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开学一周后文理分科的分班表就出来了，1到20班是理科班，剩下10个班是文科班，21班跟22班是文科里的重点班。
黎光高一真正缺课的时间也就半个月不到，而且就算在剧组也是加班加点地学习，
从未懈怠。
高一期末考成绩依旧稳在全市前十，选了理科后仍旧在1班，云远几次联考都是永安市第一，李柳新对黎光的关注度好歹下降了一点，毕竟也不能要求一个人一直站在神坛上。
陆维跟孙春水一路冲到了全级八十多名，杀进2班，现在跟黎光他们只隔着一堵墙。
选文科班的五个人一同进了文科重点班22班，安雀然依旧是他们的班主任。
只不过原本楼上楼下的距离，现在分属两栋楼，遥遥相望。
高二1班的学生变动不多，只有最末的5个学生被2班的前三名还有两个平行班的学生挤到2班。
1班跟2班的进度比平行班快一点，而且大多数学生都会比老师教的学的更快一点。
高二上半学期，他们就准备结束高中全部课程，下半学期收完尾就开始一轮复习。1班跟2班的学生就要开始参加高三的各种联考。
所以对于2班的学生而言，升到1班除了成绩吊车尾以外，平日里上课的老师跟相处的同学也还算熟悉。
但对于平行班上来的两个学生来说，中间横跨着半学期的进度得自己补，老师跟同学又都不熟悉，这就导致有很多学生杀进1班后不适应进度，又找老师转回原班级的。
故而对于两个新同学，怎样安置才能让他们最快适应1班的节奏也是一个问题。
1班每天上下午各有一节自习课，晚上的四节晚修，两节自习，剩下两节看老师需求上课。如果不上课，全都默认为自习课。
这样一来，其实一天里一半的时间都是学生的自习课，老师就坐在班门口，有问题到外面问。
给学生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吸收，这是1班老师的教学宗旨。
分班表出来那天上午，学生们有两节课的时间搬宿舍，一节课的时间搬教室。
1班跟2班这层楼学生变动不多便显得格外安静，学生们在座位上各学各的。
黎光习惯性地提前做准备，知道高三会缺三个月的课，所以现在就给自己排满了学习规划，时间表精确到分干什么。
清阳一高十点下晚自习，早上五点半就要跑早操，黎光晚上回去还要学到凌晨才睡。
华烨帮不上忙，晚上回家就把书搬过去陪她一起学到深夜。
搬桌椅的这天早上明德楼吵的要命，华烨却趴在桌上睡的正香。
李柳新拿着新排的座位表进来，一眼就看到睡觉的华烨，桌子拍的震天响：“华烨，你怎么还睡的着？你看看你的成绩，这次周考都滚到全级二百名开外了，语文就考了五十分，你考试的时候在干什么？睡觉吗？”
纵然是李柳新这么大的动静，华烨也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捏着脖子站起来，甚至还打了个哈欠：“老李，不要生气，年纪大了，要注意保养，我下次考试努努力一定不睡觉。”
李柳新手往外一指：“带着你的桌子一起滚出去，什么时候成绩上来了，再给我滚回来上课。”
华烨见李柳新气的手都在发颤，也不敢多惹这个更年期的男人，麻溜地扛着桌子就往外走。
黎光回头想帮他把凳子水杯这些杂物搬出去，李柳新又一声吼：“不许帮他，让他多跑两趟好好清醒一下。”
李柳新简单说了两句最近的教学进度安排，又把座位边交给班长：“给你们十分钟换座位，十分钟后继续自习，云远，黎光座位不用动，你们俩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李柳新刚出来就看到华烨懒散地靠着墙四指在屏幕上流畅地滑动。
李柳新额头上的青筋狂跳，华烨没想到李柳新这么快就出来了，飞速在频道里打出一行字“手机被收了，你们加油。”
黎光就见华烨动作异常熟练，摁下息屏键把手机双手捧到李柳新面前，脸上卖乖似地笑笑：“我真的就打把游戏清醒一下。”
