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错误

    许多英里之外,夜空中划过一只幽灵般的猫头鹰。

    月色在穹顶高处晕开一片发亮的银雾,群山从烟云中拔起,环绕着多塔的城堡。

    橙黄色的火光从塔楼高处的一扇小窗中射出,犹如灯塔指引着夜空中的航船。

    邓布利多无力地歪在桌后宝座般的椅子上,看上去神志不清。他的右手耷拉着,被烧焦了,黑乎乎的。

    斯内普低声念着咒语,将魔杖对准了那只手腕,左手把一杯浓浓的金色药液灌进了邓布利多的嘴里。过了片刻,邓布利多的眼皮抖动几下,睁开了。

    马沃罗·冈特的戒指放在邓布利多面前的桌子上,已经破裂,旁边是格兰芬多的宝剑。

    邓布利多苦笑了一下。

    “我……我做了傻事。诱惑太大了……”

    “什么诱惑?”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

    “你能够回到这里已是个奇迹!”斯内普怒气冲冲地说,“那枚戒指上有特别强大的魔咒,我们最多能希望把它遏制住。我已经把魔咒暂时囚禁在一只手里——”

    邓布利多举起那只焦黑、无用的手,仔细端详着,就像面对着一个非常有趣的古董。

    “你干得很出色,西弗勒斯。你认为我还有多少时间?”

    邓布利多的语气轻松随意,如同在询问天气预报。

    斯内普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说不好,大概一年。没有办法永远遏制这样的魔咒。它最终总会扩散,这种魔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强。”

    邓布利多露出了微笑。他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这消息对他来说似乎无足轻重。

    “我很幸运,非常幸运,有你在我身边,西弗勒斯。”

    “如果你早点儿把我叫来,我或许能多采取些措施,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斯内普恼怒地说,他低头看着破碎的戒指和那把宝剑,“你以为摧毁戒指就能破除魔咒?”

    “差不多吧……我肯定是昏了头了……” 邓布利多说,他吃力地在椅子上坐直身子,“也好,这样就使事情变得更简单了。”

    斯内普似乎完全被弄糊涂了。

    邓布利多笑了笑。

    “我指的是伏地魔围绕我制定的计划。他计划让马尔福家那个可怜的男孩杀死我。”

    斯内普在哈利经常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隔着桌子面对着邓布利多。

    他还想再谈谈邓布利多那只被魔咒伤害的手,但对方举起焦手,委婉地表示不愿意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斯内普皱着眉头说:“黑魔王没指望德拉科能够得手。这只是为了惩罚卢修斯最近的失败。让德拉科的父母眼看着儿子失手,然后付出代价,这对他们来说是钝刀子割肉。”

    “总之,这男孩像我一样被明确地判了死刑。”邓布利多说,“我以为,一旦德拉科失手,接替这项工作的自然是你了?”

    短暂的沉默。

    “我想,黑魔王是这么设计的。”

    “伏地魔是否预见在不久的将来,他在霍格沃茨将不再需要密探?”

    “他相信学校很快就会被他控制,是的。”

    “如果学校真的落到他手里,” 邓布利多说,好像是临时想到插了一句,“我要你起誓你会尽全部的力量保护霍格沃茨的学生,行吗?”

    斯内普僵硬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你首先需要弄清德拉科打算干什么。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年不仅对他自己危险,对别人也很危险。向他提供帮助和指导,他应该会接受,他喜欢你——”

    “他知道我是——” 斯内普停顿了一下,“我夺走了卢修斯的位置之后,就不那么喜欢我了。”

    “没关系,试试吧。比起我自己来,我更关心的是那男孩任何行动计划的意外牺牲品。当然啦,如果要把他从伏地魔的愤怒中解救出来,最终只有一个办法。”

    斯内普扬起眉毛,用讽刺的口吻问道:“你打算让他把你杀死?”

    “当然不是。必须由你杀死我。”

    长久的沉默,屋里只有一种奇怪的咔啦啦的声音。凤凰福克斯在啃一小块墨鱼骨头。

    “你希望我现在就动手吗?” 斯内普问,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讽刺,“还是你需要一点时间构思一个墓碑?”

    “哦,暂时还不用,” 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我想,那一刻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从今晚的事情来看,” 他指指自己焦枯的手,“我们可以肯定它将在一年之内发生。”

    “既然你不在乎死,” 斯内普粗暴地说,“为什么不让德拉科得手呢?”

    “那个男孩的灵魂还没被完全糟蹋,”邓布利多说,“我不愿意因为我的缘故把它弄得四分五裂。”

    “那么我的灵魂呢,邓布利多?我的呢?”

