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少

    弹幕里聊得热闹,餐桌上气氛也很是活跃,但黎光大学四年忙的团团转,现在回想只记得在学校剧组之间来回奔波时车上短暂补觉的瞬间,四十度高温下穿着厚厚的古装飞来飞去拍戏流下的汗水,还有凌晨收工窝在酒店补作业时窗外传来的虫鸣。

    那虫鸣声中时不时的还夹杂着来往车辆的鸣笛声,不如清阳的夜晚静谧安稳,但此时想起大学四年还记得的竟只剩那神似清阳的虫鸣声。

    她的注意力大多放在好友身上,盘子里东西时不时地夹上一口,吃的七分饱就不再动筷半倚着椅子,时不时抿上一口茶,看好友们笑闹。

    听王冠南讲当时那个一晚上没摘口罩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打起人来却丝毫不手软,他都没出手,小姑娘一个人把那混混打的屁滚尿流,后来邓等等摘了口罩他才发现那个永安的同学竟然是他一年前在电影院里见到的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听安年讲她第一次在校园里抓人拍照,本以为是学生,没想到抓到了一个看着跟大学生一样的教授,她当时都已经想好一百零八种道歉的方式了,但没想到教授人很好,配合她拍了照,她的账号一炮而红。

    听孙春水说她第一次给人扎针,紧张的一针扎进到自己胳膊上都没发现。

    ......

    不知不觉间手边的茶已见底,她抬手想拿茶壶倒杯茶,一个白瓷茶杯突然被递到眼前,泛着微微绿意的茶汤在里面轻微摇晃,拿着杯子的手骨节分明,肤色与那白瓷杯几乎融为一体,腕骨上缠着条磨损严重的黑色的编织绳,一颗黑色佛珠挂在中间随连接绳坠在小臂上异常显眼。

    但哪怕主人再怎么爱护,在岁月的流逝里,它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断裂的结局,幸运点断裂时被主人发现妥善收好,不幸点至此滚落沟渠,再不见天日,就像是她跟华烨,终是相隔两岸,命途舛舛。她蓦然开口:“绳子快断了。”

    华烨看了眼手上的那条手链:“不会,我在里面缠了金丝,不会断,也丢不了。”

    黎光垂下眼帘又摘了身上挂着的麦不再看他轻声叫道:“华烨。”

    “嗯?”

    “何必呢?一颗不值钱的珠子,几根廉价的绳子,哪值得你费心费力地护着?”

    华烨侧了侧身,左手放在黎光的椅背上,从后面看就像是把她整个人怀抱在内,他微微垂头离黎光更近了一点,近到他偏一偏头下巴就能蹭到她的发丝,近到黎光身上萦绕的冷梅香几乎沾染他全身,他把那杯茶送进黎光手里,扯走麦的同时压低声音在她耳侧说:“黎光,我护着的一直都是你啊。”

    包间里萦绕着好友们的笑闹声,环境舒适又安全,黎光坐在那儿本就不自觉放下戒心,华烨靠过来时心中也不曾升起星点防备心,就那样呆呆地转头撞到华烨的下巴,而后仰头看进他眼底,似是撞进一片温柔浪漫的星海,她被星星簇拥一起拥抱月亮。

    喧闹中在场的几人谁都没注意这个角落里两人过分的亲密,或许看到了,但在他们心里,黎光跟华烨本该如此,不觉有异。

    不知情的大部分网友在弹幕里再次发疯【这男人给我女儿下了什么药?以前我女儿跟合作的男演员坐一起都恨不得隔着一个太平洋,他怎么能离这么近?】

    【本moon粉丝作证,这哥虽然从没露过脸,但据内部工作人员称,他不喜欢跟人接触,性格冷清,更不爱笑。但现在这哥脸上的笑都快把我眼闪瞎了。说他没私心,我都不信。】

    【蔑视黎光后宫莺莺燕燕多年,这是第一次感受到本宫的后位岌岌可危。】

    【他俩真的有好多小秘密,说悄悄话都得摘麦说,我真的好奇死了,到底说什么了,再不让我听,我就开始造谣你俩在商量什么时候公开恋情了!!!】

    ......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十一点,大雨愈下愈烈,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路上积水沉沉,手机上有短信通知多条道路积水过多,不建议居民夜晚出行,此时开车不管回任何一人家中都有潜在危险。安年几人都没注意窗外的雨势,还在聊天。

    黎光把最近一公里内的酒店查了一个遍,正值旅游旺季,酒店房源紧缺,她搜罗一遍范围扩大到两公里外竟然还找不到合适的房源。她一遍遍切着页面,点进去,眉头不自觉皱起,看着屏幕脸上显现出些许不安与烦躁。

    病情加重后,一旦某些事情她无法做好,重复几次,她就会遏制不住心中的烦躁感,最开始只是神情有些许不耐,后来发展为只能通过自残获得心中短暂的平静。

    从第一次在大腿内侧划下伤口开始,她就开始吃药治疗,定期到医院复诊,有意控制自己的神情跟行为,这几年好了不少。但最近病情再次加重,她尚来不及反应,等再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手机早就被她不知丢到哪儿去,而她紧紧掐着自己的腿。

    华烨左手正掰着她右手想让她松手,两人的手掩在桌下,摄像头看不到,麦从上次两人摘了之后就一直都没戴过,此时他就不再顾忌,不断轻声叫她:“晨晨,晨晨,我在,我没事,大家都好好的,没事了,没事了,我在,你别怕,醒醒,醒醒。”

    黎光惊慌下蓦然松手,低头看着华烨尚未来得及收走的手,白皙的皮肤上印着发紫的指甲印。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低头看着他的手想去看看伤口,手伸到一半又意识到是自己弄出来的伤痕,又忙收回去,怯怯地说:“对不起,我...”