李柳新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收走，往办公室走：“滚过来。”
云远撞了下华烨的肩，难得带点笑意说：“等毕业了，别人卖笔记，你可以卖被老李收的手机。”
华烨没好气地说：“烦着呢，一边去。”
黎光头疼地按按太阳穴：“你再这样，华爷爷下午就得被请到李老师办公室喝茶。”
华烨跟在黎光旁边小声说：“我跟老李说我爸在国外出差，爷爷奶奶在外旅游，万一他问你，你别说漏嘴了。”
三人走进办公室才发现李柳新旁边还站着两个学生，华烨还试图跟黎光讨价还价，别让她把自己给供出去。
李柳新看华烨在他眼皮子底下还不老实，手拍的华烨都替他疼：“华烨，上学期的五个手机还没给你，这学期刚开学就又收上来两部手机，你家是干手机批发啊！”
华烨老老实实地站好：“不至于，最多是批发手机零件的。”
李柳新气的五官乱飞甩给他两张A4纸：“两千字检讨。”
华烨捞过那两张纸，熟练地拉开李柳新身后办公桌的椅子，拉开抽屉拿出一支黑笔坐在那儿写了两个字，又捞出一根笔，左右手一起转笔。华烨的手指修长白皙，弹钢琴时是优雅矜贵的王子，坐在这里转笔，又是带着点潇洒不羁的肆意。
杨柳月耳朵在听李柳新讲话，眼已经不自觉盯着华烨的手看了好久。
李柳新前面巴拉巴拉讲了一堆，交代黎光跟云远要好好帮助新同学适应环境，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水：“杨柳月，杨柳月，那这段时间你就坐黎光同桌，由她来给你辅导。”
杨柳月这才回神，不等她应下，华烨椅子一转：“我不同意，我不换位置，就要跟云远坐一块。”
云远瞟了华烨一眼，都不屑的拆穿他那点小心思。
李柳新又开始拍桌：“坐好了，你不同意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拿你那五十分的语文成绩？”
华烨把凳子拉过去，跟李柳新哥俩好似的语气说：“这样吧，老李，你不就是想让云远跟黎光一人带一个给新同学补课吗。
你让这个同学坐我跟云远后排，黎光跟云远没空的时候我前后都能帮他们补课。这样谁的学习时间都不耽误，多好，你说是不是？”
李柳新把他的头一把推回去：“也不是不行，下次联考全市前十，考不到你以后就在走廊里坐着别回去了。”
华烨角度刁钻地强势跟他一击掌：“成交，那我这就回去帮新同学搬箱子。”
说完就开溜，李柳新看着那桌上只写了检讨两个字的稿纸太阳穴突突地跳，强压住脾气，尽量温和地对杨柳月跟高林鸣说：“你们两个刚来1班肯定不太适应，平常有什么不会的多问问黎光跟云远，晚自习也有老师会给你们辅导，争取早日跟上1班的节奏。”
杨柳月是个温婉柔弱的小姑娘，怯怯地看了眼黎光，柔声细语应下。
高林鸣跟华烨云远差不多高，但人瘦的有点脱相，黑框眼镜跟长刘海掩住了他上半张脸，从进办公室开始就一直没说过话，只点头，这时难得说了一个“好”字。
四人都走到门口了，李柳新又喊道：“黎光跟赵婧说一声，让她坐第一排中间原本华烨的那个位置。”
黎光点头应下，把办公室门轻轻带上。
李柳新这话算是白交代，黎光回去的时候，赵婧的桌子已经被搬到第一排正中间，华烨的桌子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正靠墙坐着冲黎光跟云远招手，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跟在他们身后的杨柳月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靠墙坐着的华烨，之前军训的时候，她就坐在6班的人群里。
夏夜，晚风，抱着吉他的少年，不管哪一样拎出来都让人瞬间浮想联翩为之心动。尽管明白那夜的晚风吹向的并不是她，但总也忍不住向他靠近。