    “只有你知道帮助一个老人免于痛苦和耻辱会不会伤害你的灵魂,” 邓布利多说,“西弗勒斯,我请求你为我完成这件大事,因为死亡对于我来说是铁板钉钉的事,就像查德里火炮队将在今年的联赛中垫底一样。说句实话,我倒愿意没有痛苦地迅速结束生命,而不愿意拖拖拉拉,死得很狼狈,比如,把格雷伯克牵扯进来——我听说伏地魔把他也招进去了?或者落到亲爱的贝拉特里克斯手里,她喜欢把食物玩够了再吃。”

    他说得很轻松,但那双蓝眼睛却犀利地望着斯内普,似乎能真切地看见他们所谈论的灵魂。

    最后,斯内普轻轻地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好像满意了。

    “谢谢你,西弗勒斯……”

    “我并不需要你的感谢。” 斯内普站了起来,语气变得十分冷淡,“我倒是很好奇,你什么时候开始又对德拉科有了同情和怜悯,我以为你早在半年前就放弃了他。”

    邓布利多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忧伤和疲惫的神情,他透过银器喷出的烟雾,看着西弗勒斯在房间里踱步。

    过了许久,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我想我跟你说得很明确,我从没放弃过他,而且我的死更是对他的保护。但我不得不承认,不够信任他是我犯的错误之一。请原谅我,西弗勒斯,请原谅一个普通老人不可避免的错误——”

    斯内普停下脚步,面色阴沉地乜斜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爱他了?”

    邓布利多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眼皮颤抖着,手指在戒指上摩挲。

    “如果你愿意替我多关注那个男孩,就会发现他和你的某些相似之处……”

    “啊,你是说我会发现我和他碰巧都是男性巫师?” 斯内普嘲讽道,“又或许,发现我和他碰巧在同一个学院?”

    邓布利多并不在意,他继续说道:“这是我犯的第一个错误。去年我没有亲自教哈利,这是第二个,我以为没有什么比在我面前向伏地魔进一步暴露哈利的思想更危险。”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古怪的咳嗽。

    “最后,有些伤口太深,不容易愈合,而我作为一个老年人,总以为时过境迁,一切都能烟消云散。西弗勒斯,我说过,我时常怀疑我是否对你过于苛刻,但我相信你最终一定能理解我的决定,我们都同意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或者说,很多个,但我认为我了解大部分人的弱点。”

    他睁开眼睛,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我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方式。因此,我再次请求你,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刻,请你向哈利和德拉科——”

    “我不想谈论这件事。” 斯内普生硬地打断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要把我和布莱克混为一谈。”

    他似乎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便转身离开了。

    “我当年当校长的时候,可不允许一位□□这样对我说话,” 门关上之后,菲尼亚斯转了转僵硬的肩膀,“当然,还有学生。我可记得半年前那个哈利·波特把你的办公室砸成垃圾场的样子。”

    窗户上传来哒哒的声响,邓布利多抖了抖魔杖,一只褐耳猫头鹰从敞开的窗户缝里滑进来,把一封带着魔法部印戳的信扔在办公桌上。

    邓布利多从桌上的浅口银盆里捡出一枚活蹦乱跳的甘草糖,猫头鹰威严而鄙夷地扫了一眼,扭头飞走了。

    “谢谢你的提醒,菲尼亚斯。” 邓布利多温和地说。

    他把不断挣扎的甘草糖放进嘴里,面色平静地嚼了两下,又放下长袍袖子,遮住焦黑的右手,“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从出生开始,我们就不停地破碎,愈合,直到带着独特而美丽的花纹走向死亡,开始另一段旅程。”

    菲尼亚斯皱着眉头看向邓布利多,仿佛他说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说。” 他说得不情不愿,语气古怪,“……你真的决定要迎接你的——下一段旅程?”

    “为什么不呢?” 邓布利多微笑着说,“如果他们愿意给我一把舒适的椅子,还有放着滋滋蜂蜜糖而不是甘草糖的边桌,那就更美妙了。”

    菲尼亚斯显得有些气恼,他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拍了拍后背,仿佛靠垫不够软和,硌得他腰疼。

    “那么那个戒指呢?”

    “啊,说到这个,” 邓布利多忽然转向墙上德克斯特·福斯科的肖像,一个戴着助听器的肥胖红鼻子巫师应声站了起来。

    “福洛林·福斯科和加里克·奥利凡徳被伏地魔抓走了,我想你大概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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