    华烨反手握住她不敢上前的手:“不用对不起,一会就消了。”

    黎光神色惶惶似是被这一幕吓得有些恍惚,张嘴还想道歉,又想挣开他的手,怕自己再伤到他,华烨右手往前一递,点亮屏幕:“你看,我给他们都订了酒店,离这里很近,路上很安全,我们也有住的地方,大家都会好好的,别担心。”

    黎光注意力被华烨手机里的信息吸引,一时也忘了挣开他的手。

    华烨就这样握着她的手,扬声跟其他人交代今晚的住宿地点。在安年扑过来喊着要跟黎光,春水睡一张床前,安抚性地拍了拍黎光的手低声说:“没事,别怕。”

    接下来发生的事黎光都记得不太清楚,只记得安年拉着自己叽叽喳喳在说些什么,等她反应过来,他们七人已经走到了附近居民区的一个四合院门前。

    华烨输入密码把门打开,请他们进去,安年松开黎光的手撑着伞兴奋地跑进去:“我去,烨哥,我知道你家有钱,但这地段,这么大的四合院都是你家的,是不是有点太可怕了?”

    华烨:“这房子是我爷爷的,后来我爸把它卖了创业,也就前几年才又买回来,重新装修完就一直放在这没住过,前两天阿姨刚整理过,房间很干净,洗漱用品也都是新换的,大家放心住。”

    黎光还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个现代庭院风的四合院,房子外观青砖黑瓦,古朴风浓重,内里却都是现代化装修设计。

    正是夏季,穿过影壁,可以看到院内的植物郁郁葱葱,有一个小池塘,池塘旁搭了一个亭子,院中央种着一棵石榴树,在暖色景观灯的映衬下可以看到树上结着大大小小还泛着青色的果实,细密的雨声里还能听到草地里传来蛐蛐的叫声。

    恍惚间,她感觉又回到了清阳,也是这样一个宁静的夏夜,家中大人都不在家,她穿着拖鞋,手上端着刚切好的西瓜推开华烨家的大门。

    院中往往没有开灯,落着些月光与树影,华烨静静地坐在客厅落地窗旁,手里有时捧着本书,有时拿着把吉他,或是拿着手机打游戏,但不管他手上拿着什么,当时在干什么,都会在抬头看到她时弯了嘴角,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迎向她。

    客厅的灯被安年拍开,透亮的光线从房内落在院中,黎光飘远的神思被这光猛然带回来,微微抬头看向前方,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低语:“少了萤火虫。”她声音很小,更像是自言自语,不仔细听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华烨站在她身侧,听到声音偏头看向她喉头微动,还未说些什么,安年便站在正中央的客厅兴奋地冲黎光跟孙春水招手大喊:“晨晨,春水快来,这里的房间床都好大,我们晚上可以睡一起。”

    孙春水挽着黎光的胳膊笑吟吟地往里走,黎光心头的怅惘还未升起就被打断,最后只化为看向石榴树时浅淡的一点怀念。

    凌晨一点,早已扛不住困意的安年先睡着,孙春水最后扯着黎光的胳膊强打着精神迷迷糊糊说了一句:“黎光,你别怕,我会好好学,一定能治好你跟陆维哥的。”

    黎光睡了一下午,星点困意也没,此时听到孙春水的话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好,我不怕。”

    孙春水睡着后,房间里只听得到均匀的呼吸声与窗外零星传来的细碎雨声,房间里隔光做的很好,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黎光睁眼看着面前的黑暗,想起上次见面从包里掉出被孙春水捡起的那个药瓶,还有这一个月孙春水不定时发来的消息,今晚明明她自己一条消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反而迂回绕到她这边让她去叫陆维,以及今晚那被拦下的酒和临睡前那饱含珍重的承诺。

    这一切都在昭示着孙春水潜在的想法,我都知道了,但如果你不想告诉我们,那我会尊重你,同时也会用我的办法不动声色地来保护你。

    察觉到安年跟孙春水都已熟睡,黎光缓缓从床上爬起打开了门,本以为外面会是跟房间如出一辙的黑暗,但拉开门的那一刻,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落了满地,她踩着月光走到窗边坐下。

    隔着明净的落地窗,她看到夜空中零散的星星坠在夜幕中,庭院里的植物被大雨洗涤后在月光下还能看得到叶片上坠着的水珠,华烨穿着身乳白的睡衣蹲在石榴树附近,手中还晃着一个亮着微微火光的打火机。

    黎光缓缓将下巴放在双膝上,看着院中的华烨小心翼翼地护着火苗,不让它被风吹灭,他顶着一米八八的大高个一直弯着腰绕着院中的水塘跟草丛四处转悠,转了几圈后有些似是有些丧气似地抓了抓头发,捣鼓了会手机又轻轻拍着手绕着水塘走。

    就这样他绕了一圈又一圈,一个个微微泛着黄绿色微光的萤火虫渐渐环绕在他身侧,他小心翼翼地捉了几只放在玻璃瓶里,环绕着他的萤火虫越来越多,荧光与月光落在他柔白的脸颊与泛着微光的发丝上。

    华烨抓够了萤火虫就打开盖子将瓶子放在院中央,萤火虫在半空中散开,他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又跑到门廊处往里拍,镜头对焦的那一刻,他看到月光与萤火环绕的庭院里,黎光坐在窗内,眼中满是温柔与暖意地看向他,手指不自觉按下,这一幕与黎光一起定格在镜头里。

    放下手机后,他站在门口,对着黎光指指萤火虫又指指头顶的月亮,最后指向自己,双手左右摆了摆。

    华烨一个字也没说,什么口型也没做,但黎光知道,他在说:“晨晨你看,星星,月亮,萤火虫还有我,一个也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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