这半年来，她拼命地学，终于冲进了1班，也终于离他更近了一点，华烨冲这边招手时，她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蓝疏雨这次排座被调到黎光前面，见黎光回来了，转身过来趴在她桌前哀嚎：“同桌，我的亲亲同桌，这一别，从此就是海峡两岸，不复相见，再见不知是今夕何年了？”
黎光眉头轻蹙，靠后避开蓝疏雨伸来的双手：“别肉麻。”
华烨手在黎光身后虚虚护着她，上学期学校一个学生上课翘着凳子晃，往后一仰恰好磕到了后桌学生竖着的书立，被送去医院缝了十几针。
后来学校就出了新校规，严禁学生翘凳腿，桌上不得放置任何有棱角尖锐的物品。连着在学校循环播放了三个月。
导致现在学生们都有些心理阴影，蓝疏雨还在双手往前伸试图抱黎光，黎光往后仰的角度更大一点，半个身子都倾在华烨的桌面上。
华烨一手护着黎光，眼尾下敛，声音下压：“蓝疏雨，你再伸手，被老李看见了就得搬着凳子到走廊里手抄校规八百遍。”
蓝疏雨这才想起来每天都要被李柳新循环播放的那条校规，忙收回手：“同桌，快起来，快起来，我不闹了。”
黎光这才坐好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上课的点，跟云远华烨商量过后，三人迅速排出一张补课时间表。
定下每天晚自习前两节拿来给杨柳月跟孙林鸣补课，考虑到黎光的时间，周一到周五只给她排了周三那天的课。
黎光也没矫情，她的时间确实不太够用，时间表定下她就递给杨柳月：“你看看如果没问题的话，大概两个月就能把你们落下的进度赶回来。”
杨柳月看着上面写着的华烨两个字，指尖捏着那张纸，诧异道：“华烨给我们补两天的课吗？”
黎光在纸上更改着自己的复习进度：“对，我最近有点忙，怕顾不到你们，他来帮忙。”
杨柳月点点头，鼓起勇气侧身说：“好，谢谢，要不等周末我请你们吃饭吧。”
黎光继续改自己的时间表：“不用谢，心意领了，我周末还要上课没时间。”
华烨跟云远在抓阄看两人分别补哪个科目，听到这话，华烨指尖的笔转了一圈：“没事，吃饭就不用了，我周末也得去上课。”
云远礼貌性地抬头婉拒：“抱歉，周末要还给别人补课。”
一连三个人拒绝，杨柳月多少有些尴尬，抿嘴笑笑：“那等什么时候你们有时间再请也行。”
上课铃此时拉响，也不再适合说这些私事，三人拒绝过一次后，跟杨柳月也不熟，此时笑笑也不再接话。
这天中午，下课铃一响，班上瞬间空了一大半，剩下的要么是减肥不吃饭的，要么就是等着同学回来给他们带吃的。
黎光跟后排的云远华烨都没动，杨柳月拿着饭卡邀请黎光一起去食堂，黎光把最后一道错题修订完：“不了，我不去食堂，回家吃饭。”
华烨放下笔就推着云远往外走：“快快快，薇姨今天做了糖醋排骨，去晚了就被南瓜那猪崽子给吃完了，黎光，快点，快点，回家吃饭了。”
蓝疏雨可怜巴巴地扭头望着黎光，黎光把她的头转过去：“回来给你带炸鸡腿。”
蓝疏雨美滋滋地翻开自家爱豆的新杂志，在头顶比了一个心：“爱你，同桌。”
看着门口走出去的黎光，杨柳月一时也没了吃饭的欲望，坐回去，翻开桌上的书，盯着看了十分钟一点也没看进去。
从桌洞里拿出两个面包，自己咬着一个，另一个递给前面的蓝疏雨：“那个你吃吗？”
杨柳月手上的面包看着实在诱人，等黎光回来还得半小时，她还是没忍住接过来：“多谢女侠救我一条狗命。”
杨柳月新月似的眼弯了弯：“没事，你怎么不跟黎光他们一起去吃饭啊？”
蓝疏雨吞下一口面包又翻了一页杂志：“黎光他们回家吃饭，我总跟着去蹭饭不好意思。”
“黎光他们三个家都在附近吗？”
“没，黎光跟华烨家在书香小区，他俩走读。学校对面那个叫四季的小饭馆是黎光妈妈开的。云远还有他们几个初中同学都在我们学校，他们跟黎光家里关系好，又嫌学校食堂挤，给黎光家里交了一笔伙食费就都在那里吃饭。”
“哦，这样啊，怪不得感觉上午都跟他们说不上话。”杨柳月把手里的包装袋展平丢在垃圾袋里。
