊，”吴秀芬起身，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汤，“这是妈特地为你熬的，来补补身子，你最近加班太多了，妈怕你累着。”
“谢谢妈。”
张春生拿汤匙尝了一口，咸了。
“好不好喝？”
\"......好喝。\"
“那你把它喝完，妈再给你盛一碗。”
张春生忙阻止她，“妈，不用了，大晚上的，喝太多汤水会起夜，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对哦，你瞧瞧妈这记性。”吴秀芬拍了拍脑门，坐在张春生身边，笑眯眯地陪着儿子。
戴露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张星辉已经睡着了。
张春生把汤喝完，灌了两杯水，起身准备去洗漱。
这时，戴露浓喊住他，“春生，你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吴秀芬本来在厨房洗碗，听到动静，赶紧出来。
“什么事，你赶紧说吧。”张春生松了松领带。
“以后每个月除开生活费，你还需要给我一万块钱。”戴露浓双手交叉，淡淡地说道。
“什么？凭什么！”吴秀芬大为吃惊。
张春生了解自己的母亲，脾气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妈，您先别激动，让我先跟露浓沟通。”
“露浓，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是生活费给少了吗，最近物价是上涨了，我每个月再给你加一千行不行？”
又是这样，每次戴露浓和他沟通，张春生总会选择避重就轻，往日为了息事宁人戴露浓会妥协，但是这次不会了。
“不行！我今天去参加同学聚会，那些同学不是今天去巴黎，就去明天去新加坡，一个个打扮得珠光宝气，我羡慕死了。”戴露浓憧憬地说道，“咱们家现在又不缺钱，我想着不能再亏待自己，趁年轻多去外面走走，多做做保养。对了，咱们小区门口的美容店，我去问了一下，年费才10W块，很便宜的。我记得你们要发年终奖了，到时候就拿来办卡吧。”
她将市侩表现得活灵活现。
张春生不相信一个同学聚会就能让妻子移了性情，他清楚她的个性，不是贪慕富贵的人。当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只能请戴露浓去路边小摊撸串串，她从来没有嫌弃过。
不过，说起来自从儿子出生后，他好像确实没有再和妻子单独出去吃过饭，没带她去过高级餐厅。想起今天晚上和姜柔用餐花费的高额费用，他莫名有些心虚，语气软了下来，“你想出去玩的话，那这样吧，等过年的时候，咱们一家四口报个团，出去旅游散心。现在虽然宽裕了，但星辉还小，以后有的是用钱的地方，咱们作为父母，要多为孩子考虑。”
“别浪费那个钱去旅游，”一说到孙子，吴秀芬忍不住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我早就想好了，咱们今年回老家过年。那里山清水秀，邻里又和善，比外面好玩多了。”
戴露浓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给自己多余的钱，于是按照方晴晴教自己的，继续说：“那行，我不要钱了。”
张春生松了口气。
当年结婚的时候，张春生给的承诺之一就是以后钱归戴露浓管。后来，吴秀芬跟他们住在一起后，跟儿子说儿媳花钱大手大脚，现在有了孩子，应该存钱。张春生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之后就把大部分工资给了吴秀芬。
“每天干活累死我了。我们同学生了孩子的，家里都请了保姆，我也要请保姆。”戴露浓提出新的需求。
张春生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你不用上班，每天就是做做家务、照顾孩子，很累吗？我这段时间基本上天天加班，有在你面前抱怨过一句？跟你说了，能省就省。”
戴露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张春生心中一紧，“你要实在觉得很累，就让妈帮你一下。”
吴秀芬在儿子面前，当然是什么事都满口答应，说以后会帮儿媳承担家务。等儿子不在家里，实际帮不帮，那不都得自己说了算，她一个小辈，还能翻出天来不成？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需要攒钱，所以不请保姆，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可以。”
张春生认为已经把自己的观点表达清楚了，他想快点结束谈话，去洗澡睡觉。
“那好，我要去上班，赚的钱来请保姆，不花费你一分钱，你以后也不用再给我生活费，可以吗？”
“这......”张春生没料到戴露浓会突然把话题转到出门工作这件事情上去，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正如戴露浓所说，她出去工作，用自己赚的钱来请保姆，张春生能省下每个月的生活费，给吴秀芬拿去存着。
但是，他不想让戴露浓出去工作。不过拒绝的话，又和自己前面的言行产生矛盾，毕竟是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多存点钱给张星辉。
吴秀芬站出来第一个反对，“不行，我不同意。”
她年轻的时候被婆婆压制，现在自己做婆婆了，终于扬眉吐气、翻身做主人，哪里会放过戴露浓呢？儿媳妇以后上班去了，她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使唤她。
“那就给我钱，每个月除开生活费，你还要再给我两万。”
“你！”
看着他们母子二人气急败坏说不出来话的样子，戴露浓心中既痛快又笃定。
——
今天下午方晴晴她说：“鲁迅先生有句话写的很好，‘中国人的性格总是喜欢调和的、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了，必须在这里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主张将屋子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果然，她让张春生多给她钱、找保姆，他不允许；这个时候她说要去上班，他肯定就无法阻止了。
张春生默然不语，吴秀芬气急败坏回了房间。戴露浓和方晴晴这一战，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