蓝疏雨没感觉杨柳月的话有什么不对，又翻了一页杂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自然好一点。不过他们仨看着不好接近，其实都挺好说话的，性格脾气都很好，你刚来，不熟而已，时间久了总能混熟的。”
杨柳月挽起耳边的头发：“嗯，希望吧。”
这天是周一，周一周二是华烨的课，晚自习的时候，华烨直接从空教室里又搬了两张桌子放到走廊坐班老师的桌子旁边，方便给杨柳月跟高林鸣补课，这样也不会干扰里面自习的学生。
华烨之前在清阳晚托班给初中班带过课，上课流程倒也熟悉，知识点讲完一遍，拿几道例题，再讲一遍解题思路。
能自己考上1班的学习能力也强，高林鸣大概听完就能举一反三，问题很少。
杨柳月问题多一点，但华烨脾气确实跟蓝疏雨一样说的很不错，杨柳月同一个问题问第三遍时也不见不耐烦。
不过杨柳月问题一多，进度自然就会慢一点，华烨得顾忌高林鸣的进度还有后续整体的进度，再讲题的时候会特意提醒她有问题放到最后问。
到周三，黎光给他们补课，她讲题跟平时一样，话不多，但思路很明晰。讲完黎光问：“我讲明白了吗？”
高林鸣点头，杨柳月笑笑说：“嗯，你讲的很好。”
黎光低头道了声谢就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回教室。
高林鸣走在最后，掩在镜框后的眼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杨柳月。
到云远给他们补课时，杨柳月问题也不多，大多时候高林鸣问完就点头说都懂了。
因为华烨带的是数学这一科，黎光带物理，云远化学跟生物，三人也没怎么交流过补课的进度。
两个月补课进度结束的时候，只剩华烨带的数学杨柳月还有一点内容没结尾。再补课时，就只剩华烨跟杨柳月两个人在外面。
连着补了两天课，班上传出些风言风语，第三天，到了补课的时间，杨柳月回头问华烨：“我们今天不补课吗？”
华烨当时正在打排位赛，蹲死对面三个人也送出自己的人头，他低头切着游戏视角，抽空抬头看了眼杨柳月，声音淡淡：“知识点都补完了，以后有不会的题问黎光跟云远就行，我可能不太适合给你讲题，很多思路走不到一条线上。”
杨柳月头一次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自作聪明过了头，几次回头想跟华烨说些什么，见他正在打游戏也只好等着。
华烨这把游戏输了，第二把还没点上，桌面被轻轻敲了两下，黎光左手摊开往后伸，也没回头，右手还在做英语阅读。
华烨摸摸鼻子，还想再挣扎一下，小小声地说：“我再开一把，保证最后一把。”
黎光的手又往后伸了伸，华烨知道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放弃挣扎把手机放到她手里。
杨柳月看到黎光把华烨的手机塞到桌洞里，下课对完英语阅读答案，顺手捞出手机直接指纹解锁，打开单词软件查单词。
边查单词边往后轻靠抱怨：“上次不是说这个单词软件不好用，你怎么还没换？”
华烨头也没抬：“换了，新的那个在你设的那个文件夹里面，这个忘删了。你顺便帮我给黎风回个消息，就说我们寒假就抽空过去看他，要什么让他提前说。”
黎光点开微信找到黎风，她没窥探他们聊天记录的意思，但不可避免地看到第一页里的消息她就忍不住扭头：“你别总惯着黎风，他说什么你都应。”
华烨写着自己的题，左手精准地按着黎光的肩把她转回去：“他跟我抱怨总比到你那儿卖惨强，他一卖惨你还真都信，看一次难过大半天，我哄着都费劲。我这是给自己省事，你做你的题，别管哈。”
黎光不跟华烨争辩，拿着他的微信在对话框里框框一顿打字，把黎风从头到尾训了一个遍，直到黎风颤巍巍地发过来一个乖巧的表情包才作罢。
上课铃响的那一刻，杨柳月突然觉得这两个月她自以为跟华烨之间关系的进步宛若泡影，只需要他往黎光身后一坐就全是空。